轰——!
第二碑前,碎石如雨,余烬未熄。
首碑崩裂的金焰尚在空中飘散,第二座葬道碑却已开始震颤,碑面浮现出密密麻麻的暗金色纹路,宛如活物般蠕动,仿佛有无数双眼睛在碑体内睁开。
苏辰立于残碑之前,衣袍猎猎,眸光如电。
他感知到洛曦的气息正在飞速衰弱。
她依旧站着,可那挺直的脊背已微微颤抖,唇色惨白如纸,指尖滴落的血珠刚一离体,便化作点点光尘蒸发在风中。
曦光血脉本是天地初开时最纯净的光明本源,此刻却被无形之力疯狂抽离,如同江河倒灌入无底深渊。
“不能再用了。”碑灵·守冢老的声音自碑影中响起,枯槁如柴的身形从虚空中浮现,三十六具残魂共聚一灵,眼窝深陷,声音沙哑如锈铁摩擦,“光尽则人亡,你忍心?”
苏辰冷冷看他一眼,不答。
他早知这葬道碑不是什么正道遗存,而是披着神圣外衣的邪阵。
可真正让他心头杀意翻涌的,是就在话音落下的一瞬——
嗤!嗤!嗤!
碑缝之中,金光骤然溢出,一只只巴掌大小的蝶影振翅而出!
它们通体透明,双翼流转着吞噬般的幽光,形似蝴蝶,却无生机,唯有贪婪的本能。
成千上万,如潮水般扑向洛曦!
“光噬蝶!”苏辰瞳孔一缩。
这些蝶竟直接啃食洛曦体外逸散的曦光之气!
每吞一口,蝶翼便更亮一分,体型膨胀一圈,甚至彼此融合,化作更大的吞噬之影。
洛曦闷哼一声,膝盖一软,几乎跪倒。
怒火瞬间炸开!
苏辰一步踏前,右手凌空一斩——
“归元火,焚!”
一道混沌紫炎自掌心爆发,化作滔天火浪横扫而出。
刹那间,数百光噬蝶在烈焰中哀鸣炸裂,化为灰烬。
可更多的蝶却从碑缝中源源不断地涌出,竟以同伴的死亡为养料,越战越强!
“杀不尽……”苏辰眼神骤冷。
系统提示紧随其后:
【叮!
检测到‘活祭共鸣阵’——每座葬道碑内皆有一名‘血祭童’被活埋,魂光为引,养蝶噬光,维持封印。
若不救出祭童,洛曦曦光血脉将持续被抽离,直至彻底湮灭。】
苏辰呼吸一滞。
活祭?孩童?
他猛然抬头,眼中道源真视开启——那是觉醒“道源域·共鸣境”后才掌握的能力,可窥破万物本源轨迹。
此刻,他的视线穿透碑体,直抵核心!
只见碑心深处,竟蜷缩着一名白衣童子!
约莫七八岁,双目紧闭,身上缠绕着无数金色丝线,每一根都连接着外界的光噬蝶群。
他的魂光正被一点点撕扯、吞噬,如同薪柴燃尽最后的火苗。
可就在苏辰注视的刹那,那童子忽然睁开了眼。
没有恐惧,没有怨恨。
只有一声极轻、极淡的低语,顺着道纹传入苏辰识海:
“我不是祭品……我是守碑人。”
这句话如惊雷炸响在苏辰心头。
守碑人?不是祭品?!
他瞬间明悟——这不是什么献祭仪式,而是一场彻头彻尾的骗局!
道冢盟以“守护道统”为名,诱骗这些拥有纯净魂光的灵童进入碑中,谎称传承使命,实则将他们活埋为阵眼,用他们的生命喂养光噬蝶,再借蝶群抽取曦光血脉来维持封印!
所谓正道,不过是以牺牲弱者为代价的伪善!
“好一个道冢……”苏辰嘴角泛起一丝冷笑,眼底寒芒暴涨,“你们供奉的不是道,是尸骨堆成的王座。”
他不再犹豫。
左脚猛然踏地,道源域·共鸣境全开!
“嗡——!”
无形领域自他为中心轰然扩张,十丈、百丈、千丈!
虚空震荡,碑体哀鸣。
沉睡的道纹被强行唤醒,一道道古老符文自碑面浮现,如同苏醒的巨兽神经,开始反向运转!
“你敢扰碑阵?!”守冢老大吼,枯手结印,欲要镇压。
可苏辰早已不在原地。
他身影一闪,直接冲入第二碑裂缝之中!
碑内世界,黑暗如渊。
唯有中央那童子盘坐之处,还残留着一丝微弱的魂光。
四周,无数光噬蝶如蛆附骨,不断啃食。
苏辰抬手,归元真火凝聚成刃,狠狠斩下!
“断!”
火刃劈落,连接童子与蝶群的金丝应声而断。
蝶群尖啸,纷纷调转方向扑来。
可在这道源领域之内,一切外力皆被压制,归元火更是专克阴邪,所过之处,蝶影成片化灰!
童子身体一松,魂光微微颤动,似有意识复苏。
苏辰伸手,将其残魂轻轻托起。
就在此时,异变陡生!
整座葬道碑剧烈震动,碑底深处,传来一声极细微的抽泣——
很轻,像是被捂住嘴的呜咽。
苏辰动作一顿,缓缓低头。
在碑体最底层的裂缝深处,一抹小小的身影蜷缩在那里,衣衫褴褛,满身尘灰,怀里紧紧抱着一块破碎的玉牌,上面依稀刻着两个字——
白绡。
苏辰指尖轻颤,归元真火在掌心凝而不散,如一缕混沌初开的紫霞。
他俯身蹲下,目光落在那蜷缩于碑缝深处的小女孩身上——血祭童·白绡。
她太小了,不过十岁上下,瘦骨嶙峋,衣衫早已化作灰絮,仅靠一层黯淡的符文禁制勉强护住心脉。
铁链锁着她的手腕,深入皮肉,上面刻满镇压魂魄的古老咒印,每一笔都浸透阴寒之气。
可最让苏辰心头一震的是她的眼神——不是恐惧,不是怨恨,而是一种近乎麻木的期待,仿佛在等一群“点灯的人”。
“大人……你们也……要点灯吗?”她声音极轻,像风中残烛,却字字扎进人心。
苏辰瞳孔微缩。
点灯?
他忽然明白了什么。
这葬道碑所谓的“封印”,根本不是为了镇压邪祟,而是为了点燃某种东西!
而点燃的代价,便是这些纯净魂光的灵童——他们的命,就是灯油;他们的魂,就是火芯!
怒意如潮,自丹田直冲天灵盖。
“灯,本就不该靠别人的命来点。”苏辰低语,声如雷霆滚过荒原。
他抬手,归元火化作一道纤细如丝的焰刃,精准切入铁链与血肉之间。
没有一丝多余的力量外泄,火焰反而温润流转,将那些侵蚀灵魂的符文逐一焚尽。
随着“咔”一声脆响,铁链崩断,白绡整个人软倒下去。
就在此刻——
轰隆!!!
整座第二碑剧烈震颤,碑体裂痕蔓延如蛛网炸开!
原本疯狂扑杀的光噬蝶群发出凄厉哀鸣,双翼寸寸碎裂,化作金色尘埃飘散。
那连接碑阵与天地的暗金纹路迅速黯淡,仿佛失去了所有养料来源。
【叮!
救赎守碑灵童·白绡,贡献度+25,道源共鸣强度提升至第三阶!
无敌领域半径扩张至三千丈,覆盖葬道谷东域!】
系统提示响起的瞬间,苏辰袖袍一卷,已将昏迷的白绡托起。
他心念一动,一缕归元道韵自识海涌出,在虚空中勾勒出道芽印记——那是他以《混沌归元真经》为基,开辟出的神国投影。
柔和的光芒洒落,残魂被轻轻纳入其中,如同归巢之鸟。
“安心睡吧,这一世,没人再能把你当祭品。”
话音未落,身后忽有一道微弱曦光亮起。
洛曦踉跄着站起身,唇角还挂着血痕,可双手却坚定地按在自己心口。
下一瞬,她竟硬生生撕裂胸前三寸血肉,逼出最后一缕曦光本源,化作光流注入白绡眉心!
“你疯了?!”苏辰猛然回首,眼中怒意与震惊交织。
“她是……守碑人。”洛曦喘息着,嘴角扬起一丝虚弱笑意,“和我一样……被蒙蔽的薪火。这点光,不算什么。”
苏辰沉默。
就在白绡气息渐稳、胸口微微起伏之时,她紧闭的眼睫忽然轻颤,嘴唇微启:
“第三碑下……有‘开天遗血’的痕迹。”
空气,骤然凝固。
苏辰猛地抬头,望向远方——三十四座巍峨耸立的葬道碑,如墓林般横亘天地尽头。
风沙吹过,碑面冷寂,仿佛埋葬了万古秘密。
开天遗血?
他呼吸微滞,脑海中电光石火闪过洪荒传说:盘古开天,头颅化山岳,血液成江河……那一滴溅落混沌、蕴含创世之力的本源之血,早已湮灭于时空长河,怎会出现在此处?!
难道……这些碑,不只是囚笼?
更是坟冢?
他缓缓闭上眼,道源真视再度开启,目光如剑,直刺第三碑深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