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老五一脸苦涩,提着个破筐出了村。村口站岗的民兵笑着打趣:“五哥,这是去挖野菜呐?可别走远了!如今鬼子虽没扫荡,远了终究不安全,况且这几日咱这附近还有狼出没。”
张老五勉强挤出丝笑,声音发涩:“没事,你也知道,家里早断了粮,不挖些野菜就得饿死。近处的都被挖光了,只能往远些的地方碰碰运气。”民兵点了点头,没再多问。
张老五低着头往前走,眼神却始终警觉。转过小山坳,草丛里忽然窜出个人影,他吓得一哆嗦,看清是李老七,才松了口气。李老七快步上前,没多余废话,从怀里掏出两个窝头递过去:“吃吧。”
张老五接过来狼吞虎咽,噎得直抻脖子,好不容易咽下去,急声问:“老七,我媳妇和爹他们咋样了?”
李老七冷笑一声:“只要你乖乖配合四爷,你亲人的安全就没问题。不然你想想你媳妇,皇军能饶过她?”
张老五攥紧了衣角,半晌才道:“好,我配合,但你得保证我亲人安全。现在七星村来了个八路军大官,是民运部长,身边带了二十多个宣传干部。这几天他们一直在村里帮百姓修房子、淘水井,还动员村里人踊跃参军。”
李老七眼睛一亮,喜道:“这情报太重要了!等皇军得手,不仅放了你的亲人,还会给你一大笔赏钱,让你远走高飞。对了,村里有多少民兵?”
“就二十多个民兵,七八支步枪。李部长身边的人有十几支枪。”张老五低声答。
李老七点头:“行,你先回去,我得赶紧回去向四爷报告。”说罢转身就走。张老五左右张望了一阵,才慢悠悠蹲下身,假装挖起了野菜。
可张老五万万没料到,他和李老七的谈话,全被不远处蹲在草丛里解手的狗剩子听了去。这可把狗剩子吓得魂都飞了,慌忙找根木棍蹭了蹭屁股,提上裤子就往回跑。他气喘吁吁找到李淑云,李淑云见他满头大汗、一脸惊慌,笑着问道:“怎么了,这是?”
狗剩子年纪虽小,却格外机警,连忙拉着李淑云躲到一旁,凑到她耳边把方才听到的对话低声说了一遍。李淑云脸上的笑意瞬间褪去,当即沉声道:“好,这事你千万别跟旁人说。”狗剩子用力点头,李淑云立刻起身,把警卫班的几个战士叫了过来,带着他们往村口去。
不多时,张老五挎着破筐回来了,筐里只装着些许野菜。他瞧见村口的李淑云、警卫班战士和民兵,心里顿时一慌,却还是强装镇定走上前,堆着笑说:“李部长,原来是您啊?这是要出去?”
李淑云冷笑一声,眼神锐利:“行啊张老五,没想到你竟敢出卖七星村的百姓,你的良心是被狗吃了吗?”张老五一听事情败露,“扑通”一声跪在地上,连连求饶:“李部长,我错了!您饶了我吧!我媳妇和爹都被伪军抓了,前些天四和尚派人找我,逼我给他们送情报。我一开始没肯,可他把我爹的手指剁了一根,还说我不配合,就让鬼子糟蹋我媳妇——我也是没办法啊!”说着,他便哇哇痛哭起来。
李淑云看着他这副模样,心也软了几分,却还是追问:“那你为什么不跟我们说?我们本可以想办法救你的家人!”张老五只顾着痛哭流涕:“我……我是真被逼急了啊!”
旁边的民兵和警卫班战士早已按捺不住,个个面露怒容。张德发上前一步,沉声道:“李部长,干脆把他杀了!这种可耻的汉奸留着没用!”李淑云思索片刻,说道:“先把他看押起来。”旁边两个民兵立刻上前,把张老五捆了押走。
李淑云眉头紧锁,沉思片刻后说道:“看来四和尚必定会纠集鬼子来扫荡。但眼下日军绝不会出动大股部队,他清楚咱们村就这点民兵,大概率会派小股部队来偷袭——正好,咱们就将计就计!”
她话锋一转,看向一旁的战士:“主力三团这两天就在十几里外的李家坪一带,王大友,你立刻动身,让张团长带部队赶过来。这次咱们要打小鬼子一个伏击,好好报回仇!”
王大友响亮地应了一声,转身回去牵了匹马,翻身上鞍便策马疾驰,马蹄声转眼消失在村口。
李淑云又转向其他战士,沉声叮嘱:“同志们也得做好准备,回去马上通知百姓,务必抓紧时间做好撤退安排。”战士们齐声应下,快步往村里跑去。
最后,她看向村口的民兵,补充道:“对了,把流动哨再往前挪五里,所有人都得提高警惕,绝不能掉以轻心!”
张德发当即拍着胸脯应道:“好嘞!这事我亲自去办!”
四和尚听完李老七的汇报,咬着牙冷笑:“好啊!你们这些穷棒子,以为分了我的财产、占了我的地,就能安生了?没那么便宜!这次我非要让皇军把你们全杀光,解我心头之恨不可!”
他当即对李老七说:“你先歇着,我这就去上报。”说着便牵过一头驴,翻身上去,直奔热河警备区的平水驻地——毕竟这附近,属平水的官最大。
平水听说四和尚找他,皱了皱眉。他本就对四和尚印象不佳,虽说这地主武装接连报了几回信,却没让他捞着什么实际好处。但他还是摆手让人把四和尚带进来。
四和尚一进门就堆着谄媚的笑:“平水太君,我刚得了个重要情报!七星村回了二百多百姓,而且八路军在村里有个大官,是个女的,听说是什么民运部长,身边就带了二十多人,加上村里二十来个民兵,总共也没几条枪!”
平水一听,顿时大喜过望,猛地站起身:“好!这次要是真能抓到八路军的大干部,我一定重重赏你!待会儿你跟我走,给我带路!”
四和尚连忙哈腰应道:“是是是!太君放心,我一定好好效劳!”
平水心里盘算,就这么点民兵,犯不着调太多人。他当即高声喊:“去!把警备队的大队长梁冠英给我叫过来!”
没一会儿,梁冠英大步进来,高声问道:“平水太君有何吩咐?”
“立即集合你手下二百人!留几十个看守炮楼,剩下的跟我出发,去七星村扫荡!”平水沉声道。
梁冠英应了一声,转身就去安排。
另一边,牛虎正在操场上训练伪军,忽然见热河警备队的人黑压压一片,还跟着十几个鬼子,急匆匆地出了炮楼。他心里顿时警觉起来,却又没法阻拦,只能按捺住心思,等他们走远了再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