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卷 用“奇葩”说服敌人
第二部分 风起青萍
汴京的初雪来得悄无声息，细碎的雪籽敲打在福宁殿的琉璃瓦上，发出沙沙的轻响。殿内暖意融融，赵祯正与范仲淹、杜衍商议着如何将经济制裁进一步细化，柳七娘也列席在旁，提供着来自商业前线的实时情报。
“陛下，”范仲淹指着摊开的文书，“根据各边境榷场反馈，严禁输出的铁器、粮食、硫磺等物，走私之风已基本刹住。然，茶叶、丝绸、瓷器等物，虽也在禁运名单，但民间需求旺盛，走私利润极高，屡禁不止，稽查司疲于奔命。”
赵祯揉了揉眉心，这确实是个难题。完全禁绝几乎不可能，水至清则无鱼，逼得太甚反而可能让边境军民离心。
柳七娘忽然轻笑一声：“陛下，范相公，既然堵不住，为何不换个思路？或许，我们可以‘定向’放开一部分？”
承
“定向放开？”杜衍疑惑地看向她。
“不错。”柳七娘眼中闪烁着精明的光芒，“我们可以划定一个‘特许商品’名单，比如，将茶叶分为数等，只允许最低劣的茶砖出口，且课以重税，让西夏底层勉强能接触到，却品质低劣。而上好的团茶、茗茶，依旧严格禁运。”
她顿了顿，继续道：“同时，我们可以大量出口丝绸、瓷器、漆器、珠宝等华而不实，却极受西夏贵族追捧的‘奢侈品’。这些东西，不能吃不能穿，更不能打造兵器，却能大量消耗西夏的贵金属储备，让他们的财富无形中流向我们。此乃…‘奢侈品倾销’，吸其膏血于无形。”
赵祯听得眼睛一亮！这不就是现代社会的经济战手段吗？用奢侈品贸易逆差来收割对方！他忍不住拍案叫绝：“妙啊！七娘此计大善！让西夏的贵族们为了攀比享受，拼命把牛羊马匹、金银矿产送来换我们的‘无用’之物！此消彼长，其国力必衰！”
范仲淹和杜衍仔细品味，也渐渐明白了其中关窍，不禁对柳七娘这“商贾之见”刮目相看。此计若成，确实比单纯硬性禁运更加高明阴损。
就在殿内气氛因找到新对策而略显活跃时，陈忠和却悄无声息地快步走入，脸上带着一丝极其古怪的神色，他手中捧着一个不过巴掌大小、密封得极为严实的铜管。
“官家，皇城司安插在西夏的‘暗桩’，用最高级别的信鸽，送回了这个。”陈忠和的声音压得极低，“送信人声称，此物必须亲手呈交陛下，关乎…大夏国相没藏讹庞。”
转
没藏讹庞？
殿内几人都是一怔。西夏国相？他派人给大宋皇帝送密信？这简直匪夷所思！
赵祯神色一凝，接过那冰冷的铜管，入手沉甸甸的。他仔细检查了封口的火漆，确认完好无损后，才用银刀小心翼翼地撬开。里面是一卷质地坚韧的羊皮纸，展开后，上面写满了扭曲古怪的西夏文字。
“去找个绝对可靠的西夏文译官来。”赵祯吩咐道。
然而，柳七娘却上前一步，低声道：“陛下，可否让民女一观？”见赵祯点头，她接过羊皮纸，仔细看了片刻，眉头微蹙，“这不是普通的西夏文，里面夹杂了大量暗语和代称…需要时间破译。”
她也不避讳，直接借了赵祯的御案，取来纸笔，对照着羊皮纸，时而沉思，时而快速书写。殿内陷入一片寂静，只听得见炭火偶尔的噼啪声和笔尖划过纸张的沙沙声。
约莫一炷香后，柳七娘终于抬起头，脸上带着难以置信的神情，将翻译好的内容呈给赵祯。
“陛下，这…这确实是没藏讹庞的亲笔密信。信中说…他仰慕陛下之雄才大略，深感元昊暴虐，穷兵黩武，非西夏之福。愿与陛下…结为盟友，里应外合…”
信的内容不长，但信息量却如同惊雷炸响！
没藏讹庞在信中痛陈元昊刚愎自用，连年征战耗尽国力，使得国内民怨沸腾，各部族首领心怀不满。他表示自己为了西夏苍生，愿意暗中向大宋提供元昊的军事部署、兵力调动等关键情报，并在关键时刻，配合大宋行动，甚至…协助颠覆元昊的统治！而他提出的条件，是在事成之后，大宋需承认他在西夏的统治地位，并给予一定的经济支持和边境互市便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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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里应外合？颠覆元昊？”杜衍倒吸一口凉气，“此乃…此言可信吗？会不会是元昊与没藏讹庞设下的反间计？”
范仲淹也面色凝重：“没藏讹庞乃西夏国相，权势滔天，他为何要行此险招？若此事为真，自然是天赐良机，可若为假，我军必将万劫不复！”
赵祯盯着那几张薄薄的译文，心脏砰砰直跳。这突如其来的“橄榄枝”，诱惑巨大，风险也同样巨大。没藏讹庞是历史上西夏着名的权臣，其家族后来也确实取代了元昊一系，他的动机并非无迹可寻。但，这会不会太巧了？自己这边刚重创了野利家族，没藏讹庞就递来了投名状？
他看向柳七娘：“七娘，以你对西夏内部的了解，没藏讹庞此举，有几分可信？”
苏晓月沉吟片刻，缓缓道：“没藏家族与野利家族素有嫌隙，争权夺利已久。元昊此人猜忌心重，连年对外用兵，也确实损害了包括没藏家族在内许多贵族的利益。从动机上看，没藏讹庞有充分的理由这么做。但是…正因如此，他才更可能利用我们，借刀杀人，待价而沽。”
她顿了顿，补充了最关键的一点：“信中还提到，为表诚意，他会先送上一份‘礼物’——关于野利荣潜入小队得以顺利避开边境防线的真正原因。据他所说，并非我军内部有奸细，而是…辽国一位位高权重之人，暗中提供了一条隐秘通道和部分庇护。”
辽国！
赵祯瞳孔骤缩。果然牵扯到辽国了！
“这份‘礼物’，我们很快就能核实。”赵祯深吸一口气，压下心中的波澜，“至于没藏讹庞…是真心合作，还是包藏祸心…”
他目光扫过殿内众人，最终定格在窗外纷飞的雪花上。
“或许，我们可以先收下他的‘礼物’，再看看他接下来，想让我们帮他‘杀’谁。” 赵祯的嘴角，勾起一抹冷冽的弧度。这突如其来的盟友，究竟是破局的钥匙，还是更深的陷阱？
（第十二章 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