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举静立莲台,感受着久违的轻松。
那如附骨之疽的因果纠缠已然消散,虽修为由四境巅峰跌落至四境初期,周身却再无滞碍。
他内视道基,混沌道基黯淡,却更显纯粹,此刻尽数化作古朴混沌之色,这番取舍,正如利刃削玉,去芜存菁。
无天魔丹光华黯淡,表面道纹稀疏近半。这本源损耗若是寻常修士,怕是终生难复,然于他而言却另有蹊径。
无天之道,本就要在乱中取道,毁中求生。这魔丹最玄妙处,便是能化天地戾气为道韵,转众生怨念为资粮。
王举走出无天道场,魔丹缓缓旋转,虽光华黯淡,却如饥渴的旅人感应到前方清泉。
经过边关战场时,魔丹自发吞吐尚未散尽的兵戈煞气,表面一道暗淡道纹微微亮起。
行至市井巷陌,又将百姓因流言产生的惶惑纳入丹中。
这世间的怨气、执念、嗔怒、哀怨、妄念,苦楚…… 皆是他魔丹资粮。
不过,这种程度的气机道韵,实在太微弱,若依靠这个,想恢复魔丹,几百年也完成不了。
最简单的恢复之法,还是大肆屠戮杀生,如此可以产生海亮魔道气韵,供他吸收。
但因果缠身、背负罪孽的滋味,很不好受,他不想再被天意盯上了,只能另寻他法。
……
出道场后,王举先随意游荡了一阵,感应天机,而后他略一掐算,腾云往翎州而去。
不过片刻,王举便进入翎州境内。
韩城,韩家堡。
堡墙高耸如龙盘,旌旗招展似虎踞。门前石狮暗合周天,城楼箭垛暗藏玄机。
最醒目的是堡中那道冲天赤气,乃是王者之气。
王举运转玄鉴瞳细观,但见那道赤气中隐现星辉,竟与天罡星位中的天魁星遥相呼应。
此乃天魁应命。
天魁星位列三十六天罡之首,主掌王道气运,统御群伦。
韩家祖上是异姓王,后人里面诞生有王气的天骄也属正常。
“莫非还是熟人?”
王举忽的心中一动,他想到了在武院时遇到的那个对手。
韩磊。
那小子有王者之姿,霸者之相,坐骑是异兽五彩神牛。
现在二十多年过去,恐怕也差不多成长起来了。
“且去看看。”
王举身形一闪,进了韩家正堂。
但见堂中一位英武青年正在演武,看上去约莫三十左右的年纪,剑眉星目,鼻若悬胆。身着玄色劲装,袖口以金线绣着蟠龙纹,此人正是韩磊。
“不错,抱出了不朽金丹,还成就武圣尊位。”
韩磊金丹九转圆满,暗合周天之数,气血如长江大河,奔流不息,神意似皓月当空,清明通透。
二十多年,能在大淳修行到如此境界,绝对算是顶级天骄了。
要是有开窍法门,恐怕他早已入道。
“韩磊,可还认识我?”
王举突然开口。
韩磊闻声猛然转身,金丹之力瞬间爆发。但见厅中气流倒卷,桌椅尽数化作齑粉。
不过王举道韵封锁了这方空间,里面的气势丝毫不外泄。
“是你!”
“王举!”
他瞳孔骤缩,一眼认出王举
当年武院争斗,王举给他留下的印象很深。
“突然找上门来,你如今是什么境界了!”
韩磊有些惊骇,他发现自己根本看不透王举。
“给我死来!”
他不朽金丹大放光明,右拳如龙探出,拳意凝作实质,在虚空中显化出山河破碎的异象。
这是他的独门杀招“山河拳”。
这一拳含怒而发,已动用十成修为。莫说是血肉之躯,便是精金玄铁也要在这一拳下化作飞灰。
但王举淡然一笑,袖袍轻拂间便将那破碎山河的拳意化为无形。
“境界如云烟,何须执着虚相?”
他声如暮鼓晨钟,震得韩磊心神摇曳。
“吾今欲证无天圣佛果位,立混沌大道。汝既具天魁星命,当为吾座下护法神。”
话音方落,无天魔丹虚影自王举头顶浮现。混沌道韵笼罩整座正堂,将韩磊的金丹圣威尽数压制。
“顺则超脱,逆则沉沦。”
八字真言如天宪垂落,在韩磊灵台中不断回响。
韩磊但觉周身秘力尽被一股道韵禁锢,他那颗不朽金丹在无天魔丹的威压下竟生出战栗之感,恍惚间要破碎成渣。
王举真言如枷锁般缠绕他武道根基,令他毕生修为皆成虚妄。
“种魔!”
王举指尖凝结无天魔种,轻点韩磊眉心。
但见天魁星辉与无天道韵水乳交融,那魔种如莲花开落,在韩磊灵台种下无上真谛。
韩磊初时还想凭意志死命抵抗,但两人境界差距实在太大,这是质的差距,无论他如何努力,也无法抵御。
再睁眼时,他眸中已尽化混沌之色。周身金丹灵韵转为森罗魔韵,额间浮现字魔纹。
他朝着王举行三跪九叩大礼:
“蒙圣佛点化,破我痴愚。自此愿为座前护法,执魔戟,扫诸邪。”
王举受此大礼,无天魔丹自发旋转。但见天魁星命与他混沌道韵交融所产生的玄妙气机,如百川归海般汇入无天魔丹。
此乃以星补天之妙理。
天罡星命本为天道显化,今被混沌度化,其本源道韵反成无天魔丹的资粮。
此为“夺天地之造化,侵日月之玄机。星命归混沌,魔丹自圆满”。
心神内视,但见无天魔丹表面道纹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蔓延重生。
之前黯淡光华渐转璀璨,如暗夜升明月。
丹体吞吐之间,隐现天魁星辉与无天道韵交融的异象。
王举心有所感,口诵真言:
“一粒魔丹吞入腹,始知我命不由天。
“今朝星命归混沌,方见真如超大千。”
这番蜕变,正是他混沌之道、无天魔丹夺天地造化的具现。每度化一尊星命者,便等于夺取一分天道权柄。
待得百八魔星尽数归位,便是他重定乾坤之时。
“韩磊,你且起来,我传你开窍法门!”
“你之修行,尚未真正入道,须知凿穿皮肉藩篱,方见得真我山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