屋子里头,七八个老爷们儿正闷头抽烟,不光有林志文他们,屯里其他村干部和小队长也都在。
林名虎那一大袋子烟叶子都快被抽见了底,林名虎是一边心疼,一边死命的抽。
窗户关得死死的,满屋子烟气呛得人睁不开眼。
被捆在角落的王银彩更别提了,浑身上下都腌入味儿了。
这会儿要是把她扔锅里炒炒,保准能尝出一股子哈嗓子的烟油子味。
“老婆子,你来啦?”林志文赶紧掐了手里的烟卷。
“佑宁呢?”
赵佳桂眯着眼把老头子从头到脚打量一遍。
还行,就是造得埋汰了点,身上应该没啥伤,回去好好搓个澡就成。
“姥!玉舟!我在这儿呢!”
姜佑宁的声音从门外传来。刚才屋里烟气腾腾的,她才不乐意在里头当熏酱肉呢!
老旱烟熏一身味儿,得多难闻!她一直在外头溜达,顺便听听乡亲们咋议论王银彩这档子事儿。
刚才姥姥那句“熏鸡架“可把她乐坏了。
要不说是亲姥姥呢,姜佑宁身上的这幽默细胞就是来源于她身上的嘛
“哎呀!可算找着你了!”
一瞧见自家外孙女好端端站在那儿,赵佳桂立马眉开眼笑,紧走两步上前攥住姜佑宁的手。
那手心传来的慈爱一直热乎到姜佑宁心里。
“佑宁啊,饿坏了吧?山里冷不冷?走这一天道儿累不累啊……”
赵佳桂一连声地问,话语里满是心疼。
姜佑宁一点不嫌唠叨,笑盈盈地一一答了,还扭头冲旁边的陈玉舟眨了眨眼。
陈玉舟也抿嘴笑着,眼睛弯成了月牙。
聊了一会,赵佳桂这才想起正事,皱起眉头:
“不就怀个孩子吗?咋还闹出这么大阵仗?”
她只听回家那爷仨说了个大概。
但是她觉着别人家的烂事,哪有自家孩子饿着肚子这事重要?
尤其还是王银彩那号人——想起当初这无赖赖在家门口要饭,自己心软给了几次。
结果被黏上甩不脱,最后气的她带着俩儿媳妇抄起笤帚疙瘩才撵走的,赵佳桂就气不打一处来。
“姥,我跟您说啊!”
这下可打开了姜佑宁的话匣子,她把王银彩那些乌七八糟的事倒豆子似的全说了。
话音刚落,赵佳桂就急了!
她要是早知道是这种脏事,早就来把外孙女拉回家吃饭了!
再看旁边的陈玉舟,听得小嘴微张,脸颊绯红。
“老头子!”赵佳桂扭头就冲林志文嚷嚷,“你咋也不拦着点?让佑宁听这些污耳朵的玩意儿!”
说着伸手就捂住姜佑宁的耳朵来回搓。
“咱啥也没听见啊!乖囡,忘了,都忘了!”
搓得姜佑宁耳朵尖都红了。
姜佑宁哭笑不得:“姥,不怪我姥爷!是我想留下听个究竟的!”
“那你当姥爷的就不会硬拉她走?”赵佳桂不依不饶地瞪了林志文一眼,“你这姥爷是咋当的!”
“姥,是我不对!可我实在太想知道孩子爹到底是哪个了!”
姜佑宁扯着姥姥的袖子,眼睛里闪着八卦的光。
“唉……行吧!”
赵佳桂皱了皱眉,没想到自家外孙女还是个好事儿的。
转念一想孩子也大了,知道些人情世故也没啥。
但她还是瞪了林志文一眼——老头子讪讪地别过脸,不敢接话。
不过,赵佳桂却没有继续说啥。
在外头得给自家老头子留点面子,等回家再好好说道!
她拉起姜佑宁的手,“走,咱吃饭去!今儿个菜可硬实了,有……”
这话勾得地上捆着的王银彩直咽口水,弱弱哼唧,“我也想吃……”
“你吃个——”赵佳桂那个“屁”字还没骂出口。
大队部的破木门“哐当”一声巨响,整扇门板差点被踹飞!
姜佑宁眼疾手快地把姥姥和玉舟拽到墙角。
打头冲进来几个横眉立目的媳妇,后头跟着各屯的大队长,押着七八个鼻青脸肿的汉子。
脸上全是血道子,一看就是让自家媳妇挠的。
再往后那院子也乌泱泱涌进上百号看热闹的乡亲。
显然是刚撂下饭碗,就赶来瞧戏了!
领头是个顺着长麻花辫的胖婶子。
那大嗓门震得房梁都嗡嗡响,“哪个不要脸的骚狐狸精敢祸害我们家爷们儿?看老娘不撕了她那张破脸皮!”
“喏,就那位!”
姜佑宁顺手一指墙角被捆成粽子的王银彩。
“她?!”胖婶子眯眼一瞅,满脸难以置信。
不是她吹,就王银彩这模样,连她年轻时候一半都比不上!
她扭头瞪向自家那个被挠成花脸猫的男人。
那爷们臊得直点头,脖子都快缩进腔子里了。
胖婶子顿时火冒三丈,指着男人鼻子骂。
“你咋这么不挑食啊?人家说家花没有野花香,你也不能逮着摊牛粪当香饽饽吧!
咋的,黑灯瞎火把老母猪当貂蝉了是吧?”
胖婶子气得一把拧住自家男人的耳朵,那汉子疼得直抽抽。
“媳妇儿我错了我真错了!”
“啪!”
一记耳光甩过去。
“错了?钻苞米地时候想啥来着?光顾着裤裆里那二两肉痛快了是吧?”
“啪!”
又一记。
“我给你们老石家当牛做马这么多年,给你生了仨胖小子,你......”
胖婶子手指头抖得像风中的树叶,突然蹲在地上嚎起来。
“我哪点儿比不上那王银彩啊?她不就比我年轻几岁?哪有我当年半分俊?”
王银彩反倒来劲了,梗着脖子嚷嚷。
“咋的?老娘不比你水灵?你个黄脸婆哪比得上我青春靓丽!“
姜佑宁噗嗤一声乐了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