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匹快马如离弦之箭,冲破京城黎明前的最后黑暗,沿着官道向东南方向疾驰。陈铭与玄尘道长皆是将内力贯注马身,减轻负重,催逼脚力,只求速度更快一分。风声在耳边呼啸,两侧景物飞速倒退,化作模糊的流影。
他们不敢走漕运官道,那里眼线众多,极易暴露行踪。陈铭选择了一条更为隐秘、却也更为崎岖难行的陆路,经通州,过香河,直插津门,再从津门换乘早已安排好的快船,沿运河支流悄然南下。这是他与影七反复推演后定下的路线,虽绕远些,却能最大程度避开冯保一党的沿途截杀。
一路之上,两人几乎马不停蹄,只在驿站换马时稍作喘息,啃几口冰冷的干粮,饮几口清水。玄尘道长年事已高,却毫无疲态,内力之精深,令陈铭暗自佩服。老道长目光如电,时时留意着周遭动静,任何一丝风吹草动都逃不过他的感知。
果然,在进入河北地界,一处名为“落鹰峡”的险要地段时,埋伏骤起!
峡谷两侧山崖上,滚木礌石轰然落下,堵住前路,同时数十支淬毒的弩箭如同疾风暴雨般从暗处射来,目标直指马上的陈铭!
“小心!”玄尘道长大喝一声,宽大的道袍袖袍猛然一挥,一股柔和中正的气劲澎湃而出,竟将射至面前的弩箭尽数卷落!同时他身形如鹤,翩然掠起,足尖在马鞍上轻轻一点,已扑向左侧山崖。
陈铭反应亦是极快,在礌石落下的瞬间已勒马侧移,长剑出鞘,舞成一团银光,将零星射来的箭矢格开。他心知遭遇精锐伏击,绝不能恋战,必须尽快突围!
就在此时,峡谷另一端,竟也传来了激烈的厮杀声!只见一队作商旅打扮、却身手矫健异常的人马,如同神兵天降,从后方猛扑那些埋伏的弓弩手,刀光闪处,惨叫连连!
是影七安排的接应!他们果然料到了沿途必有埋伏!
陈铭精神大振,与从山崖上飘然而下、解决了对方头目的玄尘道长汇合,两人双剑合璧,如同虎入羊群,瞬间将残余的伏兵杀散。接应的“潜龙卫”头目上前禀报,这些伏兵并非普通山匪,其装备精良,配合默契,分明是受过严格训练的私兵甚至……官军伪装!
“冯保的手,伸得真长!”陈铭冷哼一声,心中杀意更盛。他下令不留活口,迅速清理战场,将尸体和痕迹处理干净,然后与接应人马合为一处,继续赶路。
经此一役,众人更加警惕,行进速度却丝毫不减。两日后,一行人终于抵达津门码头,悄然登上一艘看似普通、实则经过特殊加固的快船。船老大是潜龙卫的暗桩,水性极佳,对运河航道了如指掌。
升帆起航,快船顺流而下,速度比陆路快了何止一倍。运河之上,千帆竞渡,看似平静,实则暗藏杀机。陈铭等人隐藏在船舱之内,不敢轻易露面。玄尘道长则时常立于船头,看似观赏风景,实则凭借高深修为,感应着水气流动与远方那股越来越清晰的阴邪气息。
“陈大人,邪阵之力,越来越活跃了。”这一日,玄尘道长面色凝重地对陈铭道,“贫道能感觉到,前方水脉之中,有一股污秽之力正在凝聚,恐怕距离那邪阵核心已不远。我们必须再快一些!”
陈铭点头,命令船工日夜兼程,所有水手轮班休息,人歇船不歇。渴了喝口河水,饿了啃点干粮,所有人都绷紧了一根弦。
然而,就在船即将进入临波府地界的前夜,更大的危机降临了!
月黑风高,水面起了一层薄雾。数艘没有悬挂任何旗帜的快船,如同幽灵般从雾中钻出,呈包围之势,悄然逼近!这些船只体型不大,却行动迅捷,船头上站立的身影,个个手持强弓劲弩,甚至还有几架小型的投石机!
是水匪?还是冯保派出的水上杀手?
“准备迎敌!”陈铭低喝一声,潜龙卫们迅速各就各位,弓上弦,刀出鞘。
对方显然有备而来,并不靠近接舷战,而是利用船速和远程武器,不断用火箭和碎石攻击陈铭的坐船,意图将其逼停或击沉!
一时间,箭矢破空,火球呼啸,平静的河面被打得水花四溅!陈铭的坐船虽然坚固,却也多处起火,船帆被烧穿,速度大减。
“不能被困住!”陈铭心知若被拖住,等对方援兵到来,或是惊动官府,后果不堪设想。他看向玄尘道长:“道长,可有办法?”
玄尘道长凝神静气,双手掐诀,口中念念有词,猛然向水面一指:“风来!”
奇异的事情发生了,原本只是微风的河面,骤然刮起一阵强劲的顺风,吹得对方射来的火箭倒卷回去,反而引燃了他们自己的船帆!同时,一股暗流涌起,推着陈铭的坐船,如同离弦之箭般猛然加速,冲出了包围圈!
对方显然没料到有此异术,阵脚大乱,待要追赶,陈铭的船已借着风势与水势,消失在茫茫夜色与雾气之中。
“好险!”陈铭松了口气,向玄尘道长投去感激的目光。
“雕虫小技,只能应急。”玄尘道长微微摇头,脸色有些苍白,显然施展此法消耗不小,“对方绝不会罢休,前方恐怕还有拦截。我们需尽快靠岸,改走陆路,直扑潋滟泽!”
陈铭深以为然。次日凌晨,船只在距离临波府尚有数十里的一处隐秘河湾靠岸。众人弃舟登岸,早有接应的暗卫备好了快马。
陈铭翻身上马,望向临波府方向,目光锐利。他已经能隐约感觉到,那股令人心悸的阴邪气息,如同巨大的阴影,笼罩在远方那片水域之上。
千里奔袭,重重阻截,终于抵达了最终决战的舞台。接下来,将是直捣黄龙,与那窃取国运的邪阵,做最后的了断!
他深吸一口带着水汽与腥味的空气,挥鞭策马。
“目标,潋滟泽!全速前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