面对斯内普那套完全自洽、甚至带着点歪理的“最终解释权”论调,杰米发现自己根本说不过他。所有的羞愤和委屈无处发泄,最终化作了一声气鼓鼓的:
“哼!”
他猛地抱起双臂,做了一个极其幼稚又赌气的动作——背过身去,用后脑勺对着斯内普,然后跺着脚就往前快步走,只留下一句毫无威慑力的:
“不理你了!”
那语气,那姿态,活脱脱就是一个被惹急了、单方面宣布冷战的小孩子。仿佛这样就能表达他最大的抗议和不满。
斯内普站在原地,看着那个气成包子脸、连背影都写着“我在生气”的少年,脚步虚浮却倔强地往前走,试图逃离他的身边。
这一次,他那张惯常冷漠的脸上,清晰地浮现出一丝极淡的、近乎纵容的无奈。他没有立刻追上去,也没有出言讽刺。
他只是不紧不慢地迈开步子,保持着几步的距离,跟在那颗棕金色的、气呼呼的后脑勺后面。
黑袍在他身后悄然拂动,像一片沉默而耐心的阴影。
走廊里偶尔有学生经过,看到这一幕都惊得瞪大了眼睛——那个刚刚在礼堂门口强势吻人的斯内普教授,此刻居然像个守护灵一样,跟在一个明显在闹别扭的赫奇帕奇身后?这画面简直比看到皮皮鬼在打扫卫生还要惊悚!
杰米能感觉到那道如影随形的视线,脚步越来越快,心里又气又急:他怎么还跟着!不是说不理他了吗!
直到走到一个相对无人的楼梯拐角,斯内普才加快了步伐,轻松地赶上他,与他并肩而行。他没有看杰米,只是目视前方,用那嘶哑的嗓音平淡地陈述:
“你的宿舍,”他顿了顿,“或者,我的地窖。”
他给出了两个选择,但语气里分明暗示着,无论杰米怎么“不理他”,最终的目的地,依然由他掌控。
杰米脚步一滞,抱着胳膊的手紧了紧,脸更红了,一半是气的,一半是……羞的。
这场单方面宣布的“不理你”,在斯内普绝对的实力和厚脸皮(?)面前,恐怕连五分钟都维持不了。
这确实是杰米自己挑起的“冷战”,他打定主意不能被他牵着鼻子走!于是,在听到斯内普给出那两个选项时,他梗着脖子,故意、并且非常明确地,转向了通往赫奇帕奇宿舍的方向。
脚步迈得坚定,试图维持自己最后那点可怜的反抗尊严。
然而,他的决心在绝对的力量差距面前,脆弱得不堪一击。
他刚走出没两步,一只熟悉的大手就再次精准地捏住了他的后颈。那力道并不重,却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如同提溜小猫般的掌控感。
“诶——?!”
杰米只来得及发出一声短促的惊呼,整个人就被那股力道轻巧地转了一个方向,从面向宿舍,变成了面向那条通往地窖的、阴冷熟悉的走廊。
他试图挣扎,但那捏在后颈的手仿佛带着魔力,让他浑身使不上劲儿,只能徒劳地瞪着那个罪魁祸首。
斯内普甚至没有多看他那气急败坏的表情,只是松开了捏着他后颈的手,转而无比自然地牵住了他的手,力道不容拒绝。他的手掌冰凉,却将杰米的手完全包裹住。
“方向错了。”斯内普目视前方,声音平淡无波,仿佛只是在陈述一个客观事实,然后便牵着他,迈步走向地窖的方向。
杰米:“!!!”
他简直要气疯了!这个人!这个霸道专横、完全不讲道理的人!
他的“冷战”!他的“不理你”!他试图维护的那么一点点主动权!在对方绝对的力量和理所当然的态度面前,被碾得粉碎!
他被动地被牵着走,想甩开手,却被握得更紧。他想抗议,但看着斯内普那副“再吵就把你扛回去”的侧脸,又怂怂地把话咽了回去。
最终,所有的愤怒和委屈,都化作了被牵着走时,那一路上的低声嘟囔和用眼神进行的无声控诉。
看来,在西弗勒斯·斯内普的字典里,根本不存在“冷战”这个词。只有“顺从”,或者“被迫顺从”。而杰米,显然永远都属于后者。
被半强制性地牵回阴冷的地窖,按在熟悉的沙发上,杰米依旧鼓着腮帮子,撇着头,浑身散发着“我很生气,快来哄我,但哄了也不一定好”的愤恨气息。他打定主意,这次绝对不能轻易妥协!
斯内普安置好他,并没有立刻说话,只是站在他面前,黑色的眼眸沉静地注视着他这副气成河豚的样子。
就在杰米以为他会说出什么刻薄话或者开始他那套“最终解释权”理论时,斯内普却突然动了。
他俯下身,一只手精准地控住了杰米的后脑勺,力道不容他后退或躲闪。在杰米惊愕地睁大眼睛、还没来得及做出任何反应的瞬间,低头便吻了上去。
“唔——!”
这个吻来得突然而深入,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想要覆盖和抹去所有其他情绪的强势。它不像之前那样带着惩罚或宣告的意味,而是更加绵长、更加专注,仿佛要将杰米所有的意识和抵抗都搅碎、融化在这个亲吻里。
杰米的大脑“嗡”的一声,一片空白。他试图维持的愤怒像被戳破的气球,瞬间瘪了下去。手腕上残留的禁锢感、脖颈上隐隐作痛的咬痕、礼堂门口那令人羞耻的注视……所有委屈和不满,都被这个突如其来的、带着斯内普独特气息的吻搅得七零八落。
他的身体先是僵硬,随后在那持续而深入的亲吻中,渐渐软化下来。抵在斯内普胸前的手不知何时松开了力道,变成了无力地抓着对方的衣襟。原本因为生气而紧蹙的眉头舒展开来,长长的睫毛微微颤抖着,翠蓝色的眼眸里蒙上了一层水润的迷糊。
被亲迷糊了。
当他被斯内普稍微放开,得以喘息时,脸颊绯红,眼神迷离,微微张着嘴小口喘着气,哪里还有半点刚才那愤恨的小模样?
彻底忘记生气了。
斯内普看着身下这副被亲得晕头转向、乖巧软糯的样子,黑色眼眸深处闪过一丝满意的神色。他用手背蹭掉杰米唇角的水光,嘶哑的声音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缓和:
“现在,”他低声问,语气近乎诱导,“还‘不理’我么?”
杰米晕乎乎地看着他,下意识地摇了摇头,像只被顺毛捋舒服了的猫。
斯内普的嘴角,几不可察地向上弯了一下。
看来,对付这只偶尔闹别扭的小巨怪,有时候,行动远比语言有效得多。而这一招,他屡试不爽。
等到杰米被亲得七荤八素的脑子慢慢恢复运转,意识到自己不仅轻易“投降”,甚至还不知何时已经舒舒服服地坐在了斯内普的怀里时,一股迟来的、混合着羞耻和一点点不甘的情绪才缓缓升起。
斯内普似乎完全不受影响,一只手自然地揽着他的腰,将他固定在自己腿上,另一只手则拿着羽毛笔,正神色如常地批改着一摞七年级的魔药论文,仿佛怀里只是多了一个大型的、温顺的靠枕。
杰米看着他这副理所当然的模样,再想想自己刚才那没出息的反应,憋了半天,才闷闷地、用几乎只有自己能听到的声音嘟囔了一句:
“混蛋…哼…”
这声抱怨软绵绵的,带着点鼻音,与其说是骂人,不如说更像是一种无可奈何的嗔怪,毫无杀伤力可言。
说完,他似乎自己也觉得这抗议太过苍白无力,又或许是贪恋对方颈间那令人安心的苦艾气息,他侧过头,将发烫的脸颊深深地埋进了斯内普的脖颈里,像个逃避现实的鸵鸟。
这个依赖的、寻求亲近的动作,彻底暴露了他口是心非的本质。
斯内普批改论文的手甚至没有停顿一下,只是在那声细微的抱怨和随之而来的依赖动作后,揽在杰米腰间的手臂几不可察地收紧了些许。
他没有低头,目光依旧停留在羊皮纸上那篇关于活地狱汤剂成分分析的蹩脚论文上,但嘶哑的声音却平静地响起:
“如果你指的是让你暂时摆脱了那些……毫无意义的烦恼,”他顿了顿,笔尖在一个明显的错误上画了一个大大的“t”,“那么,我接受这个评价。”
他的回应依旧带着斯内普式的逻辑——将杰米的骂声扭曲成了一种变相的“认可”。
杰米在他怀里动了动,发出了一声模糊的、介于抗议和认命之间的咕哝声,却没有再抬起头。
地窖里恢复了寂静,只剩下羽毛笔划过羊皮纸的沙沙声,以及两人之间无声流淌的、别扭却真实的温情。那场短暂的、由杰米单方面发起的“冷战”,早已在不知不觉中,消散无踪。
时间悄然流逝,七年级的重修课程对于经历过战争洗礼的学生们来说,更像是一种形式上的补完和对正常生活的回归。
杰米·伊斯琳坐在斯内普的副校长办公室里(如今他已被允许在特定时间待在这里,这本身就是一个巨大的变化),翻阅着厚厚的职业规划手册和各类报名表。阳光透过新换的玻璃窗,照亮了空气中漂浮的尘埃。
他的目光原本漫无目的地扫过那些常规职业——魔法部职员、古灵阁解咒员、甚至他自己曾隐约设想过的、在某个安静角落开一家小花店的念头。直到他的视线定格在了一页介绍神奇动物管控司下属特别行动队的页面上。
这支队伍并非前线对抗黑巫师的傲罗,而是专门负责稽查、抓捕非法倒卖、走私和虐待神奇动物的罪犯。
杰米的呼吸微微一滞。
脑海中瞬间闪过的,是护树罗锅“雪球”信任地趴在他指尖的模样,是蒲绒绒“蓬松”那温暖柔软的触感,是他在禁林边缘见过的、被偷猎者陷阱伤害的独角兽那惊恐痛苦的眼神……还有他与生俱来的、与神奇动物之间那种奇妙的亲和力。
他想都没想,几乎是本能地,拿起羽毛笔,在那份报名表上郑重地签下了自己的名字。
“我想好了,”他抬起头,对坐在办公桌后批改论文的斯内普说道,声音里带着一种前所未有的清晰和坚定,“我要当傲罗。(他指的是这个特殊分支)”
斯内普手中的羽毛笔顿了顿,他没有抬头,只是用那特有的、带着冷嘲的嘶哑嗓音回应,精准地戳向最致命的弱点:
“嗯,当傲罗。”他慢条斯理地重复,语气平淡却像裹着冰碴,“不错的志向。祝你……在魔力不稳发作时,能和你抓捕的……神奇动物走私犯……同归于尽。”
这话语一如既往的刻薄,甚至恶毒。但不知为何,杰米却从中听出了一丝与以往不同的东西。不再是纯粹的否定和驱赶,反而更像是一种……扭曲的、斯内普式的提醒,提醒他前方道路的危险,提醒他自身依旧存在的缺陷。
杰米没有像以前那样被刺痛后退缩或崩溃。他只是抿了抿嘴唇,翠蓝色的眼睛里闪烁着固执的光芒。
“我会控制好的。”他轻声说,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决心,“而且……我能感觉到它们(神奇动物)……这很有用。”
斯内普终于抬起眼,黑色的眸子扫过他脸上那罕见的坚定,冷哼了一声,没有再说话,重新埋首于羊皮纸中。
但杰米注意到,他并没有撕掉那张已经签好名的报名表。
这是一种默许。一种建立在毒舌和冷嘲之下的、别扭的认可。
杰米低下头,嘴角微微勾起一个几乎看不见的弧度。他知道,这条路不会轻松,他的魔力问题依旧是巨大的隐患,斯内普也永远不会变成温柔鼓励的类型。
但是找到了自己想做的事。而那个男人,在用他自己的方式,存在于他的未来规划之中。
这就够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