拉杰什快速翻阅着文件,越看越心惊:
“江先生,这个计划...太超前了!把高端会员店开在改造后的贫民窟?这在整个零售业都是前所未有的尝试!”
“太大胆了?”
江辰挑眉。
不,是太精明了!”
拉杰什眼中闪着兴奋的光,“我们一直在苦苦寻找下沉市场的突破口,这简直就是最佳方案!”
江辰欣赏地点点头:“看来找对人了。说说你的想法。”
拉杰什立即从公文包取出平板,调出几张图表:
“我三年前就做过类似调研,但当时总部认为风险太大。其实印度真正的消费增长点就在这些新兴社区,他们缺乏的不是消费意愿,而是消费场景和信任背书。”
“继续说。”
“如果我们能在每个改造区都设立臻品会员店,不仅能够抢占先机,还能通过提供就业、培训等方式建立品牌忠诚度。这比任何广告都管用!”
江辰满意地笑了:
“所以,这个计划就交给你全权负责。预算没有上限,我只要结果。”
拉杰什心头一热。
他是从底层一步步爬上来的,太清楚贫民窟里的人过得有多难。
在那些贵族眼里,这些人根本不算人,甚至比垃圾还不如。
他一直想做点什么,帮帮这群人。
他做过调研、写过报告,一次次向总部说明这里的潜力和价值,可惜全被驳回了。
没人愿意把目光投向这群吃不饱、穿不暖、住在脏乱环境中的人。
即便他现在已经是臻品集团的印度区总裁,很多时候,依然感到无力。
现在听到老板竟然看好这里,他怎么可能不激动?
但他也没被兴奋冲昏头脑,冷静了一下,问道:
“江先生,我能问问……为什么选印度做试点吗?”
江辰回道:“因为这地方够复杂,如果这套模式在印度都能成功,那在全世界任何地方都不成问题。”
拉杰什重重点头,眼神坚定:
“我明白了,江先生。您放心,我一定把这事做成。”
他收起平板,整了整西装,像是准备奔赴战场。
“不过江先生,我还有个小建议……”
他诚恳道,“我们第一批店,能不能先从我最熟悉的孟买东区开始?我在那儿长大,人熟、地熟,推进起来也快。”
江辰回头看他一眼,笑道:
“选址你定,我只有一个要求,地理位置必须够好。至于什么是‘好’,标准你来把握。”
他踱回办公桌前,姿态很放松。
“里德那边,已经谈下了几个贫民窟的商业改造试点。模式你清楚了,具体怎么在印度落地、怎么说服更多人加入,就看你的手段和魄力了。”
拉杰什深吸一口气,知道真正的挑战来了。
他犹豫片刻,还是说出了最现实的难题:
“江先生,我明白。但如果有些贫民,他们就是不愿意搬、不同意改造,我们该怎么办?强硬推进的话,恐怕……”
江辰说道:“你猜,我之前是怎么说服里德那几片贫民窟的?”
拉杰什摇摇头。
他太清楚有些老人特别固执,他们把那儿当成一辈子的家,给再多钱也不愿意离开。
江辰不紧不慢地说道:
“其实不难。先给他们一个希望,再让他们觉得这个希望快保不住了,等他们开始着急,就是你出场的时候。”
拉杰什一愣,没完全明白:“您的意思是……?”
江辰已经起身朝外走去,经过他身边时,轻轻拍了拍他的臂膀:
“具体怎么做,那就是你的工作了……”
拉杰什赶紧站起来送他。
门轻轻合上,办公室里只剩下他一个人。
他站在原地,长长吐出一口气。
老板的意思,他怎么会听不懂?
坐到这个位置,有些话不用点透。
那套“给希望、制造危机、再出手”的手法,在商业场上他见得多了。
可这一次,他对着窗外里德灰蒙蒙的天际线,心里却沉甸甸的。
他想起自己小时候住的那些巷子,想起邻居家那个总是分他饼吃的阿婆,想起雨天会漏水的铁皮屋顶。
要对那些人用上这些手段吗?
他狠不下这个心。
拉杰什独自在办公室里踱步,脑子里两个声音吵得不可开交。
一个声音冷静而现实:
“想成大事就得用些手段。老板说得没错,这是最快见效的办法。”
另一个声音却在他心里大声反驳:
“可那些人和当年的我家一样!连自来水都要排队接,你忍心算计他们?”
他烦躁地松开领带,一屁股坐回椅子上。
目光无意间扫过桌角的相框。
那是去年他回老家时拍的,照片里几个光脚的孩子正冲镜头笑得灿烂。
“不行。”他喃喃自语,“绝对不能这么干。”
可是项目必须推进。
他一时陷入两难......
翌日上午十点,江辰的座驾准时停在贾斯瓦尔集团总部大楼前。
这一次,从门口的保安到前台的工作人员,无不躬身致意,声音里带着显而易见的敬畏:
“江董,上午好。”
他一路畅通无阻,专用电梯早已静候。
电梯门在顶层无声滑开,走廊两侧站满了身着正装的管理层,齐声问好的场面,堪称最高规格的接待。
江辰面色平静,微微颔首。
在一个熊大腰细腿长的秘书引导下,走向了会议室。
会议室里,长桌旁已坐满了贾斯瓦尔家族的核心成员与集团元老。
当江辰走进时,所有人齐刷刷站了起来。
坐在主位的老贾斯瓦尔脸上堆起热情的笑容,率先用力鼓掌,洪亮的声音在安静的会议室里回荡:
“来!让我们以最热烈的掌声,欢迎我们集团最重要的股东——江辰先生!”
“啪啪啪——!”
一时间,整个会议室掌声雷动,每个人的脸上都挂着微笑。
江辰的目光淡淡扫过全场,将那些笑容背后的复杂情绪。
审视、忌惮、不甘,乃至隐藏的敌意,尽收眼底。
他心如明镜,这满堂的喝彩,不过是权力更迭时必须上演的戏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