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在“鲲鹏号”编队浴血奋战的同时,在广阔海域的另一端,龙国海军真正的铁拳,正以雷霆万钧之势,砸向协约国分散的舰队。
李准面前,是一张覆盖了整个新几内亚岛以东海域的巨大海图。上面清晰地标注着己方八个航母特混编队的位置,以及通过先前侦察确定的数个协约国航母编队的大致方位。
无线电里传来“鲲鹏号”编队遭遇猛攻、情况危急的报告。参谋官面色凝重地看向李准:“司令,周岳他们压力极大,是否?”
李准的目光死死盯着海图:“传令周岳,我不管他用什么方法,必须给我撑到天黑!舰队可以机动规避,可以释放烟幕,可以利用一切手段!另外,命令所有正在返航、或仍在战场周边空域、燃料弹药尚有余量的战机,立即向‘鲲鹏号’和‘天权号’编队靠拢,就近进行紧急补给和再投入!告诉他们,燃料告罄的,可以优先在‘天权号’降落,那艘船受伤较轻!”
这道命令,成了“鲲鹏号”编队的续命仙丹。
命令通过无线电传遍交战空域。一些刚刚执行完护航或侦察任务、正因燃料弹药不足而被迫准备返航的龙国战机,立刻调转航向,朝着正在燃烧和颠簸的“鲲鹏号”和“天权号”飞来。
首先抵达的是两架在远方执行警戒任务的水上侦察机,它们逼近混乱的空战区域,用机载机枪骚扰庞大的敌轰炸机编队,虽然效果有限,但极大地鼓舞了防守方的士气。
紧接着,更多从其他空域撤出的战斗机加入了战团。这些飞行员虽然已经经历了一次次起降和战斗,身心俱疲,但看到鲲鹏号危在旦夕,无不血灌瞳仁,驾驶着伤痕累累的战机,再次杀入这片死亡空域。
“伏波”的甲板上,地勤人员展开了疯狂的接力。一架战机拖着黑烟落下,轮子刚刚触甲,地勤就一拥而上,挂弹、加油、检修,飞行员甚至来不及喝口水,就再次爬进座舱。甲板调度官的嗓子已经喊哑,旗语打得如同风车。这是一条脆弱的空中生命线,每一架成功补给出击的战机,都为摇摇欲坠的防线注入了一分力量。
“鲲鹏号”“天权号”主要依靠残存的防空火力和“天权号”起飞的战机进行防御。周岳站在破碎的舰桥内,看着天空中不断加入的生力军,心中稍稍安定,但形势依旧危急。协约国的攻击波次似乎无穷无尽,他们显然也意识到了龙国主力航母的位置,攻势一浪高过一浪。
与此同时,在预定的攻击集结点,来自龙国海军另外六艘航母的舰载机群,如同百川归海,在空中汇成一股钢铁洪流。
这是一支足以令任何敌人胆寒的力量:超过两百架战机——包括精锐的战斗机、挂载着重型穿甲弹的俯冲轰炸机、以及贴着海面飞行、携带致命鱼雷的鱼雷攻击机。它们在空中完成编组,形成了一个庞大而层次分明的攻击集群,在长机的带领下,朝着侦察机最后报告的、协约国“复仇者”号航母编队所在的海域扑去。
由于需要从不同方向的航母上起飞并远程集结,这支庞大的攻击机群确实比协约国攻击“鲲鹏号”的机群出发稍晚。但当他们抵达目标海域时,协约国的“复仇者”号编队几乎毫无防备——他们的了望员之前打瞌睡,把龙国的侦查机当成鸟了。其主力舰载机,此刻正在数百海里外疯狂攻击“鲲鹏号”。
“发现敌航母!方位左前,距离20海里!” 攻击机群指挥官的声音因激动而有些颤抖。
“按计划行动!战斗机清扫空中杂鱼!轰炸机攻击甲板!鱼雷机攻击水线!释放三成特攻机!为了龙国,进攻!”
刹那间,协约国舰队上空响起了刺耳的防空警报。“复仇者”号编队的护航舰只疯狂开火,零星起飞的几架值班战斗机如同螳臂当车,瞬间被龙国庞大的护航机群吞噬。俯冲轰炸机发出令人毛骨悚然的尖啸,近乎垂直地冲向“复仇者”号巨大的飞行甲板;鱼雷机则贴着浪尖,在密集的弹雨中穿梭,射出一条条致命的鱼雷。
“复仇者”号成了绝望的困兽。尽管它奋力扭动庞大的身躯,规避着来自空中和海面的双重打击,但在如此密集的攻击下,一切抵抗都显得徒劳。重磅炸弹接连命中它的甲板和机库,引发了连环爆炸和大火;鱼雷则精准地撕开了它的水下舰体,海水汹涌而入。不到半小时,这艘协约国的主力航母已经彻底失去动力,舰体严重倾斜,浓烟和火焰直冲云霄。忽的,一架特攻机穿越炮火径直撞了上去,引起爆炸。这艘战舰最终在一连串巨大的内部爆炸中断成两截,迅速沉入冰冷的太平洋深处。
龙国的攻击机群取得了辉煌的战果,但代价也极为惨重。协约国舰队的防空火力异常凶猛,加上攻击时间比预期稍晚,当它们开始返航时,天色已经迅速暗了下来。遥远的夕阳只剩下海平线上一抹凄艳的血红,无边的黑暗正从东方的海面弥漫开来。
夜间降落对于这个时代的舰载机飞行员来说是九死一生的挑战。攻击机群指挥官看着逐渐暗淡的天色和所剩无几的燃料,做出了决定:所有受伤严重、燃料即将耗尽的飞机跟在队尾尽力飞回,若事不可为,飞行员尽量迫降海面等待救援;其余飞机尽最大努力返回各自母舰,“鲲鹏”“天权”的舰载机由于母舰受伤严重跟随其它战机返回母舰。至于那些速度缓慢、航程较短的“赎罪”特攻机……
这些由仆从军飞行员驾驶的、被焊死在座舱里的特攻机,原本计划在主力攻击后用于补刀或攻击高价值目标,之前已经释放了一部分……
指挥官通过无线电,向牵引轰炸机下达了命令:“……释放剩余特攻机,让他们自由进攻!给予他们……最后的自由。愿他们的灵魂得到安息。”
命令传来,高市所在的牵引轰炸机飞行员沉默地按下了释放钮。漆黑的“赎罪”特攻机脱离了牵引索,如同断线的风筝,向着下方黑暗笼罩的海域滑翔而去。不仅仅是高市,所有未被投入战斗的特攻机,都在这一命令下被抛弃了。对他们而言,这不是救援,而是提前宣判的死刑。他们失去了目标,也失去了返航的可能,只能在无尽的黑暗和逐渐耗尽的燃料中,等待最终的坠落。
然而,战争的戏剧性就在于此。高市在绝望中,凭借着残存的求生本能和一丝被抛弃的愤懑,没有像其他人那样任由飞机坠海。他操控着这架单程的死亡机器,在暮色中漫无目的地滑翔。突然,他下方黑暗的海面上,出现了一串巨大舰船模糊的轮廓和导航灯光——这是一支因躲避空袭而与主力失散、正试图利用夜色重新集结的协约国战列舰分队!
高市的血液瞬间冰冷,随即又燃烧起来。他没有丝毫犹豫,推动操纵杆,将这架本已被判定毫无价值的“赎罪”机,对准了其中最大的一艘、灯火最为明亮的伊丽莎白女王级战列舰的侧舷,俯冲了下去!
“为了……!”他最后的呐喊淹没在引擎的嘶鸣中。
协约国战列舰上的了望手发现了这个不速之客,防空炮火仓促响起,但为时已晚。漆黑的“赎罪”特攻机,如同夜幕中复仇的幽灵,以极高的速度精准地撞在了战列舰弹药库附近的水线带上。惊天动地的爆炸声撕裂了夜晚的宁静,巨大的火球腾空而起,引爆的弹药库将这艘数万吨的钢铁巨舰拦腰炸断,迅速沉没。这艘被协约国寄予厚望的强大战舰,竟以这样一种意想不到的方式,葬身在了被抛弃的“赎罪者”手中。
当最后一架龙国战机在探照灯和信号弹的指引下,惊险地降落在“天权三号”摇晃的甲板上时,喧嚣了一整天的海空终于渐渐沉寂下来。夜空中只剩下海浪拍打舰体的声音,以及远方海面上尚未熄灭的、船只残骸燃烧的星星之火。
“鲲鹏号”编队奇迹般地撑了下来,尽管“鲲鹏号”“天权号”重伤,多艘护航舰只沉没,伤亡惨重,但核心的航母得以保存。周岳疲惫不堪地靠在舰桥壁上,望着黑暗的海面,心中没有胜利的喜悦,只有劫后余生的沉重。
而在龙国海军司令部,李准收到了战报:击沉协约国航母一艘(“复仇者”号)、疑似击沉战列舰一艘(战果由被抛弃的特攻机意外取得),己方“鲲鹏号”重伤,损失舰载机近百架,飞行员伤亡惨重。
这是一场惨胜,代价高昂。但战略上,龙国海军集中兵力、重点破袭的战术取得了成功,严重挫伤了协约国舰队的锐气。而被抛弃的“赎罪”特攻机在最后时刻的意外战果,更像是一个充满讽刺的注脚,揭示了这场战争中个体命运的无常与战争的残酷本质。
新几内亚岛的制空权与制海权争夺,远未结束。黎明的到来,只会预示着新一轮、可能更加惨烈的钢铁碰撞。燃烧的长空下,暂时的寂静中,酝酿着更深沉的风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