外面起了风。
门被吹开一条缝。
楚凌天站在族谱前,眼角余光扫到偏殿方向有东西一闪。那不是火光,也不是月光,而是一道紫芒,快得像错觉,可他看得清楚。
他转身就走。
脚步没停,直接穿过主殿,推开偏殿的门。里面没人,只有一张空榻,是苏清漪之前躺的地方。她人已经被移到祠堂西侧的静室,由林婉照看。
楚凌天回头喊了一声:“来人,守住这间屋子,谁也不准进出。”
两个守卫立刻上前,站定在门口。
他快步走向静室。
推门进去时,林婉正拿着一台仪器对苏清漪的手腕进行扫描。苏清漪靠在床头,脸色发白,眼神有点空,像是刚醒过来还没回神。
“感觉怎么样?”楚凌天问。
苏清漪抬头看他,声音轻:“头有点晕,其他还好。刚才……我是不是做了什么?”
林婉收起仪器,眉头没松:“你暴走过一次,后来被镇住了。你自己一点印象都没有?”
“没有。”苏清漪摇头,“我记得在宗祠外等消息,然后突然胸口发烫,再睁眼就在床上了。”
林婉把仪器调了个面,屏幕亮着,上面是一段波动曲线,中间夹着一道极细的紫色波纹。
“你看这个。”她说,把屏幕转向楚凌天,“她的凤血里混了点东西,能量频率很弱,但和我们在修真界带回的永夜气息样本完全一致。”
楚凌天盯着那条紫线,没说话。
林婉继续说:“我们之前采集过三份永夜气息,都来自远古战场遗址。那种能量会腐蚀神魂,常人沾上一点就会发疯。但她体内的量太少了,像是沉睡状态,平时不会发作,只有在情绪剧烈波动或者血脉被激发的时候才会冒出来。”
楚凌天走近床边,伸手按住苏清漪的手腕。
一股细微的阻力从她经脉里传来,不是敌意,也不是反抗,而是一种类似屏障的东西,自动护住心口位置。
鸿蒙源珠在他识海轻轻震动,发出预警般的微热。
这不是攻击,也不是入侵,更像是一种残留。
“墨尘子那边有没有提过凤族和永夜主宰的关系?”他问。
话音刚落,空中浮现一张红色符纸,自燃起来。火焰不散,凝成一道虚影,是墨尘子的脸。
“小友。”他的声音低,“我刚收到你们传来的能量图谱,已经比对过了。这事我本不想提,怕引起误会,但现在不说不行。”
他顿了一下。
“远古时期,永夜主宰战败,肉身崩解,残魂逃入虚空。那时候他想找一具适合重生的容器,试过龙族、人族、妖族,最后盯上了凤族。”
楚凌天眼神一冷。
“为什么是凤族?”
“凤属阳火,生命力极强,而且血脉纯净者能涅盘重生。他对这种体质很感兴趣。据《离火纪》记载,他曾用秘法污染过一支旁系凤族,把黑暗能量种进她们的血里,想慢慢炼化成自己的分身。”
“结果呢?”
“那支凤族在三年内全部自焚而死。她们的火反噬了体内的黑暗,连骨头都没留下。但从那以后,凡是带凤血的人,偶尔会在觉醒时出现紫芒,那是永夜残留的印记。”
静室内安静下来。
苏清漪低头看着自己的手,声音有点抖:“你的意思是……我先祖里,可能有人被他污染过?”
“不一定非要是直系。”墨尘子说,“只要血脉中有那一支的传承,哪怕万分之一,也可能被引动。关键是,你最近是不是接触过什么特别的东西?比如古物、战场遗骸、或者去过某些禁地?”
苏清漪摇头:“我没有。我从小在苏家长大,除了家族祭典,几乎没出过城。”
林婉插了一句:“但她母亲是外嫁进来的,据说来自南岭一带。那边确实有个废弃的远古祭坛,几十年前就被封了。”
墨尘子点头:“那就说得通了。南岭曾是凤族分支栖息地之一,也可能是当年被污染的那一支隐居的地方。如果她的母系祖先是从那里出来的,血脉里带着种子,现在被某种外力唤醒,也不奇怪。”
楚凌天问:“会不会被人故意引动?”
“有可能。”墨尘子神色严肃,“如果是自然觉醒,紫芒只会闪一次。但你刚才看到的是第二次吧?说明有人在远程刺激它。也许是个信号,也许是个标记,告诉某些人‘她在这里’。”
楚凌天眼神沉下去。
他想起黑袍使者带来的那个盒子,里面半枚玉佩上也有类似的波动,只是当时注意力全在父亲的信物上,没细查。
现在看来,那不是巧合。
对方知道苏清漪有问题,所以才敢当面要人。
他们不只是冲他来的,也是冲这个“容器”来的。
“她现在危险吗?”他问墨尘子。
“暂时安全。”墨尘子说,“那股能量还在沉睡,而且她的凤火本能护体,不会轻易被控制。但你要小心,一旦她情绪失控,或者被人用外力强行激发血脉,黑暗能量可能会反噬她自己。”
“我能做什么?”
“别让她单独行动,别让她靠近任何古老阵法或能量节点。另外,找一件能压制异种能量的东西贴身带着,比如我炼过的护身符,或者……”
他顿了顿。
“龙气。”
楚凌天抬眼看过去。
“龙凤相生,阳气互引。如果你的龙气能覆盖她的血脉,就能压住那股黑暗。不是根除,但能稳住。”
虚影开始模糊。
“我就说这么多。剩下的,你自己判断。”
符纸烧尽,灰落在地上。
林婉看了眼仪器,数据已经稳定,紫芒没再出现。
“要我继续监测吗?”她问。
“二十四小时盯着。”楚凌天说,“有任何变化,立刻通知我。”
“好。”
她低头记录数据,笔尖划过纸面。
楚凌天走到床边,拉过一张椅子坐下。
“你还记得刚才的事吗?”他问苏清漪。
“不记得。”她摇头,“就像睡了一觉。但我做了个梦,梦见我在一片黑地里走,前面有个人背对着我,穿着长袍,手里拿着一把镰刀。我想喊他,可发不出声。”
楚凌天手指微微收紧。
永夜主宰的标志,就是冥河骨舟和灭世镰刀。
她不仅被污染过,还被梦境侵入过。
这不是被动残留,是主动标记。
“以后别一个人待着。”他说,“我会让人守着你。”
苏清漪看着他,眼里有些不安:“我会不会……伤到你?”
“不会。”他答得很快,“你是你,不是别人。”
她勉强笑了笑。
楚凌天起身,走到窗边。
窗外天色发灰,快亮了。
他刚经历了一场清洗,把背叛者踩在脚下,把名字刻回族谱。可现在,新的威胁从内部浮出来。
不是敌人打上门,而是隐患藏在身边。
他不能杀她,也不会防她。
但他必须弄清楚,到底有多少人知道这件事。
还有,是谁在背后点火。
他回头看了眼林婉:“那个检测仪,还能不能查更深?”
“可以。”林婉点头,“如果我能取一滴血做培养,或许能找到黑暗能量的具体位置。但它太微弱了,可能需要时间。”
“去做。”
“要不要上报家族长老团?”
“不要。”他打断,“这事现在只有我们知道。谁也不准提。”
林婉闭上嘴,低头继续写报告。
楚凌天走回床边,从袖中取出一块玉牌,放在苏清漪枕头下。
“戴着它。”他说,“别拿下来。”
那是他随身带的护魂牌,经鸿蒙元气淬炼过,能挡一次致命攻击。
现在给了她。
苏清漪想推辞,看他眼神,就没动。
他转身要走。
手刚碰到门,又停下。
“你梦里的那个人。”他背对着她问,“他有没有回头?”
苏清漪想了想:“没有。但他抬起手,指了指我身后。”
楚凌天没再问。
他拉开门,走出去。
外面天还没亮透。
风从走廊尽头吹来,带着一丝凉意。
他站在门口,回头看了一眼。
苏清漪坐在床上,一只手按在枕头下的玉牌上,另一只手轻轻抚过手腕内侧。
那里,一道极淡的紫痕正在皮肤下缓缓移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