误会虽说初步解开了,可这洞窟里的危机压根儿就没消停。石壁后头,追兵破壁的动静越来越大,“咚咚咚”的,就像有无数头猛兽在疯狂撞击,震得人耳朵生疼。方才林瀚不小心触发机关,引发的连锁反应还在持续。湖面下,“扎扎”的机括声不停作响,仿佛有数不清的恶兽正憋着劲儿,要从水里猛地蹿出来。再看那穹顶,碎石“簌簌”地往下掉,就像下起了小石子雨,很明显,这洞窟的结构已经因为之前的震荡变得不稳当了。
“这地方可不能再待下去了,得赶紧找个稳当的地儿先躲躲!”曾瑢当机立断,眼睛跟雷达似的,“唰”地一下扫过四周。最后,她的目光落在了那块林瀚之前躲毒针的狭窄石隙旁。那儿有个更隐蔽的地儿,是几块巨大落石天然形成的夹角,躲在后面应该能安全些。
“去那儿!”她压低声音,喊了一嗓子,脚底下跟装了弹簧似的,“嗖”地一下就朝着那石后夹角冲了过去。林瀚也不含糊,紧跟在她身后,就像她的影子一样。
两人刚藏进石后,就听见“轰隆”一声巨响,那声音大得,差点把人的耳朵给震聋了。紧接着,漠北武士那粗野的欢呼声也传了过来。原来,那面阻隔的石壁终于被他们用蛮力破开了一个大洞!一时间,烟尘弥漫,就跟起了大雾似的,啥都看不清楚。隐约能看到几个手持弯刀、身着皮甲的漠北武士,正扭着身子,试图从破口处钻进来。
几乎是同一时间,“咻咻咻——”湖面下积蓄已久的“水箭锁魂阵”终于被彻底引动了!这淬毒的水箭比之前更密集,速度也更快,就跟暴雨倾盆似的,“噼里啪啦”地朝着石壁破口处以及湖面周围的广阔区域射去。那凄厉的破空声,就像有人在耳边扯着嗓子尖叫,听得人头皮直发麻!
“啊!”“小心暗器!”
刚刚钻进半个身子的漠北武士可遭了殃,首当其冲地被水箭射中。惨叫声和惊呼声顿时响成一片,显然有人已经中了招。后面的人吓得脸色煞白,慌忙往后退,一时间都不敢再贸然闯进来。
石隙后面,暂时还算安全。不过这地方太逼仄了,两人靠得特别近,几乎能听到彼此的呼吸声和心跳声,“砰砰砰”的,就跟敲小鼓似的。经历了方才的误会和交手,这会儿这么近距离地待在一起,气氛别提多微妙了,感觉空气都凝固了。
曾瑢背靠着冰冷的岩石,微微喘着气,眼神复杂地看着身旁这个浑身散发着灼热气息,还带着淡淡血腥味的漠北少年。她心里琢磨着,这小子到底是啥来历啊?为啥会被南宫洪的人追杀?又为啥会认得慕青师妹的凌云令呢?她故意点出慕青和凌云令,就是想试探试探他,看看他会怎么回应,同时也把自己知道的一点信息抛出来。
“你……”她率先开口,声音压得低低的,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审视,就像在审犯人似的。
林瀚靠在另一侧的石壁上,能感觉到体内因为连续激战而有些躁动的气血,就像有一团小火在烧。听到曾瑢的话,他抬起头,迎上她的目光。他知道,这会儿要是想让对方稍微信任自己一点,坦诚是唯一的办法。这少女聪明得很,任何一点隐瞒都可能再次引发误会,到时候在这危局里可就更难办了。
他深吸一口气,眼神坦坦荡荡的,同样压低声音说:“不敢瞒姑娘。我叫林瀚,确实是漠北苍狼部族的人。不过我的身世……有点蹊跷。我义父临终前跟我说,我其实是中原的遗孤,小时候他在漠北和中原交界的地方把我收养的。”说着,他指了指自己手臂上那狰狞的“瀚海擎狼”刺青,“这是苍狼部勇士的印记。我往南边走,就是想查明自己真正的身世,还有……”
他顿了顿,好像在琢磨用啥词合适,最后还是决定有啥说啥:“还有探寻跟‘南诏’有关的一些古老秘辛。义父留下的线索特别少,就只言片语地提到了南诏,好像这跟我身世,还有漠北现在的局势都有很大关系。那南宫洪拼命追杀我,估计也跟这事儿脱不了干系。”他没提“苍狼将醒”的箴言,这事儿关系着漠北的局势,现在还不方便全说出来。
“至于慕青姑娘的凌云令,”林瀚说着,又从怀里掏出那枚铁牌,“好多年前,我跟着义父在边境的时候,偶然碰到慕青姑娘和她师父被马贼围攻,我们就出手救了他俩,之后也见过几面。这令是她师门的信物,我见过,所以认得。我这次闯进百花谷,实在是被追兵逼得没办法了,绝对不是有意冒犯,更跟那幽冥教没关系。我可以用漠北长生天起誓,我说的每一句话都是真的!”
他语气诚恳得很,目光坚定,带着草原男儿特有的直率和重诺,就像在说一件天经地义的事儿。
曾瑢静静地听着,心里跟翻江倒海似的,各种念头乱转。林瀚说的这些,虽然听起来挺离奇的,但他那神情可不像是在撒谎。而且他展现出的苍狼部武功、被南宫洪追杀的事儿,还有认得慕青信物的细节,都能对得上。尤其是他提到“南诏秘辛”的时候,曾瑢心里“咯噔”一下!
她突然想起父亲曾静轩昏迷之前,气息微弱地说过一些话,除了叮嘱她小心、提到七心莲之外,好像还含含糊糊地吐出了两个字——“月泉”!
当时她心里乱糟糟的,根本没往心里去。这会儿结合林瀚说的,还有那湖心七心莲上缠绕的《百花残卷》上赫然标注着“南诏月泉宗秘传”,一个特别吓人的联想在她脑子里冒了出来:“爹爹昏迷前提到的‘月泉’,林瀚追寻的‘南诏秘辛’,幽冥教鬼手婆婆跑来抢七心莲,南宫洪的追兵也闯进了禁地……难道爹爹受伤的事儿,百花谷禁地的秘密,甚至林瀚的身世,都跟那个神秘莫测的南诏古国有着千丝万缕的联系?!”
这个念头一冒出来,她感觉后背一阵发凉,就像有一股冷风“嗖”地吹了过去,仿佛触摸到了一个巨大阴谋的冰山一角。
她再次看向林瀚,眼神里的审视少了几分,但警惕还是有的。她沉吟了一会儿,决定也透露点实情,这既是交换信息,也是再试探试探他。
“我叫曾瑢,我爹是百花谷现任谷主曾静轩。”她缓缓说道,声音里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哽咽,就像心里堵了块大石头,“前几日,有强敌来袭,我爹为了保护我和同门,中了幽冥教的奇毒‘幽冥蚀骨掌’,现在命悬一线。只有这禁地深处生长的七心莲,才有可能解毒续命。我冒险闯进这里,就是为了这个。”
她这话说得明明白白,把自己的身份和目的都交代清楚了,同时也点明了幽冥教这个明确的敌人。
“原来如此。”林瀚听了,脸上露出恍然大悟和敬佩的神情,“曾姑娘为了救父亲,独自闯进这龙潭虎穴,这份孝心和胆识,我林瀚真是佩服得五体投地!”说着,他抱拳行了一礼,语气特别真诚。
曾瑢微微点了点头,算是接受了他的敬意。接着,她话锋一转,语气里带着不容置疑的警告:“林少侠,我暂且信你一回。现在外面强敌环绕,机关又这么凶险,咱们或许可以暂时联手,一起渡过这个难关。不过有一件事,我必须跟你说清楚——”
她目光锐利地看向林瀚,手里的千机扇微微握紧,就像握着一把利刃:“七心莲关系到我爹的性命,是我百花谷的至宝。你要是能帮我,我百花谷上下都会感激不尽,事后肯定会有重谢。但要是你心怀不轨,敢对七心莲动一点念头……”她语气一下子变得冰冷,杀意微微露了出来,“可别怪我曾瑢手下不留情,这禁地,就是你的葬身之地!”
林瀚面对这直白的警告,不但没有生气,反而觉得这少女恩怨分明,性情特别率真。他再次拱手,神色变得严肃起来:“曾姑娘放心!我林瀚虽然出身草莽,但也知道‘侠义’这两个字的分量。趁人之危、抢别人救命的东西,这种事儿,只有畜生才干得出来!姑娘这份孝心感天动地,我既然遇上了,肯定会竭尽全力,帮姑娘拿到灵药,救治曾谷主!我这颗心,天地可以作证!”
他声音不算大,但每个字都铿锵有力,带着一股让人信服的豪迈和真诚。
曾瑢盯着他看了好一会儿,见他目光清澈,没有一点闪烁,心里的最后一丝疑虑也渐渐消散了。她轻轻吐出一口气,紧绷的神情稍微缓和了一些。
“好。”她只说了一个字,但这一个字,代表着一种初步的、基于当前绝境的认可与合作。
就在这时,石壁破口处传来更大的喧嚣声,好像外面的漠北武士找到了应对水箭的办法,正在重新组织力量闯进来。而湖面的机括声也越来越急促,就像最后的杀招马上就要启动了。
两人对视一眼,都从对方眼里看到了凝重和决心。
虽说他们还没有完全放下对彼此的戒心,但形势逼人,他们已经从片刻前的剑拔弩张,变成了在这危机四伏的禁地之中,同舟共济、谨慎合作的暂时盟友。
前路凶险万分,强敌就像恶狼一样在旁边盯着,而他们所能依靠的,除了各自的本事,就只有这刚刚建立起来、还显得特别脆弱的信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