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深了,四合院重归寂静,只有偶尔几声犬吠远远传来。易中海披着外衣,坐在自家堂屋的八仙桌旁,就着一盏昏黄的灯泡,慢慢呷着杯子里已经温吞的茶水。一大妈坐在对面,就着灯光缝补一件旧衣服。
屋里很安静,但易中海的心里却并不平静。白天发生的事情,以及近来院子里种种细微的变化,像走马灯一样在他脑海里回转。
刘海中打儿子,被林向军以公安身份严厉制止;贾张氏想去街道胡搅蛮缠多要补助,被李秀兰按政策顶了回来;许大茂写匿名信诬告傻柱,结果自己挨了重处分,灰头土脸;就连院里的妇女们,如今聚在一起,聊的也不再全是东家长西家短,多了些街道的政策、手工活计,甚至互相开解宽慰……
这些事,单看一件,似乎没什么。但串联起来,易中海品出了一种截然不同的味道。
他放下茶杯,轻轻叹了口气,对一大妈说道:“老伴儿,你发现没有?咱们这院子,自从林家搬出去以后,好像……好像反倒比以前更消停了,也更讲规矩了。”
一大妈停下手中的针线,抬起头,有些不解:“消停了?我怎么没觉得?事儿不还是一件接着一件?”
“事儿是没少,”易中海摇了摇头,眼神里带着看透世事的明澈,“但性质不一样了。以前是为什么闹?为一点鸡毛蒜皮,为占小便宜,为撒泼耍混,谁也不服谁,全靠我们三个老家伙和稀泥、压服。可现在呢?”
他掰着手指头数:“你看,刘海中打孩子,有向军管着,讲的是法律;贾张氏想多占便宜,有秀兰挡着,讲的是政策;许大茂背后使坏,有林局长盯着,讲的是公道。就连院里的老娘们儿,现在也学着讲道理、靠自己了。”
他顿了顿,语气带着一种复杂的感慨:“林家这是……润物细无声啊。”
一大妈琢磨着这话,慢慢也回过味来:“你这么一说,还真是。以前林家住在院里,向阳那孩子虽然也厉害,但好多事还得在院里解决,难免磕碰。现在他们人走了,反倒像给院里立起了一根看不见的‘定海神针’。谁想胡来,都得先掂量掂量,上头有没有人管,管不管得了。”
“对喽!”易中海一拍大腿,“就是这么个理儿!这根‘定海神针’,就是林家如今的位置和他们做事的方法。他们不用天天在院里盯着,但他们的影响力无处不在。”
“林大山通过跟我和老刘聊天,把上面的精神传下来;李秀兰组织妇女,把新风尚传开来;林向军偶尔回来转转,把歪风邪气压下去;连向红那丫头,都在教孩子们学好、向上。”易中海越说思路越清晰,“他们这是把道理、规矩、法律,通过这些法子,一点点渗到咱们院里来了。”
“以前咱们管事,靠的是辈分、是情面,有时候还得和稀泥。现在呢?”易中海自问自答,“现在很多事情,不用我们多说,自然就有了一把尺子。这把尺子,就是林家无形中立起来的那些规矩。不合规矩的事,自然就有人管,或者干的人自己就先怯了。”
他想起了贾张氏如今撒泼前那瞬间的犹豫,想起了刘海中被林向军震慑住后的惶恐,想起了许大茂如今的夹紧尾巴……这些变化,都是那“润物细无声”的力量在起作用。
“林家这是真正的高明啊。”易中海最终感叹道,“他们人不在,影响力却更深了。而且这影响力是正向的,是让院子变得越来越好的。不像有些人,有点权势就作威作福,林家是真心想让这片地方,包括咱们这些老邻居,都跟着一起往好里走。”
一大妈也深有同感地点点头:“是啊,这么一想,咱们院现在虽然少了些‘热闹’,但确实更像个过日子的样儿了。心里也踏实。”
易中海重新端起茶杯,看着窗外沉沉的夜色,心中那份因为林家搬走而产生的、隐隐的失落和权力被削弱的感觉,此刻彻底消散了,取而代之的是一种由衷的佩服和一种奇异的安心。
林家这棵大树,虽然将主干移到了更广阔的空间,但其根系,却以更深远、更有效的方式,依然滋养着这片他们曾经生活过的土地,并为其带来了前所未有的秩序与安宁。这种境界,远非昔日院里争强斗狠、斤斤计较的格局所能比拟。易中海知道,这个院子,已经进入了一个由林家无形引领的新时代。而他这位壹大爷,需要做的,或许是更好地顺应和配合这种新的秩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