门缝里的影子动了。
拐杖落地的声音停了。
楚凌天站在族谱前,手还按在胸口,父亲的日记贴着心口。他没看门口,但知道是谁。
楚渊来了。
那股气息一靠近祠堂就变了,不再是平日里沉稳威严的老族长,而是翻涌着龙气的修士,经脉鼓胀,灵力在体内横冲直撞,像要炸开。
他知道瞒不住了。
所以想毁掉一切。
楚凌天右手抬起,掌心朝下。
镇岳印从识海浮现,悬浮在他头顶三寸,金光流转。鸿蒙源珠瞬间提纯灵气,化元境三层的力量毫无保留地释放出来。
重力领域——全开!
刹那间,整座祠堂的空气像是变成了铁水,沉重得让人喘不过气。烛火“噗”地一声全部熄灭,梁柱发出低沉的呻吟,地面微微下陷。
门外的楚渊刚抬脚跨过门槛,身体猛地一沉,膝盖直接砸在地上,拐杖脱手飞出,撞在青砖上断成两截。
他张嘴想喊,可喉咙被压住,声音卡在胸腔里。体内的龙气正被强行引导,准备自爆,可这股力量刚涌到丹田,就被万倍重力死死按住,无法扩散。
龙气反噬。
他的脸迅速涨红,七窍开始渗血,皮肤下浮现出蛛网般的裂痕,那是经脉崩裂的征兆。
祠堂内原本站着的十几个嫡系修士也全部扑倒在地。有人试图撑起身子,手指刚触地,骨头就发出“咔”的一声脆响。
他们储物袋承受不住压力,纷纷破裂,东西哗啦啦往外掉。
密信、玉符、黑市交易凭证散落一地,有些上面还盖着十二宫的暗纹,有的写着“天枢宫玄阳子亲启”,有的记录着楚家资源外流的数量和时间。
一个中年修士趴在地上,眼睁睁看着自己藏了二十年的账本滚到楚凌天脚边。他伸手想去抓,刚动一下,肩胛骨就塌了下去。
没人说话。
也没人敢动。
楚凌天缓步走向楚渊,每走一步,地面就震一下。他的鞋底踩过那些罪证,没有低头看,仿佛脚下只是尘土。
他在楚渊面前站定。
老者跪在地上,头垂着,血顺着额头流进眼睛里,视野一片猩红。他想抬头,脖子却像被千斤铁链锁住,只能一点点往上抬。
终于,他看到了楚凌天的脸。
那张脸很平静,没有愤怒,也没有快意。
就像在看一个死人。
“你……不该回来。”楚渊从牙缝里挤出几个字。
“我不该回来?”楚凌天开口,声音不高,却压过了所有人粗重的呼吸,“我出生在这,血脉在这,名字本该刻在族谱上。是你把我抹掉的。”
楚渊嘴角抽动:“你父亲……背叛家族!他勾结外敌,害死同门!你不配提他!”
“勾结外敌?”楚凌天冷笑,“昨夜陈福带来的册子,你看了吗?你儿子五年前死在西岭,是不是因为他在查当年的血样调换?你女儿失踪,是不是因为她找到了接生婆的遗物?”
楚渊瞳孔一缩。
楚凌天继续说:“你不是不知道真相。你是怕真相回来。所以我父亲必须是叛徒,我必须是野种,楚风才能坐上主位。你们篡改检测结果,烧掉原始记录,连我小时候的体检报告都换了三次。”
他弯腰,一把抓住楚渊的衣领,将他提了起来。
万倍重力下,这个动作几乎不可能完成。可楚凌天做到了。
“你说我父亲背叛家族。”他盯着楚渊的眼睛,“真正背叛楚家的,是你。你把九洲防线的情报卖给十二宫,换取他们在北境门户设伏的机会。我父亲战死那天,你根本不在战场,你在后方清点他们给你的报酬。”
楚渊脸色发白。
“你错了。”楚凌天松开手,任他重重摔在地上,“你以为我在争一个家主之位。我不是。我在讨命。为我父亲,为陈福的儿子女儿,为那些被你们用‘血脉不纯’四个字毁掉的人。”
他转身,看向满地匍匐的修士。
有些人已经吓得大小便失禁,有些人闭着眼睛装死,还有些人死死盯着地上的证据,像是希望它们能凭空消失。
“你们每一个,都拿过十二宫的好处。”楚凌天说,“有人卖情报,有人放行走私,有人帮他们安插眼线。你们以为躲在族规后面就安全了?今天我看谁还能站起来。”
没有人回应。
他们的身体被压得紧贴地面,连转个头都困难。
楚凌天抬手,镇岳印光芒大盛,金光照遍祠堂每一个角落。那些散落的凭证在光下显出真形,有的盖着火漆印,有的贴着追踪符,全是铁证。
“从今天起,楚家由我重整。”他说,“不忠者,死。通敌者,诛。欺瞒者,废。”
话音落下,重力又加重了一分。
“咯吱”一声,一个修士的脊椎断了。他惨叫都没来得及发出,整个人就瘫软下去。
其余人全都颤抖起来。
楚渊趴在地上,嘴里不断涌出血沫。他想运功抵抗,可经脉已经被龙气撕裂,灵力一丝都提不起来。
“你……不能……这样做……”他艰难地说,“楚家……有规矩……轮不到你……裁决……”
“规矩?”楚凌天低头看他,“你们用规矩杀了我父亲,用规矩逼死陈福的家人,用规矩把我当成笑话踩了二十年。现在跟我讲规矩?”
他抬起脚,踩在楚渊的手背上。
骨头碎裂的声音很轻,但在寂静的祠堂里格外清晰。
楚渊闷哼一声,手指蜷缩了一下,再没能动。
楚凌天收回脚,走到祠堂中央,面对族谱。
那幅巨大的红绸已经被他扯下,金线绣的名字在昏暗中泛着冷光。楚风的名字写在最上方,旁边标注“嫡系正统”。
他伸手,指尖凝聚一丝鸿蒙元气,轻轻划过布面。
“嗤”的一声,金线断裂,楚风的名字被抹去。
接着,他写下两个字。
楚凌天。
笔画刚劲,深入布料,像是刻进去的。
祠堂里没人敢抬头。
陈福仍跪在原地,老泪顺着皱纹往下流。他看着族谱上那个名字,嘴唇哆嗦着,却没发出声音。
他知道,这一天等了二十年。
楚凌天放下手,环视全场。
所有人都趴着,没人敢与他对视。
镇岳印悬在头顶,金光未散。
重力领域仍在持续。
他走到祠堂门口,捡起楚渊那半截拐杖,扔在地上。
然后他转身,回到族谱前。
“明天一早,我会清理宗祠。”他说,“所有参与过交易的人,名字都会列出来。愿意认罪的,交出所得,废去修为,留一条命。不肯的——”
他看了眼地上那个脊椎断裂的修士。
“就这么办。”
他不再说话,站在族谱前,背对着所有人。
外面起了风。
门被吹开一条缝。
一道紫芒忽然从偏殿方向闪过,快得像错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