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过月余,毒计相继发酵。
这日明心大贤正在太学讲课,忽见文渊公子披发赤足闯入堂中,指着恩师厉声喝骂:“伪君子!满口仁义道德,背地里尽行龌龊之事!”
说罢将《明心秘史》狠狠掷于讲坛。
顷刻间满城哗然。
昔日被大贤训诫过的纨绔子弟趁机起哄,将艳本内容编成俚曲传唱。
茶楼酒肆间,尽是“假道学““伪贤良”的讥讽。
最致命的是,官府派人搜查大贤府邸,果然从书房暗格起出邪法典籍。
老仆当堂作证,哭诉曾见大贤修行邪法,杀人害命。
连最亲近的弟子都开始质疑:“莫非恩师平日教诲,皆是违心之论?”
不过三日,明心大儒便从万人景仰的贤者,变成千夫所指的伪君子。
百姓在其府邸前掷石怒骂,儒林联名上书要求革其功名。
苏慕遮隐在云端,但见大贤府中清气溃散,那道贯通天地的浩然正气气柱也出现道道裂纹。
……
无天道场。
东北角阴影处,但见一道若有若无的身影正在吞吐阴煞之气。
此人名叫仇英,是苏幕遮找回来的一尊魔将。
它是地隐星,此星位列地煞之末,主隐匿潜藏。
在王举指点下,他借本命星力与武道相合,觉醒了一门神通,唤作无相匿形。
此神通可融于光影,化入风声,能隐于人心,藏于念动。
即便圣人重瞳,也难窥其形迹。
地隐星虽不善征战,却是最好的耳目。待其神通大成,往来三国如入无人之境,正合监察之需,故而王举选择大力栽培。
他先以魂道莲瓣温养其灵识,又以运道莲瓣遮掩其天机,每日以混沌道韵洗炼其体魄神意。
在王举以混沌道韵日日洗炼下,仇英终在月晦之夜窥得隐匿真谛。
但见其身形渐渐虚化,竟与道场阴影彻底相融,便是混沌莲台的清辉也照不出他的形迹。
仇就起身,眼中闪过明悟之色。
他仿佛窥见了自己该走的道途,隐者之道。
此道不求杀伐,不显神威,专精字要诀。
隐形于天地,可化山川风月。
藏神于万物,能作草木尘沙。
藏意于人心,可隐七情六欲
匿迹于因果,能避天机推演。
王举观其道境初成,微微颔首:“且去三国行走,辅佐苏幕遮,为吾监察天下。”
“是,主上!”
王举端坐混沌莲台,又开始观摩大势。
他玄鉴瞳中映照出两股浩瀚气运在天地间交锋的景象。但见:
张道源所持圣道气运如旭日初升,三万里紫气化作千条瑞彩。
七十二贤各镇一方,三千门徒布道四方,将教化之光洒向山河每一处角落。
所过之处:
边关戾气渐消,将士弃戈读经。
市井流言止息,百姓尊礼守常。
连山野精怪都受其感化,开始聆听圣贤道理。
这般气象,俨然要将三国化作教化净土。
反观自身这边,混沌气运如暗潮翻涌:
三百魔兵虽在各地制造混乱,却总被及时出现的圣徒化解;
苏慕遮虽监察天下,但每每欲寻魔星降世之人,总被冥冥中的圣道气运干扰;
最明显的是两国交界处的葬龙原。
三月前此地还是怨气冲天,如今却被圣徒设下净世大阵,将战场冤魂尽数超度。
王举派去的魔兵甫一接近,便被浩然正气逼退。
王举运转卜道细察,发现天道轨迹明显偏向圣道。
“天道偏倚啊!”
圣人讲道时天降甘霖,贤者出行时祥云相伴,连圣徒除魔都能遇难呈祥。
反观魔道这边。
魔兵行动时常遇意外,布置的暗手总被巧合破除,便是无天魔丹的遮蔽之能,在天道重点关注下也渐显吃力。
王举凝视着气运交锋的轨迹,已知这般此消彼长绝非长久之计。
若不能扭转大势,待得圣道气运完全笼罩游墟,一百零八魔将被挨个拔除,届时便是自己道途终结之日。
“得想法子走出无天道场,苏幕遮神觉虽厉害,但境界太低,又受气运干扰,寻找魔将进度太慢。
而且她现阶段的实力,根本奈何不了那些大贤,若是遭遇亚圣,说不得反会被其教化。”
“看来,必须要行险一搏了!”
他手结混沌道印,头顶无天魔丹骤然光芒大盛,一小部分魔丹本源被分割出来,如游龙般在虚空盘旋。
随即他闷哼一声,眉心阴神分裂,变成一道分魂,那魂光中隐约可见百万怨魂缠绕——正是屠戮苍生所积的滔天罪业。
王举咬破舌尖,喷出三口本命精血。
精血与魔丹本源、分魂在虚空中交融,渐渐熔炼为一尊与他容貌一般无二的分身。
这分身,并不继承混沌根基,却承载着 屠戮百万生灵的罪孽因果,以及众生业力。
王举本体则借机运转无天大法,将残余气机彻底隐入莲台。
……
当分身成形的刹那,整座无天道场突然云开雾散。
一直笼罩在道场上空的天机迷雾尽数消散,那尊分身如同暗夜明灯般显现在天道感应之中。
霎时间,九天之上风雷骤起。
但见万里苍穹尽化玄墨之色,滚滚劫云如千军万马自四方汇聚。
云层中紫电金雷交错嘶吼,凝成九条横贯天地的雷霆巨龙:
东方青龙雷携生灭法则,龙尾扫过处虚空崩塌;
西方白虎雷含杀戮真意,利爪撕扯间因果断裂;
南方朱雀雷燃功德业火,羽翼拂过处万物成灰;
北方玄武雷冻时空长河,吐息所至皆归寂灭。
四象神雷在天穹凝结,中央更有一道混沌劫雷缓缓凝聚。此雷色呈灰蒙,内蕴重定地水火风之威,正是天道对逆天之人的终极裁决。
当雷劫锁定那尊承载滔天罪业的分身时,整片天地都为之一寂。
随即万雷齐发,如天河决堤般倾泻而下。雷光过处,虚空破碎,法则崩坏。似连光阴长河都为之断流。
那分身在这毁天灭地的雷劫中,如残烛般明灭不定。
周身缠绕的百万怨魂哀嚎着化作青烟,滔天业力在雷霆洗礼下寸寸消散。
最终在第九重混沌神雷中,连最后一点阴神意识都归于虚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