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在克拉科夫瓦维尔宫议事厅内,又是一片嘈杂。
雅德维嘉端坐在橡木长桌尽头,栗色长发下的蓝瞳冷若冰霜,指尖无意识摩挲着立陶宛大公的权戒。
“雅德维嘉!”马佐夫舍公爵的使者猛地拍案而起,酒杯震得琥珀色的蜜酒泼洒在羊皮地图上,
“你非要引匈牙利狼入室?说什么平定叛乱——”他染着酒渍的指尖狠狠点向女大公,“难道我们公爵的合法征税也算叛乱?”
小波兰的代表阴阳怪气地轻笑:“殿下似乎忘了…”他慢条斯理地展开一卷族谱,“您还没正式加冕呢。”鹅毛笔尖故意划过雅盖隆家族纹章上的裂痕。
“您若是不知趣,诸位公爵自然会选举一个合适的国王…”
雅德维嘉的指甲深深掐进掌心。
“这个狗男人,还是让他有机会插手波兰王位…”她在齿间碾磨着诅咒,权戒上的宝石深深嵌入掌心。
“明明说好让条顿骑士团假意进攻,演场双簧戏码助我立威…”她的目光扫过窗外沉落的夕阳,
“那个蠢货团长竟将密信当作投名状直接献给了他!”
“进了神圣罗马帝国,你这条顿蠢货还有扩张余地?”雅德维嘉指甲掐进雕花扶手,“你个骑士团总不能联姻扩张吧,不过是被德意志诸侯当枪使的命!”
她凝视着烛台上跳动的火焰,仿佛看见条顿团长在拉斯洛面前卑躬屈膝的模样。
“妈的,好好的人不做,要去给别人当狗…”
就在她在心底暗骂之时,那些使者们眼见她没动静,反而更加跋扈。
只见马佐夫舍的使者将银杯重重顿在桌上,蜜酒泼溅在羊皮地图的波兰疆域上:“雅德维嘉陛下!”他染着酒渍的指尖几乎戳到她鼻尖,“我们公爵需要个解释!”
小波兰的代表慢条斯理地展开泛黄的族谱卷轴,鹅毛笔尖刻意划过雅盖隆纹章的裂痕:“别忘了您只是个私生子…”
他故意用拉丁语重复“ spurius ”一词,“就算套着先祖名号也改不了贱种血脉,陛下之前将立陶宛赐予你就该知足了…!”
西里西亚使者突然将信函拍在桌面,条顿骑士团的铁十字火漆裂成两半:“就算是真的要与那位陛下联姻,”
他嗤笑着指向窗外,“大公们早备好了雅盖隆家的贵女,还轮不到你来…”镶嵌宝石的腰带扣撞在桌沿发出闷响。
话音未落,镶铜钉的橡木门被猛地撞开。
风尘仆仆的传令兵单膝跪地,铠甲上还沾着波罗的海沿岸的沙尘:“急报!条顿骑士团自马林堡发兵,先锋已渡维斯瓦河!”
琥珀酒杯从西里西亚使者手中滑落,在波斯地毯上洇开深色酒渍。
小波兰代表慌忙展开的羊皮地图被蜜酒黏在桌面上,撕扯时发出刺耳的声响。
“都是你引狼入室!”马佐夫舍使者颤抖的指尖几乎戳到雅德维嘉鼻尖,“现在连条顿疯狗都闻着腥味来了!”
雅德维嘉端坐在烛台投下的光晕中,栗色长发下的蓝瞳结着冰霜。
“妈的,真把老娘当异教徒整啊?”她指尖无意识摩挲着权戒上的裂痕,“收老子的钱,砸老子的锅。”
“拉斯洛你这狗男人,连条顿团都驯成看门犬了?”
“殿下难道不该给个交代?”大波兰使者猛拍桌面,震得墨水瓶倾倒,乌黑墨迹漫过地图上条顿骑士团的铁十字徽记。
“好啊,真是像条狗一样被赶到陷阱里了…”雅德维嘉的指甲深深掐进雕花扶手,蓝瞳中燃着冰冷的火焰。
“拉斯洛你这狗男人,驯宠的本领属实不差…”
她凝视着墨迹中模糊的波兰疆界,忽然轻笑出声。
拉斯洛这个狗男人与条顿这条狗真是一对笑面虎、两头乌角鲨,合力围攻,把波兰当作异教徒整。
但这也是自己的机会,只要借势“平叛”削弱那些不听话的叔叔伯伯们,建立波兰与立陶宛的联合王冠便不用和那些蠢货们商议了。
只见她手中的银质裁纸刀在指尖翻转,刀尖轻巧地挑开黏连的地图一角:“请诸位回去转告各位公爵——”
声音清冷如维斯瓦河的晨雾,“波兰叛乱四起,我以立陶宛大公之名,将亲率部众平叛。”
“雅德维嘉!你放肆!”马佐夫舍使者猛地起身,硕大的手掌将橡木桌面拍得震天响,震倒了手边的银质酒杯。
琥珀色的蜜酒迅速在羊皮地图上蔓延,与墨汁混成污浊的图案。
小波兰代表一把掀翻座椅,镶着貂皮的斗篷扫落满地文书:“好!好!终于承认和他们是一伙的了!”
他染着丹蔻的指甲几乎戳到女大公鼻尖,“你这背叛雅盖隆的野种…”
西里西亚使者疯狂地扯开领口,金链子崩断在地:“战场上见!”他嘶吼时唾沫星子飞溅,“我们会让你这贱种知道谁才是波兰真正的主人!”
雅德维嘉纹丝不动地端坐着,烛光在她权戒的蓝宝石上流转。
当使者们暴怒地掀翻桌椅时,她甚至优雅地执起银壶,为杯中续了半盏蜜酒。酒液注入杯中的细微声响,竟奇异地压过了满室喧嚣。
而她的内心一样和这些使者们焦躁不安…
“妈的,但这狗男人究竟是想做什么?”她指尖无意识摩挲着权戒上的裂痕,“假意助我削弱贵族?他会有这等好心?”烛光在蓝宝石戒面上流转,映出她眼底的阴霾。
马佐夫舍使者猛地将佩剑拍在桌上,剑鞘上的宝石磕出裂痕:“你这贱种!”他染着酒渍的指尖几乎戳到她鼻尖,“引狼入室还敢嚣张!”
“借刀杀人…还是想养个傀儡?”雅德维嘉轻啜蜜酒,甘甜的液体滑过喉间,
“算了,你当真以为能永远掌控缰绳?”她猛然想起一句谚语——训鹰人终将被鹰啄眼。
“说完了?”她突然轻笑,银杯在烛光下划出冷冽的弧线。
酒液泼洒在染墨的地图上,正好淹没西里西亚的疆域:“那就劳烦各位…”指尖轻点条顿骑士团的进军路线,“给我的‘盟军’带个路。”
小波兰使者疯狂地扯碎羊皮卷:“我们会让你跪着求饶!”撕裂的文书如枯叶纷飞,“你这妓女养的…”
说罢了,使者们争先恐后涌向镶铜钉的橡木门,想要快些将信息告诉自己的主人。
“这个仇,我记下了!无论是你们这群蠢货,还是那个狗男人。”雅德维嘉起身抚平裙摆褶皱,蓝瞳中闪过寒光。
而当最后一名使者的脚步声消失在长廊尽头,雅德维嘉终于克制不住心中的被操控的憋屈,猛地挥袖扫落满桌狼藉。
碎裂的墨瓶在石地上绽开狰狞的花纹,乌黑的液体如同条顿骑士团的铁十字徽记般在地面蔓延。
“来人!”她的声音划破死寂,惊起梁上栖息的夜枭。侍卫长推门而入时,靴跟碾过一地撕碎的羊皮卷轴。
“传令立陶宛全境——”雅德维嘉指尖深深掐进窗棂上那些使者们留下的污痕,“东部防线所有骑兵即刻开拔,莫斯科大公国的边境…暂时放弃。”
侍卫长连忙劝道:“殿下!东线一旦空虚,莫斯科人恐怕…”
“照做!”权杖重重顿地,震得鎏金烛台剧烈摇晃。融化的蜡油滴落在地图上的波兰疆域,恰似凝固的血泪。
“莫斯科人?”她突然冷笑,匕首尖划过地图上金帐汗国的疆域,“想进军立陶宛,先把鞑靼的枷锁给扯断再说!”
刀锋突然转向波兰疆土,“等老娘拿下克拉科夫,他们敢来,就当叛军一并剿了!”
“而且,既然要赌…”她蓝瞳中燃着孤注一掷的火光,“就把全部筹码押上!”
“老娘又不是什么天生贵胄,也没那么多重头再来的机会…”她凝视着窗外渐沉的夕阳,指尖无意识摩挲着权戒上的裂痕——那是之前在维尔纽斯与莫斯科人血战留下的纪念。
也正是这次血战让她崭露头角,从一个私生子逐步成为立陶宛的大公。
“积攒数年的本钱,不如一次性梭哈…”她的眼中满是疯狂,犹如困兽,“反正老娘从一开始就两手空空,现在拿到多少都是赚!”
“传令全城守军!”她的声音如淬火的钢铁,惊得梁上夜枭振翅飞起。
“即刻随我出征平叛——”权杖重重顿地,震得鎏金烛台剧烈摇晃,“违令者立斩!”
侍卫长倒吸冷气:“殿下!东线骑兵尚未抵达,此时出兵恐…”
雅德维嘉突然抽出匕首,寒光闪过之处,波斯地毯上蜿蜒的墨迹应声而裂。
“进军卢布林。”她将染血的利刃掷向地图上波兰与立陶宛的交界处,“让东线骑兵与我一起合围。”
当号角声划破暮色时,雅德维嘉转身走向兵器架。鎏金铠甲在烛光下泛着冷冽的光泽,她系紧披风的动作如猎手收紧陷阱。
破碎的地图上,条顿骑士团与匈牙利大军的进军路线恰好汇成钳形——而她的立陶宛铁骑,正要做那最后合拢的利齿。
条顿在北,匈牙利在南,立陶宛在东,自己必须向东进兵才能晚一点与他们见面。
实力才是说话的底气,必须要在与那个狗男人见面前拿下足够多的土地,才有资格与他交谈。
不然怕是只能作为一辈子的傀儡,被养在笼子里任其玩弄….
“出发。”她声音平静无波,蓝瞳中却燃着孤注一掷的火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