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可是十二阶的异兽!
就这么没了?变成了一颗弹珠?
“嗷哈!!”
张布秋的大嗓门猛然炸开,打破了这片死寂。
他一个箭步冲到杜梵的轮椅旁,蒲扇般的大手“啪啪”地拍在杜梵瘦削的肩膀上。
“阿杜!牛逼!你他妈太牛逼了!”
他的吼声充满了狂喜和骄傲,仿佛刚才弹指间灭掉恐怖巨兽的人是他自己。
王浩也终于从巨大的冲击中回过神,他看着杜梵,又看了看远处那两个悬浮在光柱中的神秘身影,整个人都有些恍惚。
他张了张嘴,想说什么,却发现词汇是如此的贫乏。
就在这时,人群中的某个方向传来一阵骚动。
校长王刚带着一群学校高层,脸色煞白地从楼里冲了出来。
王刚的嘴唇微微颤抖,一个让自己觉得可惜的天才妖孽,名字就要脱口而出。
然而,一道不和谐的年轻声音,却抢先一步响起,尖锐地划破了这重逢的气氛。
“哼!搞得自己像个救世主一样!这里弄得一团糟,还不是你的杰作?”
一个二十出头的年轻老师,站在人群后方,指着满目疮痍的操场和布满裂痕的教学楼,脸上写满了鄙夷和不满。
此话一出,张布秋和王浩的脸瞬间就黑了。
“你他妈说什么!”
张布秋眼睛一瞪,撸起袖子就要冲过去。
王浩也一把按住他,但投向那年轻老师的视线,已经冷得像冰。
虽然十二阶异兽确实是循着裂缝的气息而来,但江杭一中被搞成这副模样,的确是杜梵那三只灵兽内斗的“功劳”。
这是事实,无法辩驳。
“闭嘴!”
王刚猛地回头,对着那年轻老师呵斥道。
“这是谁塞进来的蠢货?拖出去!”
周围的老师立刻就要动手。
“确实是我的不对。”
一道沙哑虚弱的声音,从轮椅上传来。
杜梵阻止了骚动。
他抬头,看向那片狼藉的校园,然后,他的指令清晰地发出。
“【时间之念·怀】。”
他身后,那道代表永恒的蓝色光柱中,身姿窈窕的女性身影动了。
她手中的巨大时针,遥遥指向地面。
一道柔和的红光,以她为中心扩散开来,瞬间笼罩了整个江杭一中。
接着,她手臂轻挥,那巨大的时针,开始以肉眼可见的速度,逆时针飞速轮转。
下一秒,让所有人世界观崩塌的景象发生了。
布满裂痕的教学楼,墙体上的裂缝如同活物般迅速回缩,消失不见。
被砸得坑坑洼洼的操场,地面自动抚平,恢复了原本的样貌。
被狂暴能量摧毁的花坛树木,枯萎的枝叶重新变得翠绿,倒塌的树干自己立了起来。
时间,在这一方天地,开始了倒流。
所有人都傻了,他们看着眼前这魔幻到极致的一幕,感觉自己像是在做一场荒诞的梦。
王刚张着嘴,浑身僵硬。
那个之前还叫嚣的年轻老师,更是双腿一软,一屁股瘫坐在地上,裤裆处迅速湿了一片。
只有杜梵的额头,渗出了豆大的冷汗。
他能感觉到,这时间回溯的力量,仅仅作用于地表。
地底深处那道贯穿空间的巨大裂缝,依旧盘踞在那里,散发着不详的气息,根本不是他现在这点力量能撼动的。
红光散去,整个江杭一中焕然一新,仿佛什么都未曾发生。
杜梵身体一晃,彻底脱力,瘫倒在轮椅上,剧烈地喘息着。
“阿杜!”
张布秋惊叫一声,再也顾不上其他,推着轮椅就朝医疗大楼的方向狂奔。
“快!找最好的医生!”
王浩也立刻跟了上去。
现场只留下一群大脑宕机的教职工,和校长王刚冰冷的背影。
他没有回头,只是冷冷地瞥了一眼瘫在地上的那个年轻老师。
那人浑身剧烈颤抖,抬起手,狠狠地扇着自己的耳光,嘴里不断念叨着。
“我怎么就这么嘴贱……我怎么就这么嘴贱……”
……
同一天清晨,江杭学校的另一端。
李倩倩送走了大清早就出门的张布秋,转身抱起还在咿呀学语的豆豆,开始了每日的哄娃日常。
她也不知道自己是怎么想的。
明明最讨厌小孩子,却因为可怜张布秋的遭遇,鬼使神差地答应帮他带孩子。
谁能想到,这日复一日的屎尿屁,竟慢慢冲淡了她对逝者的那份思念。
她把豆豆交给一旁的护工阿姨,准备去处理自己的私事。
就在这时,整个别墅区猛地一晃!
剧烈的震感从地底传来,窗户玻璃嗡嗡作响。
李倩倩脸色一变,几乎是本能反应,第一时间冲回护工身边,将豆豆紧紧地护在自己怀里。
好不容易等震动平息之后,她的私人通讯器就疯狂地响了起来。
是张布秋。
“倩倩!快来市第一医院!最好的那个病房!快!”
电话那头的声音,带着哭腔和无法抑制的狂喜。
“杜梵……是阿杜!他回来了!”
……
江杭市第一医院,最高规格的特护病房内。
当李倩倩推开门时,她看到了那个让她师父李星蒙临终前都一直念叨着的名字。
那个她一直责怪自己没有照顾好的,最小的师弟。
然后,她整个人都僵在了门口。
病床上躺着的那个人,如果不是张布秋、王浩和王刚红着眼眶守在一旁,她根本无法将他和记忆中的那个少年联系起来。
那是一具皮包骨头的“骷髅”。
眼窝深陷,两颊凹陷,裸露在外的胳膊,细得好像一折就断。
李倩倩的心,像是被一只无形的手狠狠攥住,痛得她无法呼吸。
杜梵也看到了她。
十几年过去,她似乎没什么变化,依旧是那副微胖的身材,脸上化着精致的妆容。
但无论如何遮掩,眼角细密的纹路,还是暴露了岁月的痕迹。
他扯动了一下干裂的嘴唇,想挤出一个笑容,却发现连这个简单的动作都无比艰难。
最后,他用尽全身的力气,发出了一道微弱而嘶哑的气音。
“倩倩姐,我回来了。”
这一句话,如同打开了泄洪的闸门。
李倩倩再也控制不住,那双十几年未曾湿润过的眼睛,瞬间被泪水模糊。
大颗大颗的泪珠,顺着她的脸颊滚落,砸在地板上,碎成一片。
整个病房,只剩下压抑不住的,撕心裂肺的哭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