歌声袅袅散去,电话听筒里只剩下“嘟嘟”的忙音。
瑞吉蕾芙似乎真的只是心血来潮,她深夜里打电话来,不过是想跟房间里的人展示一下才艺。
陌深放下听筒,转身看向房间里另外两人,他的目光最终落在楚子航身上。在这个房间里,与那位行事莫测的圣女殿下有过直接接触的,只有他。
楚子航迎上陌深询问的目光,眼眸里同样充满了不解和茫然。他张了张嘴,刚想说什么,靠在他身边的夏弥却突然有了动作。
她伸出右手,用纤细的手指轻轻捏住楚子航的下巴,将他的脸转向自己。
夏弥脸上挂着甜美的微笑,眼睛眯成两道弯弯的月牙:“师兄,解释一下吧?你和那位圣女殿下单独相处的时候,是不是还有些精彩的细节,不小心给‘忘了’告诉我们呀?”
楚子航百口莫辩,只能将求助的目光投向床前的陌深,眼神里写满了“我真不知道怎么回事”。
“你看他干什么?”夏弥的笑意更浓,“老实交代!那位圣女殿下为什么会大半夜,专门打电话到房间来给你唱歌?还唱得这么……情意绵绵?”
“我不知道。”楚子航的回答透着真诚,他确实不明白瑞吉蕾芙这突如其来的举动意欲何为。
夏弥眼看就要发作,陌深忽然走了过来,楚子航心中微微松了口气,以为陌深会帮忙解围。
然而,陌深只是伸手拿起了茶几上那台属于萨沙船长的笔记本电脑:“我答应过萨沙,半小时后把电脑还给他。时间差不多了,我先送过去。”
说完,陌深拿着电脑就朝房门走去,完全无视了楚子航眼中的求助信号。
就在陌深拉开房门的瞬间,他转过头,对着房间内气氛紧张的两人说道:“不过话说回来,我还是比较相信楚兄的魅力的。毕竟在东京牛郎店的时候,楚兄可是让不少女子为之倾倒痴狂呢。”
话音未落,陌深已经敏捷地闪身出门,并“咔哒”一声从外面带上了房门,动作流畅得没有一丝拖泥带水。
门内,楚子航愣住:“……”
夏弥缓缓转过头,脸上那“和善”的笑容已经彻底消失,取而代之的是一种混合着震惊、愤怒的滔天怨气:“牛郎店?楚子航!你给我好好解释一下,那是什么地方!”
走廊的陌深,隐约听到房间里传来楚子航试图解释的声音和夏弥陡然拔高的音调,他耸耸肩,毫无心理负担地拿着电脑,朝着萨沙的舱室方向快步走去,至于房间里面接下来会发生什么“惨案”,那就不是他需要操心的事情了。
三分钟后,陌深来到萨沙的舱室外,轻轻敲了敲门。
舱室内传来一阵急促的脚步声,随后舱门被打开一条缝隙,萨沙警惕的脸露了出来。看到是陌深,他松了口气,侧身让陌深进来。
“电脑还你,检查完了。”陌深将笔记本电脑递了过去。
“卡珊卓夫人确实用过它,她删掉了一个隐藏文件夹里的视频,我们恢复了。视频就在桌面上,内容有些惊人,建议你尽快查看。”
萨沙接过电脑,随手放在了旁边的床上,他的注意力似乎并不在这上面:“你来得正好,快看这个。”
陌深顺着萨沙指的方向看去,只见书桌上放着另一台打开的军用笔记本电脑,屏幕正显示着一段实时监控画面。
画面视角有些摇晃,似乎是来自一个隐蔽的微型摄像头,拍摄地点是直升机停机坪。画质不算高清,但能清晰地看到文森特坐在轮椅上背影,他正仰头望着漆黑的夜空,似乎在焦急地等待着什么。
几名船员正在文森特的指挥下,忙碌地开启停机坪上所有的导航灯和照明设备,将那片区域照得如同白昼。
“这是?”陌深皱眉。
“你离开后没多久,文森特就怒气冲冲地跑来砸门,说通讯系统全断了,让我立刻派人去维修,有重要的客人要乘直升机降落。”
“现在?在北冰洋深处?”陌深感到难以置信,“什么样的直升机能有这么远的航程?”
“不是没有可能。”萨沙指着屏幕,“如果有一艘大型补给船或者破冰船,一直尾随着我们,但不敢像Yamal号这样冒险深入厚冰区,它就可以在相对安全的边缘地带停泊,然后派出航程足够的重型直升机飞过来。”
就在两人低声交谈时,监控画面中,远方的夜空中出现了一个微弱的光点,随着光点的放大,一架体型庞大的直升机轮廓逐渐清晰。
萨沙递过给陌深一只耳机,两人目光死死盯住屏幕。
画面中,那架直升机稳稳地降落在被灯光照得雪白的停机坪上,巨大的旋翼卷起狂风,吹得文森特的衣袍猎猎作响,连监控画面都随之剧烈晃动。
Yamal号的船体在这庞然大物降落时,发出了明显的震动和沉闷的声响。
“是米-17河马!”萨沙低声惊呼,“这种大型运输直升机,我们的停机坪理论上只能勉强起降,风险极大!他们真是疯了!”
正如萨沙所料,只有米-17这种带着辅助油箱的大型直升机,才可能飞越这片茫茫的冰海。它的起飞平台,很可能是北海的某个石油钻井平台,或者是另一艘停泊在厚冰区边缘的大型舰船。
这一切都表明,对方的到来是经过周密计划和长期准备的,这些尊贵的客人只有在认为胜算极大、接近收获的时候,才会亲自驾临这艘命运未卜的破冰船。
直升机引擎熄火,旋翼缓缓停止转动,前舱的飞行员率先跳了下来,小跑着到后舱门边,恭敬地拉开了舱门。
镜头聚焦在后舱,只见机舱内,一个身穿黑色礼服、打着白色领结的男人端坐在舒适的航空座椅上,他的脸上罩着一个如同鸟喙的皮质面具,手中端着一杯琥珀色的威士忌,正悠闲地轻晃着。
令人毛骨悚然的是,男人身后的货舱里,整齐地堆叠着八具棺材!棺材似乎是乌木质地,上面镶嵌着镀金的把手。
这个负责押运棺材的神秘男人,浑身散发着一种诡异而危险的气息。
文森特操纵轮椅迎上前去,脸上堆满了敬畏和谄媚的笑容。当他的目光扫过机舱内那些棺材时,即使隔着屏幕,陌深和萨沙也能看到他身体明显僵硬了一下,眼中闪过极度的惊愕。
面具男人将杯中剩余的酒一饮而尽,然后拉紧了下颌固定面具的皮绳,动作利落地跳下了直升机。
他站在文森特面前,虽然看不见表情,但能感觉到他似乎在微笑。
“圣宫医学会向你问好,亲爱的卡戎。”
文森特听到圣宫医学会这个名字,更加恭敬地躬身:“恭迎您的莅临,尊敬的……”他顿了顿,似乎不知道该如何称呼对方。
“哦,麦卡伦,叫我麦卡伦就好了。”
麦卡伦,一个以顶级苏格兰威士忌命名的代号。他环顾了一下灯火通明的停机坪和脚下这艘巨大的破冰船,然后对文森特说了一句让监控屏幕前两人心头一紧的话:
“卡戎,你的船,似乎有点不稳啊。”
这句话说得轻描淡写,却让文森特的脸色瞬间变得惨白。
麦卡伦不再理会文森特的反应,他转身,指挥着飞行员和另外两名从副驾驶舱下来的,同样穿着黑色制服的随从,开始将机舱内那些沉重的乌木棺材,一具一具地卸下直升机。
“您的特等舱已经准备好了,我这就带您去船舱,麦卡伦先生。”文森特瞥了一眼货舱里的那堆棺材,“您的货物转运去货舱可以么”
“怎么能说是货物呢活着的时候都是些有名有姓的人物呢,不是给他们留好了船舱么就放在船舱里吧。”
文森特连忙示意身后的手下上前帮忙,一群人开始在寒冷的夜风中,沉默地搬运着这些有名有姓的人物。
萨沙船长看着屏幕,脸色铁青:“真是个怪人!”
陌深紧紧盯着屏幕上的麦卡伦和他那些棺材,缓缓说道:“看来,变数已经登船了。而且,他们带来的‘礼物’,比我想象的还要惊喜。”
文森特接到的消息,本是有九位贵客即将登船。为此,他特意预留了九间最为奢华的特等舱房。
然而,此刻降落在甲板上的,却是八具散发着不祥气息的乌木棺材,以及轻佻古怪的面具男人。
“麦卡伦先生,一路辛苦了。请问您是先用些餐点,还是先到客房休息?”文森特压下心中的惊疑与不安,姿态放得极低,语气恭敬地询问,“如果您需要听取事务性汇报,我可以安排在明早……”
“呵,”麦卡伦发出一声短促的嗤笑,鸟喙面具下的目光似乎带着戏谑,“你觉得我像是来北极观光的游客吗?如果是度假,我会选这种鬼地方?”
“先带我去见见那位美人吧。”
文森特微微一怔,试探着问:“您是说圣女殿下瑞吉蕾芙?这个时间她可能已经安寝,我立刻去唤醒她,请您允许她稍作梳洗整理再来……”
“我确实很期待与可爱的瑞吉蕾芙小姐会面,”麦卡伦打断道,他接过飞行员递上的新一杯威士忌,轻轻晃动,“但此刻,我想见的,是那位如晨星般璀璨的星之玛利亚。”
文森特颤颤巍巍道:“那......那个地方环境非常恶劣,您......不妨通过监控系统看一看?”
“卡戎啊卡戎,”麦卡伦摇了摇头,语气带着冰冷的嘲讽,“你可真是个不懂礼数的混蛋,那可是你的女神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