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锁龙囚壁】光幕之内,空气粘稠得像是一潭死水。
没有风,没有声音,只有那一滩滩浑浊积水倒映着的暗红天光,以及……压抑到即将引爆的杀意。
陈风手中的矿铲,依旧稳稳地嵌在林耀阳的脖颈皮肉里。
鲜血顺着铲刃蜿蜒而下,滴落在林耀阳那件早已破碎不堪的作战服上,晕开一朵朵刺眼的红花。
“你的条件我答应了,不过……你先放人。”
陈风的声音很轻,没有嘶吼,没有威胁,平淡得就像是在菜市场买菜时,让老板多送两根葱。
但他手里的铲子,却往下压了半分。
“呃……”
林耀阳发出一声变调的惨哼,身体因为剧痛和恐惧而剧烈痉挛。
此刻的他,哪里还有半点平日里天之骄子的模样?
满脸血污,鼻梁塌陷,眼泪和鼻涕糊了一脸,像是一条刚从泥潭里捞出来的死狗。
站在他对面的林默,那双枯黄的眼睛微微眯起,视线在陈风那把沾着血迹的矿铲,和四周那暗红色的光幕之间来回扫视,没有丝毫放松。
他在权衡。
若是平时,他绝对不会接受一个蝼蚁的威胁。
但现在……
“瓮中之鳖而已。”
林默在心中冷笑。
阵法已经成型,这片黑石矿场的空间已经被彻底封锁。
那三个小丫头片子就算跑到天边,也撞不开这层连四阶异兽都撞不破的壁垒。
放她们走又如何?
等解决了眼前这只不知天高地厚的小老鼠,再去抓那几只乱跑的小鸡仔,不过是多费两分钟功夫的事。
更重要的是,少爷还在对方手里。
他赌不起。
万一这小子真是个愣头青,手一抖把少爷的颈动脉割断了,那他林默也不用回林家了,直接在这里抹脖子算了。
“好。”
林默缓缓垂下眼皮,那股一直锁定着凌霜三人的恐怖威压,如同退潮般散去。
他抬起手,冲着身后那五名早已蓄势待发、如恶狼般盯着这边的林家护卫,随意地挥了挥。
“让路。”
那五名三阶后期的护卫虽然有些不甘,但还是听从命令,向两侧退开,让出了一条通往峭壁阴影的通道。
“走。”
陈风头也没回,只是盯着林默的眼睛,嘴里吐出一个字。
凌霜从泥水里挣扎着站起来。
她深深地看了一眼那个孤零零站在场地中央、用一把破铲子挟持着林家大少的少年背影。
这是她第一次,如此认真地审视陈风。
那个背影并不宽阔,甚至有些单薄。
但在这一刻,在那漫天暗红色的光幕下,他却像是一座不可逾越的山峰,独自挡下了所有的风雨和恶意。
“……走!”
凌霜咬着牙,强行压下心头翻涌的情绪。
她是个聪明人。
她知道,现在的她们,留在这里不仅帮不上忙,反而会成为陈风的软肋,成为林默用来让陈风分心的筹码。
只有她们离开,陈风才能没有后顾之忧。
“可是……队长他……”
白芊芊哭得眼睛通红,紧紧抓着凌霜的袖子,脚下像是生了根,怎么也不肯挪动半步。
“别废话!你想害死他吗?”
凌霜低喝一声,声音严厉得有些颤抖。
她一把抓住白芊芊的手腕,另一只手拽起还在发愣的王乐乐,用尽全身力气,拖着两人向远处的峭壁阴影狂奔而去。
直到三人的身影彻底消失在巨大的岩石阴影之后,确认她们已经脱离了林默等人的直接攻击范围。
陈风那一直紧绷的嘴角,才微不可察地松了一下。
“好了。”
林默背着手,向前迈了一步。
他脚下的岩石无声粉碎,一股属于三阶巅峰强者的气息,如同山崩海啸般向陈风压了过去。
“人已经放了。现在,放开少爷。”
“我林默说话算话,只要你放开少爷,我可以给你一个全尸。”
陈风低下头,看了一眼早已吓瘫的林耀阳。
林耀阳此时正瞪着一双惊恐的眼睛,充满希冀地看着他,嘴唇哆嗦着:
“放……放了我……林默答应你了……”
陈风笑了。
那笑容里,没有丝毫的恐惧,只有一股浓得化不开的厌恶。
就像是看惯了这世间最肮脏的污秽,多看一眼都觉得脏了眼睛。
“全尸?”
陈风轻声重复了一遍这个词,然后摇了摇头,眼神里透着一股把玩腻了的厌倦。
“这种东西,还是留给你们自己享用吧。既然肉盾已经没用了,那就别在这碍眼了。”
话音未落。
没有任何征兆,也没有丝毫拖泥带水。
陈风突然抬起脚,那只沾满了泥浆的作战靴,带着几分嫌弃,重重地踹在了林耀阳的屁股上!
“接好了,你的主子!”
砰!
伴随着一声沉闷的肉体撞击声,林耀阳那一百多斤的身体,竟然像是一袋装满了垃圾的破麻袋,在空中划出一道狼狈的抛物线,径直朝着林默的方向飞了过去!
“啊啊啊——!”
林耀阳凄厉的惨叫声还在半空中回荡。
林默的脸色瞬间变得铁青。
但他不得不出手。
他身形一晃,化作一道残影,在半空中稳稳地接住了飞来的林耀阳,然后迅速落地,并在第一时间将手掌贴在了林耀阳的后心。
源能探查!
他必须确认少爷有没有被陈风下了什么暗手,比如震碎了内脏,或者是留下了什么隐蔽的源能毒素。
然而,随着源能的游走,林默脸上的表情却变得越来越精彩。
没有。
什么都没有。
除了满脸是血、鼻梁断裂、牙齿脱落这几处看起来凄惨的外伤之外,林耀阳的体内……健康得简直像头牛!
连一丝一毫的内伤都没有!
甚至连那一脚踹在屁股上的力度,都控制得恰到好处,仅仅是让他感到剧痛和飞出去,却连尾椎骨都没伤到!
这说明什么?
这说明刚才那狂风暴雨般的殴打,那看起来要把人打死的狠劲,全都是演的!
陈风那个小畜生,从头到尾就没想过要杀林耀阳!
他只是在羞辱他!
他是把堂堂林家大少爷,当成了一条狗,当成了一个用来发泄、用来表演的沙袋,在众目睽睽之下,把林家的脸面按在泥地里,反复摩擦!
“好……好狠毒的小畜生……”
林默的手在颤抖。
这种纯粹的羞辱,比直接杀人还要让人感到愤怒,感到恶心!
但愤怒之余,一丝冰冷的疑虑也爬上了林默的心头。
一个一阶的废物,凭什么敢在三阶巅峰面前如此嚣张?
哪怕是羞辱,也需要底气。
“难道……”
林默的目光阴沉地扫过陈风那张平静得过分的脸。
“是因为陈战那个死鬼留下的‘遗产’吗?怪不得……怪不得这小子有恃无恐。”
想到这里,林默的冷笑更甚。
如果是这样,那这小子就太天真了。
“林默……杀……杀了他……”
怀里的林耀阳似乎也回过神来,那种劫后余生的庆幸瞬间被滔天的屈辱所淹没。
他肿着一张猪头脸,含糊不清地嘶吼着,眼里的怨毒几乎要溢出来。
“我要他死!!我要把他碎尸万段!!!”
“如您所愿,少爷。”
林默深吸一口气,将林耀阳交给了身后的两名护卫。
他缓缓转过身,重新面对陈风。
这一次,是毫无保留的杀机。
“小子,你成功激怒我了。”
“原本我还想给你个痛快,但现在……我会把你全身的骨头,一寸一寸地捏碎。”
面对这足以让普通人肝胆俱裂的威胁,陈风却只是轻轻按了按自己的胸口。
那里,一颗刚刚融入他体内的、来自狂信徒献祭的种子,正在有力地跳动着。
“正好。”
陈风在心中低语,玩味地笑了笑。
“我也刚收到了一份不错的‘遗产’,正愁找不到试刀的靶子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