越野车的轮胎在泥里转得冒白烟时，李伟听见雨林深处传来AK47的枪声——那是黑钻联盟在清剿逃散的矿工。暴雨把刚果河搅成一锅黄泥汤，铜矿的烟囱像根焦黑的骨头插在雨幕里，父亲建的谷种基地就藏在烟囱后方的山坳，铁皮屋顶上的骷髅旗被风吹得猎猎响。“还有八百米到岗哨，”艾娃的手指在手机屏幕上滑动，弟弟的照片被雨水打湿，“他说人质关在精炼车间，车间承重墙是你父亲设计的空心结构，黑钻联盟在里面塞了二十公斤tNt——目标是炸塌铜矿堵塞刚果河。”
周小雨用防水袋裹住手机，直播镜头里突然弹出金色留言，“铜矿工程师老郑”的脸占满屏幕，背景是闪烁的监控屏：“液压钳我三天前就调试好了！”他举起个巴掌大的仪器，“压力传感器显示30兆帕刚好剪断钢筋，多一丝就崩口——这批家伙从武汉运到金沙萨，光坦桑尼亚清关就耗了五天，阿杰用三箱营养粥粉才从边境武装手里换出来，钳口现在还留着刀痕。”三维结构图上，空心承重墙的红点正跟着老郑的手指跳动，“你父亲当年留了个检修口，就在车间西北角的电缆槽后面。”
窝棚的竹帘被掀开时，阿杰的工装裤还在滴水，安全帽上的矿灯磕掉了一块玻璃：“我是从通风管道爬出来的。”他掏出张用油纸包着的图纸，边缘被矿渣磨得起毛，“你父亲建谷种基地时，留了条通往铜矿的秘密通道，入口在基地东侧的三角梅丛下——但黑钻联盟用螺纹钢焊死了，还在周围拉了刺铁丝网，挂着空罐头当预警。”他往李伟手里塞了把工兵铲，木柄上刻着个“李”字，“这是你父亲当年给矿场的，说雨林里干活，工兵铲比枪管用。”
一群衣衫褴褛的矿工突然围上来，最前面的老卡比断了条胳膊，空袖管缠满浸血的破布，怀里抱着个肚子鼓胀的孩子：“李医生，求你看看他。”孩子的嘴唇泛着青灰，是长期饥饿导致的低蛋白腹水，老卡比把半袋发霉的玉米举到李伟面前，玉米粒上全是虫眼，“黑钻联盟把野菜都抢光了，昨天他们杀了个偷掰玉米的矿工，尸体就扔在谷种基地门口。”阿杰赶紧扯开背包，掏出袋米白色的粉末：“这是‘营养师小苏’捐的营养粥粉，十二天前到的，用雨林泉水冲开，孩子喝了半小时就能缓过来。”
周小雨的直播弹幕突然炸了，“植物学家小唐”的连麦请求挤掉了所有留言，她身后堆着成袋的白色粉末：“雨林土ph值4.2，碱性改良剂必须马上撒！”检测报告上的红框格外刺眼，“这批草木灰和石灰混合的改良剂，从江苏运到金沙萨港花了十五天，黑钻联盟扣在码头要‘运输税’，老郑伪造了‘工业废料’单据才蒙混过关——再等三天，种下的谷种就全烂了。”她举起粒饱满的谷种，“这是你父亲当年改良的耐涝品种，经过厌氧处理，能在积水里活七天，但必须每天见两小时太阳。”
李伟把冲好的营养粥喂进孩子嘴里，温热的米糊顺着孩子的嘴角流下：“分三组行动。”他用工兵铲指着地图，“艾娃带阿凯操控无人机，挂着‘粉丝捐的烟雾弹’绕到基地西侧，十点整引爆吸引注意力；马库斯和老陈跟着阿杰，去三角梅丛找通道入口，用液压钳剪钢筋；我和沈亦舟去码头抢改良剂，‘农机专家老周’捐的收割机就在路边，沈亦舟你先去加装防护钢板——没有改良剂，救了人也活不过雨季。”他把父亲的锄头扛上肩，“这玩意儿挖泥快，刚好清理通道入口的积土。”
无人机升空时，艾娃往机身挂了两个橙色烟雾弹：“老段说黑钻联盟的岗哨每十五分钟换班。”她按下遥控器，无人机贴着雨林树冠飞行，螺旋桨搅起的雨水打在树叶上，“烟雾弹是‘户外博主小陆’捐的，十四天前到的货，燃烧时间刚好够我们绕到码头。”岗楼里的武装分子果然有了动静，两个持AK47的人探出头张望，望远镜的镜片在雨幕里闪着光——就在这时，烟雾弹“砰”地炸开，橙色烟柱瞬间吞没了岗楼。
收割机的履带碾过泥地时，沈亦舟拍了拍驾驶室的钢板：“矿工们帮我焊的，厚两公分，AK47打不穿。”他把车斗的挡板调低，“老周说这收割机的拨禾轮拆了，刚好能装下改良剂的桶。”码头的场景比预想的更紧张，两个武装分子背着枪巡逻，三个正在卡车旁分装改良剂，空酒瓶扔了一地，显然在为分赃争吵。李伟突然拽了拽沈亦舟的袖子，指了指卡车下方——那里藏着个地雷，引线连着车门。
“看我的。”李伟抓起块石头，朝着远处的刚果河扔去，“扑通”一声溅起水花。巡逻的武装分子果然被吸引，转身往河边张望的瞬间，李伟已经冲了上去，工兵铲横劈在第一个人的膝盖弯，对方“哎哟”一声跪倒在地，沈亦舟趁机用麻绳套住另一个人的脖子。分装改良剂的三人反应过来时，收割机的车斗已经撞了过来，铁皮挡板把他们拍在泥地里，AK47掉在改良剂桶之间，枪管里灌满了灰白色的粉末。
返回窝棚时，雨势渐小，老卡比正帮阿杰给矿工分粥。老郑的视频电话突然弹出来，声音沙哑得像砂纸摩擦：“小心通风管道里的绊线！”他调出段监控录像，画面里武装分子正在管道里布置炸弹，“我黑进了他们的对讲机频道，听见说用的是压力触发装置，一碰就炸——你们用工兵铲的木柄挑，枣木绝缘，不会触发。”屏幕突然晃了晃，老郑的脸歪向一边，“维和部队那边我搞定了，他们的补给线靠华人矿场，你父亲当年帮他们解决过断粮危机，直升机四十分钟后到河边接应。”
“先垫垫肚子！”李伟把工兵铲插在泥地里，从背包里掏出包香茅粉，“我爹当年在雨林种谷种，忙得没空回营地，就就地找香茅烤鱼——他说谷田边种香茅能驱稻飞虱，烤鱼时顺便用，一举两得。”沈亦舟已经生起了火，晒干的芭蕉叶燃烧时冒着清香的白烟，“‘香料专家老段’说这香茅就是你爹当年留的种，田埂边一长一大片，捶碎了汁水泡鱼，比撒农药还管用。”他往锅里倒了点芝麻油，陶瓷坛的封口还没拆完，“买买提捐的这油十五天前到的，扛过了雨林的潮气，我爹当年种谷种时，都舍不得这么金贵的油擦锄头。”
周小雨的直播镜头刚对准篝火，小蔡的连麦就弹了进来，手里举着个不锈钢锅：“李伟你别瞎放调料！”他用筷子敲了敲锅沿，“香茅粉要等鱼煎到两面金黄再撒，焖三分钟就行，放早了会发苦——我捐的这粉，是用你父亲当年种的香茅磨的，比市场上的香茅精油还香。”弹幕里立刻有人接话：“小蔡你这是要远程当厨神啊？”小蔡把厨师帽往头上一扣：“等他们救完人，我现场直播做满汉全席，食材我全包了！”
“我的火锅呢？”阿胖的留言带着哭腔，附带的物流截图上，五十箱火锅被堆在铜矿检查站，旁边站着两个端枪的武装分子，“他们说要十箱炸药才肯放！”他发了个喷火的表情，“我特意加了魔鬼椒，就等你们救完人一起辣到冒汗！”“户外博主小陆”回复：“别急，我捐的攀岩绳到了，等下帮你从检查站后墙吊进去！”阿胖立刻发了个磕头的表情包：“兄弟，你的火锅我包了！”
鱼刚出锅，艾娃的手机突然震动，弟弟发来条语音，背景全是枪声：“他们要炸了！计时器四十分钟后响！”李伟把最后一块鱼肉塞进嘴里，抓起液压钳就往谷种基地跑。三角梅丛下果然藏着通道入口，刺铁丝网的空罐头被风吹得叮当响，马库斯正用断线钳剪断铁丝网：“老卡比带了几个矿工过来，都是前政府军的，手里有矿镐和钢钎。”老卡比举了举手里的矿镐，镐头磨得雪亮，“你父亲救过我的命，今天该我报答了。”
通道入口的积土有半米深，李伟用父亲的锄头挖得飞快，红棕色的泥土溅满裤腿，锄头撞到硬物发出“当”的一声——是块刻着谷穗图案的石板。“就是这儿。”阿杰用液压钳夹住螺纹钢，“老郑说压力调到30兆帕。”液压钳发出刺耳的嘶鸣，螺纹钢被硬生生剪断，断面的铁屑烫得人手心发麻。通道里弥漫着谷种的清香，墙上刻着“2000年谷种入库”的字迹，是父亲的笔迹，旁边还有个歪歪扭扭的“卡”字，是老卡比当年刻的。
通风管道狭窄得只能匍匐前进，艾娃的手机电筒照出前方的细钢丝——绊线炸弹就挂在管道顶部，黑色的炸药包沾着铜矿的矿粉。“用工兵铲。”李伟慢慢抽出工兵铲，木柄的枣木纹理硌着掌心，“我爹当年教我，挖地要稳，拆炸弹也一样。”他小心翼翼地用铲头挑起绊线，钢丝在铲头上打了个结，艾娃趁机用胶带把绊线固定在管道壁上。“谢谢你。”艾娃的声音带着哭腔，“我弟弟说，他每天都在数谷种基地的星星，就像你父亲当年教他的那样。”
管道出口就在精炼车间的天花板上，掀开格栅的瞬间，李伟看见十几个人质被绑在承重墙上，艾娃的弟弟被捆在最中间，胳膊上的伤疤在灯光下格外明显。“姐！”年轻人的喊声刚出口，车间大门突然被撞开，五个武装分子举着枪冲进来：“抓住他们！”马库斯立刻举枪射击，子弹打在钢管上溅起火花，他一把拽住管道格栅：“你们快救人，我来挡住他们！”
“检修口在电缆槽后面！”艾娃的弟弟突然大喊。李伟顺着他指的方向跑去，承重墙的电缆槽果然能拉开，里面的tNt炸药包上，计时器显示还有八分钟。“蓝色的线是备用线路！”老郑的声音突然从对讲机里传来，“你父亲的笔记里写着，剪断蓝色线就能切断引爆装置！”李伟举起液压钳，却发现钳口被刚才的钢筋卡住了，艾娃立刻掏出工兵铲，用铲头卡住钳口，两人合力一掰，液压钳终于恢复了功能。
就在这时，车间外传来收割机的轰鸣声，沈亦舟开着加装钢板的收割机撞破大门，车斗里的改良剂桶滚了一地，老卡比带着矿工们冲进来，矿镐砸在武装分子的膝盖上，发出骨头断裂的脆响。“快撤！”李伟剪断蓝色线路，计时器的数字终于停住。他解开人质的绳子，艾娃正抱着弟弟哭，年轻人从怀里掏出粒谷种：“这是你父亲当年给我的，我每天都揣着，就算被打也没丢。”
“轰”的一声巨响，承重墙突然塌了一角——黑钻联盟引爆了备用炸药。“往河边跑！”阿杰带头冲向安全出口，身后的厂房正在垮塌，钢筋和水泥块砸在地上扬起烟尘。刚果河的渡口处，联合国维和部队的直升机已经盘旋在空中，士兵们正用绳索放下吊梯。“快上飞机！”指挥官朝他们大喊，“我们收到了直播定位，再晚五分钟，铜矿就塌了！”
武装分子追到渡口时，直升机已经开始升空。李伟趴在舷窗上，看见老卡比带着矿工们在改良雨林的土壤，“植物学家小唐”的视频电话里，她举着发芽的谷种：“三天了！”谷芽的根系上长着白色的通气组织，“这是耐涝品种的特性，能在积水里呼吸——老钟捐的复合肥明天就到，撒下去长得更快！”周小雨的直播镜头里，矿工孩子们正在给谷芽浇水，手里拿着父亲当年用过的小锄头，硬木柄被磨得发亮。
艾娃的弟弟把银镯子戴在李伟手上，镯子内侧的“李”字被磨得模糊：“这是我妈让我给你的。”他擦了擦眼泪，“你父亲当年救了我妈，现在你救了我，这镯子该传给你。”艾娃突然抓住李伟的手，手机屏幕上是老杨发来的消息：“黑钻联盟首领逃到卢萨卡了，绑架了中国铁路工人，要换铀原料交易密码——你父亲在卢萨卡有个谷种仓库，里面藏着交易记录，还有你父亲的调查日记。”
直升机降落在华人矿场时，雨已经停了。老卡比带着矿工们送来刚煮好的香茅茶，茶里放了点谷种粉，温热的茶水顺着喉咙滑下，带着雨林的清香。“下一站去卢萨卡？”艾娃问。李伟举起父亲的锄头，锄刃上的泥土还没干：“我爹当年在卢萨卡种的谷种，我要去守护它，还要把铁路工人救回来——他的调查日记，我也要找回来。”
越野车驶离金沙萨时，雨林的谷芽已经长到了指节高。周小雨的直播镜头里，老卡比正在给谷芽搭防雨棚，用的是粉丝捐的防水布。“农机专家老周”的留言弹出来：“插秧机已经从金沙萨港出发了，五天后到卢萨卡，带着你父亲当年的播种参数！”阿胖的留言紧跟其后，附带一张堆满火锅的照片：“我用攀岩绳把火锅抢回来了！特辣的，等你们救完人一起吃！”
李伟打开父亲的笔记本，里面夹着片铜矿标本，边缘被磨得光滑。“种子落在哪，哪里就有希望。”他轻声念着父亲的话，把标本和艾娃弟弟给的谷种一起放进银盒子里。越野车碾过雨林的泥地，远处的刚果河泛着金光，艾娃突然指着天边：“你看，那朵云像不像谷穗？”
天边的云真的像饱满的谷穗，沉甸甸地挂在雨林上空。周小雨的直播镜头对准那朵云，声音带着哽咽却充满力量：“春芽计划，下一站卢萨卡！”弹幕里的金色留言像星星一样亮起，“我们跟着你”“加油”的字样，照亮了李伟他们前行的道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