慈宁宫偏殿,暖阁。
地龙烧得极旺,金猊炉中龙涎香袅袅,空气中弥漫着名贵药材的馥郁气息,却驱不散那股令人窒息的压抑与冰冷。雕花窗棂被厚重的锦缎帘幕遮得严严实实,隔绝了外界的光线和窥探,只余几盏长明宫灯在角落投下昏黄摇曳的光晕,将室内映照得如同囚笼。
孟云卿倚在一张铺着厚厚锦褥的软榻上,双臂依旧悬吊在胸前,厚重的绷带下是未愈的骨裂。她的脸色比羊脂玉壁更加苍白,眼下带着浓重的青影,唯有那双凤眸,如同淬火的寒星,在昏暗中燃烧着不灭的警惕与隐忍。靛蓝的常服换成了素净的月白寝衣,却依旧无法掩盖那份属于皇后的凛然风骨。
“娘娘,该用药了。”柳逢春的声音在殿门口响起,带着一丝刻意的恭敬。他端着一个红漆描金的托盘,上面放着一碗热气腾腾、药香浓郁的汤药,躬身走了进来。身后跟着两名低眉顺眼、气息沉稳的宫女,显然是太后的心腹眼线。
孟云卿的目光掠过那碗药,落在柳逢春身上。这位清癯的太医官,在慈宁宫这短短半日,气质已发生了微妙的变化。那份面对未知的狂热求知欲仍在眼底燃烧,却多了一层被权势浸染的、小心翼翼的顺从。他不再是仁王府那个敢于提出“绩效密钥”设想的医者,更像是太后手中一把被精心打磨的、指向矿核之秘的钥匙。
“柳太医,”孟云卿的声音平静无波,却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疏离,“哀家的伤,自有仁王府带来的方子调理。太后的恩典,心领了。”
柳逢春身体微微一僵,脸上挤出一丝笑容:“娘娘凤体为重。此乃太后亲赐的‘九转还元汤’,精选御药房百年老参、天山雪莲等珍材,最能固本培元,助娘娘骨伤早愈。太后娘娘一片慈心,还请娘娘…”他话未说完,目光却不由自主地飘向孟云卿胸前——那里,贴身藏着那枚关乎“绩效驯灵”的玉佩密钥。
“慈心?”孟云卿唇角勾起一抹冰冷的弧度,凤眸直视柳逢春,“柳太医,此处并无外人。哀家只问你一句:这碗汤药,是助哀家‘还元’,还是助你‘绩效’?”
柳逢春额角瞬间渗出冷汗,端着托盘的手微微颤抖。孟云卿的直白,如同利刃,刺破了他试图维持的表面恭敬。他不敢看孟云卿的眼睛,声音干涩:“娘娘…言重了。臣…臣一心只为娘娘凤体,为王爷康复…”
“康复?”孟云卿打断他,声音陡然转厉,带着凛冽的锋芒,“以哀家为饵,囚于慈宁!以言郎为炉,强启密钥!这便是你们所谓的‘康复’?!柳逢春!你身为医者,当知‘绩效平衡’之术,首重阴阳调和,顺其自然!如此急功近利,强行刺激那凶戾‘绩效之灵’,稍有不慎,便是玉石俱焚!你这‘绩效驯灵’,究竟是救人,还是…催命?!”她将“绩效”二字咬得极重,字字诛心!
柳逢春如遭雷击,脸色瞬间煞白!孟云卿的质问,如同重锤,狠狠砸在他内心深处那属于医者良知的天平上!他何尝不知其中凶险?但太后的威压、那泼天权势的诱惑、以及对矿核之秘那近乎疯魔的探索欲,早已将他推上了无法回头的绝壁!
“娘娘…”柳逢春的声音带着一丝哀求,“臣…臣确有苦衷!太后懿旨如山!且…且那‘绩效密钥’之效,确为破局唯一希望!若…若循序渐进,以密钥温和引导,配合王爷自身意志,或…或真能寻得‘人灵共生’之径!臣…臣愿以性命担保,定当慎之又慎!”他试图抓住医道和绩效理论这最后的稻草为自己辩护。
“循序渐进?温和引导?”孟云卿冷笑,目光扫过那两名如同木桩般侍立的宫女,“在这慈宁宫的‘绩效牢笼’里?在太后的眼皮底下?柳逢春,你当哀家是三岁孩童吗?!”
她猛地抬手,指向殿门方向,声音带着不容置疑的决绝:“药,端走!哀家不喝!玉佩密钥,关乎言郎性命根本,哀家亦不会轻易交出!若太后执意相逼,哀家宁可玉碎于此,也绝不做那催发‘绩效熔炉’的薪柴!”
话音落,殿内一片死寂。
柳逢春端着药碗,僵立当场,进退维谷。两名宫女眼观鼻鼻观心,如同泥塑。
窗外的寒风,似乎也停止了呜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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寿宁宫,观星台顶层。
此地曾是钦天监夜观天象之所,如今却成了疯王赵颢的囚笼与…演算密室。塔顶空间不大,四壁开有高窗,却被厚重的铁栅封死,只透进几缕惨淡的天光。塔内空气冰冷刺骨,弥漫着浓重的墨汁、尘土和一种奇异的、如同铁锈般的矿石粉尘气味。
巨大的紫檀木书案占据了塔楼中央,案上景象令人瞠目结舌!堆积如山的书卷被粗暴地推到两侧,腾出的空地上,铺满了细密的河沙,形成一面巨大的沙盘!沙盘之上,密密麻麻插满了特制的算筹!这些算筹并非寻常竹木,而是由各种颜色、粗细不一的金属条制成,闪烁着冰冷的寒光。
算筹排列的方式极其诡异,并非传统的九宫八卦或术数阵列,而是形成无数扭曲盘绕、虬结复杂的“纹路”!这些金属纹路纵横交错,如同一条条冰冷的金属巨蟒,在沙盘中蜿蜒盘旋,最终汇聚向沙盘中心——那里,供奉着三样物品:
左边,是那块从永昌车店地窖搜出的、巴掌大小的黝黑玉圭残片!古朴的纹路在昏暗中若隐若现。
右边,是一小撮暗红色的、散发着土腥气的黏土——正是昨夜灰斗篷从永昌车店夺走后又“遗漏”下的样本!
正中,则是那块从肃政司冯迁处“巧取”而来、属于灰斗篷的沾血玉圭碎片!碎片边缘锋利,暗沉的血迹如同诡异的符文!
赵颢披散着灰白的长发,只着一件单薄的素色中衣,赤着脚,如同疯魔般跪坐在沙盘前。他脸色苍白得如同久不见光的鬼魅,眼窝深陷,布满了猩红的血丝,但那双眼眸深处,却燃烧着一种近乎偏执的、穿透一切的狂热光芒!他枯瘦的手指,沾满了墨汁和沙粒,正以一种令人眼花缭乱的速度,不断拨动、调整着沙盘中的金属算筹,口中念念有词,声音嘶哑破碎:
“…坤位离析…巽风逆冲…不对…绩效纹路…此处当有‘涡旋’之结…玉圭血痕…指向‘癸水’…黏土腥气…蕴‘戊土’之息…相克?相生?…绩效关联…绩效关联何在?!”
他猛地抓起那枚沾血的黝黑小碎片,将其狠狠按入沙盘中心、对应着大玉圭残片纹路的一个关键节点!碎片边缘的锋利棱角刺破了他的指尖,鲜血渗出,与碎片上早已干涸的暗沉血迹混合在一起,滴落在沙盘上,形成一小片刺目的暗红!
“嗡——!”
就在鲜血与碎片接触、滴落沙盘的瞬间!
沙盘中心,那两枚玉圭碎片(大的残片与小的沾血碎片)仿佛被无形的力量唤醒!碎片表面那古朴诡谲的纹路,骤然亮起极其微弱、却清晰无比的淡金色光点!光芒如同呼吸般明灭,散发出一种冰冷、沉寂、却又带着某种古老韵律的“绩效脉动”!如同死去的星辰在低语!
与此同时!
“嗤…嗤…”
沙盘中,那些以金属算筹排列的、对应玉圭纹路的“绩效灵文”模型,其关键节点位置的算筹,竟无火自燃般泛起暗红色的微光!尤其是沾染了赵颢鲜血和暗红黏土的区域,光芒更盛!一股难以言喻的、如同大地深处涌动的沉闷热力,透过冰冷的金属算筹,隐隐传递出来!
“对了!对了!血引地脉!黏土为媒!玉圭为凭!”赵颢如同癫狂,布满血丝的眼中爆发出骇人的精光!他死死盯着沙盘中心亮起的淡金光点和算筹上泛起的暗红热力,枯瘦的手指在虚空中疯狂地描摹着,“绩效关联!这就是绩效关联!死去的矿核之脉!可引动地火!可…可压制活核之灵?!”
他猛地抬头,望向塔楼高窗外灰蒙蒙的天空,发出一阵嘶哑而疯狂的大笑:“哈哈哈!绩效!绩效!原来如此!‘地火焚金,何物可镇’?镇之以死核!‘灵魄躁动,何法能安’?安之以地脉!‘绩效转正,路在何方’?路在…阴阳逆转!死核制活灵!”
他如同顿悟的狂徒,猛地扑向书案一角,抓起沾满墨汁的狼毫,在一张巨大的宣纸上疯狂书写、涂画!将沙盘中那由算筹、玉圭、鲜血、黏土共同演绎出的、关于死矿核与活矿核之间“绩效相克”的玄奥关联,以及利用死矿核玉圭引动地脉之力压制活矿核狂暴的“绩效压制方案”,以最狂乱的笔触记录下来!
“冯迁!蠢货!只知道盯着‘活石头’碎片!”赵颢边写边狂笑,状若疯魔,“真正的‘绩效密钥’…是这死去的矿核之圭!是这蕴藏地脉之息的黏土!是血!是…是这天地间亘古的阴阳相克之理!哈哈哈!”
塔楼内,只有他疯狂的笑声、笔尖划破宣纸的沙沙声,以及沙盘中玉圭碎片那微弱却执着的淡金明灭。窗外,寒风呼啸,仿佛在应和着这囚徒惊世骇俗的“绩效推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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慈宁宫偏殿。
令人窒息的僵持被殿外传来的、由远及近的沉稳脚步声打破。那脚步声不疾不徐,每一步都踏在人心弦之上,带着无形的威压。
柳逢春脸色剧变,端着药碗的手抖得更加厉害。
两名宫女无声地跪伏在地。
孟云卿挺直了脊背,凤眸中寒光凛冽,如同即将迎接风暴的礁石。
沉重的殿门被无声推开。玄色凤纹常服的身影出现在门口,高大的身影几乎填满了门框,九凤衔珠冠的珠玉低垂,遮住了大半神情,唯有那双深潭般的凤眸,穿透昏黄的灯光,精准地落在孟云卿身上,也落在了她胸前微微凸起的、藏着玉佩的位置。
太后来了。
她没有看跪伏的柳逢春和宫女,径直走向软榻。玄色的凤袍拂过冰冷的地砖,无声无息,却带着冻结灵魂的寒意。她在榻前站定,居高临下,目光平静地扫过孟云卿悬吊的双臂和苍白的脸。
“药,为何不喝?”太后的声音不高,却如同冰面下的暗流,蕴含着令人心悸的力量。
“臣媳不渴。”孟云卿的声音同样平静,直视着太后深不可测的眼眸。
“不渴?”太后唇角勾起一抹极淡、极冷的弧度,“云卿,你在仁王府为护言郎,断骨呕血,哀家甚慰。如今移驾慈宁,是哀家一片苦心,保你凤体周全,免受王府‘绩效’波及。这‘九转还元汤’,是哀家命御药房以百年参王为主药,佐以上品血燕、天山雪莲,耗时六个时辰精心熬制,绩效卓着。你…莫要辜负哀家心意。”她的话语,字字关怀,却字字如枷锁。
“母后心意,臣媳感激涕零。”孟云卿微微垂首,语气恭谨,话锋却寸步不让,“然臣媳体质特殊,王府太医所开之方,乃针对臣媳筋骨旧疾所配,君臣佐使,自成绩效体系。骤然改换虎狼大补之剂,恐非‘绩效增益’,反致‘阴阳失衡’,伤及根本。故…不敢擅用。”
“王府太医?”太后轻笑一声,目光转向依旧跪在地上、抖如筛糠的柳逢春,“柳逢春,哀家问你,你身为御药房首席,兼领仁亲王‘绩效康复’重任。皇后娘娘所言‘虎狼大补’、‘阴阳失衡’,可有依据?”
柳逢春如同被架在火上炙烤,额头冷汗涔涔,伏地颤声道:“回…回太后!娘娘凤体…确实…确实虚不受补!臣…臣以为…当以温和固本为先…”他试图在夹缝中求生。
“温和固本?”太后声音陡然转冷,如同冰锥砸落,“柳逢春!哀家将皇后凤体、仁王康复之重责交予你手,是看中你‘绩效卓着’,敢为人先!不是让你在此地优柔寡断,推诿塞责!非常之疾,当用非常之策!非常之功,当待非常之人!若一味固守‘温和’,要你这首席太医何用?!”
她猛地一拂袖,案几上那碗热气腾腾的“九转还元汤”被扫落在地!
“啪嚓!”
精致的瓷碗摔得粉碎!浓黑的药汁如同泼墨般溅洒在金砖地上,散发出更加浓郁的、带着一丝奇异甜腥的药香!热气蒸腾!
殿内死寂!柳逢春和宫女吓得魂飞魄散,匍匐在地,不敢抬头。
太后的目光重新锁定孟云卿,深潭般的眼底翻涌起冰冷的怒意和不容置疑的威权:“云卿!哀家再问你一次!这‘绩效密钥’…你交,是不交?!”
无形的压力如同山岳般轰然压下!空气凝滞得几乎无法呼吸!
孟云卿的指甲深深掐入掌心,断臂的剧痛在此刻变得麻木。她看着地上泼洒的药汁,看着太后那双深不见底、只剩下冰冷掌控欲的眼眸,心中最后一丝侥幸彻底熄灭。移驾慈宁,名为保护,实为囚禁。太后要的,从来不是她的伤愈,而是那枚玉佩,是开启“绩效熔炉”的钥匙!她已无路可退!
“臣媳…”孟云卿的声音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颤抖,却异常清晰地响起,“…愿为言郎一试!”
她没有说交,也没有说不交。她将赵言推到了前面。这是她最后的底线——以自身为媒介,亲自掌控“密钥”的开启!绝不让玉佩脱离自己的掌控!
太后的目光在孟云卿脸上停留了数息,深潭般的眼底似乎掠过一丝极其细微的涟漪,快得让人以为是错觉。随即,她缓缓颔首,声音恢复了帝王的平静无波:“好。识大体,明大义。柳逢春!”
“臣…臣在!”柳逢春如同溺水者抓住浮木。
“准备‘绩效引导’!以皇后为引,以玉佩为钥!哀家…亲自坐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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仁王府,被严密看守的寝殿。
空气里弥漫着冰魄散刺骨的寒气,混合着药味,形成一种令人不安的冰冷氛围。赵言躺在特制的精铁软榻上,双目紧闭,呼吸微弱。那条暗金色的左臂裸露在外,虬结的金属纹路在昏暗的灯光下如同凝固的熔岩,死寂而沉重。
孙院正守在榻边,老脸布满愁云。他手中捧着重新制作的寒玉板和《绩效监控册》,上面记录的数据却让他心惊肉跳——自孟云卿被移驾慈宁宫后,王爷臂中“绩效”虽未剧烈爆发,但温度持续徘徊在“丙中”高位,纹路活跃度也维持在“丙末”的警戒线!如同暴风雨前的死寂!
突然!
毫无征兆地!
“嗡——!!!”
一股低沉而宏大的、仿佛来自大地深处的嗡鸣声,穿透了重重宫墙,席卷而来!瞬间笼罩了整个仁王府!这嗡鸣带着一种令人灵魂战栗的冰冷与凶戾,如同沉睡的远古巨兽被强行唤醒!
嗡鸣响起的刹那!
赵言那条死寂的暗金色左臂,如同被无形的巨锤狠狠砸中!骤然爆发出刺目的、如同正午烈日般的熔金色光芒!整条手臂瞬间变得滚烫,皮肤下虬结的纹路如同烧红的烙铁般清晰凸起!淡金色的、如同熔融金属般的液体,从纹路的缝隙中疯狂渗出!
“呃啊——!!!”赵言猛地睁开了眼睛!口中发出不似人声的痛苦嘶吼!那双眸子里,不再是之前的恐惧与茫然,而是瞬间被熔金般的狂暴与混乱彻底吞噬!他完好的右手不受控制地、带着撕裂一切的巨力,狠狠抓向自己那如同熔炉般的左臂!
“不好!绩效失控!远超以往!”孙院正骇然失色,魂飞魄散!
“吼——!”赵言的身体如同被无形的力量操控,猛地从软榻上弹起!那条爆发出毁天灭地金芒的左臂,带着撕裂空气的锐啸,如同狂舞的熔金巨蟒,狠狠砸向寝殿中央的巨大铜柱!
“轰——!!!”
震耳欲聋的巨响!
那足有合抱粗、用以支撑殿宇的青铜巨柱,竟被这一臂砸得深深凹陷!柱身扭曲变形!巨大的冲击波将殿内的桌椅摆设瞬间掀飞!孙院正惨叫着被气浪冲倒,寒玉板和监控册散落一地!
“王爷!压制!快压制!”闻声冲入的顾千帆和黄鹄目眦欲裂,悍不畏死地扑向赵言!
然而,此刻的赵言,如同彻底被臂中“绩效之灵”夺舍的魔神!力量、速度远超人类极限!熔金色的左臂横扫,轻易将扑上来的顾千帆和黄鹄如同沙袋般击飞!两人口喷鲜血,重重撞在墙壁上!
“绾…绾…”狂暴中的赵言,喉咙里发出模糊的、如同野兽般的低吼,熔金的眼眸似乎挣扎着望向寝殿门口的方向——那里,是西暖阁,是林绾绾所在!狂暴的灵质本能,竟在混乱中指向了他最深的执念!
“拦住他!绝不能让他冲出寝殿!”顾千帆挣扎着嘶吼!
但为时已晚!
“轰隆!!!”
赵言那恐怖的熔金左臂,带着毁灭一切的力量,狠狠撞在厚重的殿门上!精铁加固的门栓如同朽木般断裂!两扇沉重的殿门如同纸片般向外轰然倒塌!烟尘弥漫!
熔金色的魔神,踏着倒塌的殿门,带着毁灭的气息,冲向了被封锁的王府内院!目标直指——西暖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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慈宁宫偏殿。
当那来自仁王府方向、如同大地心跳般的恐怖嗡鸣穿透宫墙,席卷而来的瞬间!
软榻上,孟云卿的身体猛地一僵!她怀中贴身藏着的凤纹玉佩,如同被无形的巨力狠狠攥住!一股前所未有的、冰冷刺骨到极致的悸动感,如同万载寒冰瞬间刺入她的心口!剧痛让她眼前发黑,几乎窒息!
“噗——!”一口殷红的鲜血,毫无征兆地从孟云卿口中狂喷而出!溅洒在素白的寝衣和身前的锦褥上,如同雪地红梅,触目惊心!
“娘娘!”柳逢春和宫女失声惊呼!
孟云卿脸色瞬间变得惨金,身体软软地瘫倒在软榻上,意识模糊。唯有那只还能微微动弹的左手,死死地、死死地按在心口玉佩的位置!仿佛在与那股恐怖的悸动对抗!
“绩效反噬!密钥共鸣!”柳逢春瞬间明白了!他骇然望向仁王府方向,眼中充满了极致的惊惧!太后强行以皇后为引、启动玉佩密钥,试图远程引导赵言臂中“绩效之灵”,却如同点燃了一座沉寂的火山!引来了前所未有的、毁灭性的反噬!不仅重创了作为媒介的孟云卿,更彻底引爆了仁王府那座“绩效熔炉”!
太后站在原地,玄色的身影在昏黄的灯光下如同凝固。她深潭般的凤眸,穿透殿宇,仿佛看到了仁王府那熔金魔神破门而出、肆虐内院的恐怖景象。她的脸上,没有任何惊慌,反而缓缓地、缓缓地勾起一抹冰冷而诡异的弧度。
那弧度,并非喜悦,而是一种洞悉一切、掌控全局的…冷酷!
“传哀家懿旨。”太后的声音响起,平静得令人心寒,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威权,响彻偏殿:
“仁亲王‘绩效之疾’突发,狂暴失控,危及宫闱!此乃社稷之祸,万民之殃!”
“通告汴京!通告天下!哀家之‘绩效悬赏’,即刻生效!”
“凡能生擒或格杀狂暴之‘绩效魔躯’者——赏金,二十万贯!赐,一品‘绩效柱国’衔,世袭罔替!”
“凡能提供有效压制或剥离‘绩效之灵’、挽救仁亲王性命之‘绩效方案’者——哀家许其裂土封王!与国同休!”
二十万贯!一品柱国!裂土封王!
这已不是悬赏!这是足以颠覆王朝、再造乾坤的惊天诱惑!太后非但没有因“绩效熔炉”的失控而慌乱,反而趁机将悬赏提升到了足以让任何神佛动容的恐怖高度!她这是要以整个汴京、整个天下为猎场,以失控的赵言和他那条“绩效之臂”为终极诱饵,钓出那能真正掌控矿核之力的“屠龙术”!
“苏尚宫!”太后声音陡然转厉。
“奴婢在!”
“摆驾!去…仁王府!哀家要亲眼看看,哀家这‘绩效熔炉’…究竟能炼出什么真金!”她的眼底深处,翻涌着冰冷而炽热的、如同深渊般的欲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