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唐国家级公路网修建与特许经营计划》
公路？
众人一愣。
铁路他们才刚刚弄明白其巨大的战略价值和远期收益，这“公路”又是什么玩意儿？
听起来似乎不如铁路那么高大上啊。
他们按捺住疑惑，细细阅读下去。
这一看，不少人呼吸再次变得粗重，甚至比看到铁路规划时更加激动！
因为这公路修建计划，与铁路截然不同！
文件里写得明明白白：
铁路是采取“民间集资、国家主导”的模式，资金募集可以面向全社会（包括那些世家），但线路规划、修建、运营管理，全部由即将成立的“大唐铁路总局”统一负责。
换句话说，掏了钱的人，对于铁路先修哪儿、后修哪儿，是做不了主的，主要收益也体现在后续长期的分红和附带价值上。
而公路则完全不同！
虽然同样需要个人出资修建，但其运作模式灵活得多：
只要路线规划符合朝廷的整体战略框架，具体怎么修，想走哪条线，全凭出资人说了算！
这等于给了他们一片可以自主经营的“领地”！
公路修建完成后，需通过朝廷（发改委）的验收。
一旦合格，朝廷将授予出资人十年至五十年的特许经营权！
在这时间内，除了依法缴纳的商税之外，所有过路费、沿线服务区（计划设立）的经营收益，都归出资人所有！
而且收费标准由朝廷根据路段的偏远程度、修建的难易成本等因素分区、分等级定价，确保公平和收益。
这意味着一旦公路建成通车，就等于拥有了一头在未来三十年内，能源源不断产生稳定现金流的“奶牛”！
这比铁路那种长期分红来得更直接、更快速！
“这……这……”
虞世南拿着文件的手都有些颤抖，他仿佛已经看到，一条条由他家族出资修建的公路如同金色的丝带，贯穿州县，无数商旅车马往来，铜钱如同流水般汇入他族中的库房！
这可比守着几千亩土地收租子要爽快太多了！
而且名正言顺，是“基础设施建设”！
“妙啊！实在是妙！”
于志宁也抚掌赞叹，文学大家的他，此刻脑中已经开始构思如何将家族财力最优地投入到这公路建设之中。
长孙无忌更是心潮澎湃。
他瞬间就明白了李建成的深层用意：用铁路这块需要合力、且利益分配相对复杂的“大蛋糕”去吸引和安抚庞大的外部势力（世家豪强），换取他们对核心改革（如摊丁入亩）的支持；而将更容易操作、收益更直接、自主权更大的公路建设，作为核心圈层的“特权”和“犒赏”，牢牢绑定这些真正替他办事的“自己人”！
一手“铁路”公之于众，平衡大局；一手“公路”藏于袖中，笼络核心！
这手段，这格局……
长孙无忌看向李建成的目光，充满了敬畏。
这位委员长，不仅懂技术、懂经济，更懂人心，精通权术！
“怎么样？”
李建成笑眯眯地看着再次被点燃的众人。
“这道‘私房菜’，还合诸位口味吧？油水够不够足？”
“足！太足了！”
“委员长厚爱，我等必当竭尽全力！”
众人纷纷表态，声音中充满了感激和兴奋。之前因为土地红线而产生的那一丝芥蒂，此刻早已烟消云散。
跟这公路的特许经营权带来的庞大、持久且合法的收益相比，那点土地兼并的蝇头小利，简直不值一提！
所有人都被这前景刺激得摩拳擦掌，恨不得立刻就能开工修路。
然而，一个关键问题立刻被提了出来。
长孙无忌敏锐地抓住了计划中的一个核心要素，开口问道：
“委员长，这公路修建计划中，反复提到需使用一种名为‘水泥’ 的材料铺设路面，以此确保路面坚固平整、晴雨通车。恕我等孤陋寡闻，不知这‘水泥’……究竟是何神物？其性状、造价如何？能否稳定供应？”
他这个问题，可谓问到了点子上。
路不是凭空画出来的，需要实实在在的材料。
这“水泥”的性能和成本，直接关系到公路计划的可行性与他们的利润空间。
李建成对此早有准备，从容解释道：
“水泥，是一种全新的建筑材料，可以理解为一种性能远超石灰和三合土的‘人工石头’ 。”
他用手比划着。
“目前，正由老墨带领的科研部全力攻关研发。这种材料，最大的优点就是造价成本相对低廉，原料易得，而且用途极其广泛！”
他顺势描绘起水泥的广阔前景，进一步吊起众人的胃口：
“它不止能用来修路，还可以盖房、搭桥、修建水库、加固河堤，甚至是建造新城！可以说，未来我们规划中的所有大型基础建设，都离不开它！它是实现我们‘钢铁大唐’、‘基建狂魔’梦想的基石材料！”
“竟有如此神物？！”
柴绍忍不住惊叹，他立刻想到了其在军事工程上的巨大应用潜力。
“若真如殿下所言，造价低廉，那……那真是国之重器啊！”
虞世南也抚须感叹。
“那这种材料，何时才能问世，投入量产？”
长孙无忌问出了所有人最关心的问题。
水泥什么时候能造出来，直接关乎他们什么时候能吃上公路这块肥肉，由不得他们不上心。
一双双眼睛再次聚焦，充满了急切。
李建成没有直接回答，而是笑着看向一旁的老墨：“老墨，这个问题，你来跟大家交个底吧！”
被点名的老墨如今气质已然不同，指挥着数百匠人、掌管着庞大研发项目的经历，让他培养出了几分上位者的沉稳气质。
虽然官话依旧带着浓重口音，但言辞清晰，底气十足。
他站起身，环视众人，用那标志性的口音洪亮地说道：
“吼哒啦（好的啦）！诸位晃心，介锅（这个）水泥材尿（材料），瓦们（我们）科研部已经搞清楚了主要原理，目前已经进入到最后的原料配比研花（研发）优化阶段！各种性能测试都在同步进行，预计最多再有一个月的时间，就阔以（可以）搞定最优配方，完成初步的实验室制备啊！”
一个月！
最多再有一个月，这关键材料就能取得突破！
这个消息如同一剂强心针，让在场众人精神大振！
此刻，就连素来不爱钱财、以清廉刚直着称的魏征，眼睛都忍不住亮了起来。
他倒不是贪图享乐，而是想到了若能主持修建一条质量过硬、惠及百姓的公路，收取合理费用以维持运营并略有盈余，再将盈余投入到教育、济贫等事中，这岂不是比空谈仁义更能造福一方？
正好，家里还有唐王之前“分红”来的那笔“巨款”不知如何处置，若能拿来修桥铺路，倒是一桩极好的去处！
看着连魏征都动了心，李建成知道，利益的齿轮已经彻底咬合，再也无人能够阻挡这股奔向新时代的洪流了。
“太好了！”
“老墨辛苦！”
“一旦实验室成功，扩大生产需要多久？”
有人迫不及待地追问。
李建成听着这话，再看着他们一个个眼睛里只剩下“修路”二字、恨不得明天就扛起锄头去刨地的样子，都给气笑了！
“他娘的……你们一个个啊！”
他拍着桌子，一副恨铁不成钢的模样：“我知道你们很急，但是能不能先别急？！都他娘的是有身份有地位的人，平日里一个个老谋深算，稳重点儿不行吗？！怎么一说到钱，眼珠子就他娘的不会转了呢？！”
他指着老墨，对众人说道：
“整个科研部，拢共就他娘的几百号人！他们的任务是搞研究，是攻克技术难关！指望着他们这几百号人去搞大规模生产，提升产能？这水泥你们下辈子能用上都他娘的是过年了！”
这话如同醍醐灌顶，让狂热中的众人猛地一愣。
李建成站起身，如同先生训导蒙童一般：
“一个个平日里都他娘的精得跟猴儿似的，怎么一说修路，眼里就只剩下修路了？动动你们的脑子！眼光放长远点，格局打开点！”
他伸出两根手指，开始点拨：
“第一，科研部，说白了是搞研究的！是出技术的！等老墨他们把水泥的最优配方、生产工艺都搞成熟了，定型了，你们这些有钱有势的，就不能掏钱把技术专利买下来，然后自己投资建水泥厂吗？！”
“老子刚才说了，未来修路、盖房、建城、兴修水利……方方面面都要用到海量的水泥！这玩意儿就是未来的 ‘粮食’ ！你们掌控了水泥厂，就相当于掌控了所有基建的命脉！建厂卖水泥，这钱来得不比你们吭哧吭哧去修路更快、更稳当？！ 到时候，别人想修路，是不是还得求着你们卖水泥！这叫什么？这叫掌控生产资料！”
他停顿了一下，让这个更具诱惑力的前景在众人脑中发酵。
“第二，就算你们非要亲自下场修路，你们自己手里握着水泥厂，修路的原材料成本是不是就能压到最低？ 利润空间是不是就能撑到最大？到时候，别人修路可能只是微利，你们修路那就是暴利！这里外里的差距，还用我教你们算吗？！”
李建成这番剖析，如同拨云见日，瞬间点亮了所有人的思路！
对啊！
我们怎么就只盯着“修路”这个终端项目了？
委员长这是给我们指了一条更上游、更核心、利润也更丰厚的黄金大道啊！
掌控源头，远比参与终端竞争更有优势！
长孙无忌猛地一拍大腿，眼中精光爆射：
“殿下英明！是我等着相了！只看到了路，却没看到修路的材料！这才是真正的点石成金之术！”
“妙啊！如此一来，我等进可自己修路运营，退可售卖材料坐享其成，立于不败之地！”
柴绍也兴奋地说道。
连魏征都在暗自点头，觉得这种方式更能集中力量办大事，避免无序竞争。
看着众人恍然大悟、眼神重新恢复了精明和算计的样子，李建成这才满意地坐了回去，慢悠悠地喝了口茶：
“现在，脑子都清醒了吧？还急着只知道修路吗？”
李建成看着下面一双双重新闪烁着精明光芒的眼睛，揶揄道。
“不敢不敢，全凭委员长指点！”
众人心悦诚服，这一次是真正的心服口服。
委员长不仅给了他们金山银山的方向，还教会了他们如何占据挖金矿的源头，这份眼界和格局，让他们不得不服。
委员长这人……是真他娘的能处啊！
对他们这些“自己人”那真是好的没话说，不仅能带他们吃肉，还贴心的告诉他们哪块肉吃着更香！
若不是身份和场合属实不合适，他们真的想跪下来叫一声义父……
他真的……哭死……
李建成没有给他们头脑风暴和自我攻略的机会，敲了敲桌子接着开口。
“以上，无论是铁路还是公路，我们内部都将其统称为 ‘大唐发展基建计划’。”
“事先说好，到时候无论是铁路的修建方向抉择，还是公路的具体标段建设，都需要你们带人深入研究，规划出具体的执行方案、详细的成本报价，以及后续科学合理的收费标准。我允许你们伸手，建厂投产，也能把那些利润最高的路段拿下来，这是你们应得的。”
他的语气骤然转冷，带着不容置疑的警告：
“但是，若是有人敢在这关乎国运的大事里头中饱私囊，胡乱报价，虚报成本，或者以次充好，弄出些豆腐渣工程来糊弄老子……”
剩下的话李建成没再说，只是用冰冷的目光扫过全场。
但在场的所有人都瞬间脊背发凉，心头齐齐蹦出四个字：炮轰九族！
懂！我们都懂！
在委员长画下的这条红线面前，没人敢拿自家九族的脑袋去试探炮弹的硬度。
“好了，基建的框架先搭到这里，具体细节后续分组讨论。”
李建成挥挥手，示意翻篇：“下边开始进行下一个议题！”
众人跟着他的动作，将《大唐九年发展计划纲要》翻到了第三页。
页首的标题是：
《大唐全方位、多层级人才培育与引进计划》
人才？
众人微微一怔，随即认真阅读起来。
这一页的内容涉及官学改革、职业技术传授、专项人才引进与激励等等，涵盖范围极广。
李建成点了一支烟，慢悠悠地吸了一口，待众人大致浏览了一遍后，才吐着烟圈开口：
“铁路、公路、工厂……蓝图画的再好，最终要靠谁来落实？靠我们在座的这些人，事事亲力亲为吗？累死我们也干不完！大唐想要真正发展，想要持续进步，你们说，最缺的是什么？”
他自问自答，声音斩钉截铁：
“是人才！是各种各样、方方面面的人才！我们需要培育出更多的工匠、更多的算学先生、更多的地质勘探者、更多的管理账房、甚至更多的能理解并操作新式机械的农夫！需要海量的人才，来支撑起大唐未来发展的骨架和血肉！”
他看到一些人，尤其是出身名家、靠着经学和门荫上位的几位，眼中闪过一丝不以为然，似乎觉得这不过是老生常谈，甚至可能隐隐觉得大规模培育寒门人才会威胁到他们的地位。
李建成嗤笑一声，直接点破他们的心思：
“大家不要觉得，大力培育人才，就是在抢你们或者你们子孙后代的饭碗！格局，把格局打开！并不是所有的人，都有你们几代人积累下来的底蕴和起点。”
他需要一个生动又震撼的例子，目光自然落在了长孙无忌身上：
“举个例子吧，辅机，你是北疆时的老人了，自然见过甚至用过咱们弄出来的蒸汽式拖拉机和蒸汽式客车。你摸着良心说，这玩意儿好用不？”
长孙无忌立刻点头，由衷赞道：
“回委员长，此乃神物！力大无穷，不知疲倦，比起牛马车，无论是载重还是速度，都好用了千百倍不止！”
“没错！”
李建成接过话头，开始描绘一幅诱人的图景：
“那你设想一下，如果我们能把那客车做小一些，做成只能坐五到六个人的小车，配上咱们即将铺开的光滑水泥路，跑起来是不是又快又稳还他娘的特别舒服？比坐马车颠簸吐酸水强多了吧？”
他顿了顿，又指向农业：“或者，把拖拉机前面加上特制的犁铧，那耕地的速度，是不是嗷嗷地就上去了？一天犁的地，怕不是能顶几十头牛！”
这画面太美，让在座众人都忍不住心生向往。
谁不想出门舒舒服服？
谁不想自家田产高效耕种？
“可我们现在为什么不这么做？为什么不把这些好东西立刻铺开，让大家都享受到？”
李建成抛出了关键问题，然后自己给出了残酷的答案：
“因为贵啊！他娘的造价太高了！高到除了朝廷和咱们在座的这些家底厚的，九成九的人都他娘的买不起！ 这东西现在就是个昂贵的摆设，无法真正惠及天下，无法真正转化为推动大唐前进的普遍动力！”
长孙无忌很想下意识地说一句“我们买得起”，但看到李建成那意味深长的眼神，他立刻把话咽了回去。
心思电转，瞬间明白了委员长的深意，非常识趣地扮演起了捧哏的角色，故作疑惑地问道：
“委员长所言极是！只是……这培育人才，和降低那拖拉机、客车的造价，又有何关系呢？”
李建成露出了一个“算你老小子识相”的满意表情，将烟蒂按灭，开始了他的核心论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