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百零四章 客厅的茶香与未说完的往事
初冬的阳光带着点慵懒的暖意，透过李家客厅的玻璃窗，在地板上投下格子状的光斑。李悠然正坐在沙发上，手里捧着本菜谱，指尖划过“草莓慕斯蛋糕”的做法，嘴里念念有词：“淡奶油要打发到有纹路……吉利丁片要提前泡软……”
“在研究什么呢？”海生端着两杯温水走过来，把其中一杯放在她面前的茶几上，杯壁上凝着细密的水珠。
“想给你做个蛋糕，”李悠然抬起头，眼睛亮晶晶的，像落了两颗星星，“下周三不是你生日吗？我查了，你属兔，到时候我在蛋糕上做个兔子形状的糖霜，好不好？”
海生的心像被温水泡过似的，软得一塌糊涂。他记不清自己的生日，是李悠然前几天翻他身份证时发现的，当时她还抱怨：“这么大的事居然不告诉我，幸好我眼尖！”
“好啊，”他在她身边坐下，指尖轻轻拂过她额前的碎发，“不过不用太麻烦，简单做点就行，你做的我都喜欢。”
“那可不行，”李悠然皱了皱鼻子，把菜谱往他面前凑了凑，“生日蛋糕必须隆重！你看这个草莓慕斯，上面可以铺满新鲜草莓，再撒点巧克力碎，想想就好吃……”
她正说得兴起，门铃忽然响了。王慧兰从厨房探出头：“悠悠，去开门看看是谁。”
“来啦！”李悠然放下菜谱，蹦蹦跳跳地跑去开门。门外站着的女人穿着米白色的羊绒大衣，手里提着个精致的礼盒，身姿高挑，气质清冷，正是苏婉清。
“你好，”苏婉清的声音温和，带着点恰到好处的疏离，“我是林氏集团的苏婉清，之前跟海生先生谈过合作，今天路过附近，想来拜访一下。”
李悠然愣了一下，随即想起海生提过的林氏集团。她侧身让开：“原来是苏小姐，快请进。”
苏婉清走进客厅时，海生正站起身，眼神里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复杂，但很快就恢复了平静。“苏总。”他的语气淡淡的，听不出情绪。
“海生先生，李小姐。”苏婉清将礼盒放在茶几上，“一点小心意，是星罗礁的特产鱼干，据说煮汤很鲜，希望你们不嫌弃。”
“苏小姐太客气了。”王慧兰端着茶具从厨房出来，笑着招呼，“快坐，我去泡点茶。”
客厅里的气氛一时有些微妙。李悠然坐在海生旁边，偷偷打量着苏婉清——她的头发梳得一丝不苟，妆容精致却不张扬，举手投足间带着种久居上位的从容，跟自己这种喜欢窝在厨房研究甜点的人截然不同。
“苏小姐是第一次来滨海吗？”李悠然没话找话，想打破沉默，“滨海冬天挺冷的，尤其是早晚，苏小姐要是住得久，记得多穿点衣服。”
苏婉清端起王慧兰递来的茶杯，指尖碰到温热的杯壁，笑了笑：“谢谢李小姐关心，我以前来过几次，不过都是匆匆忙忙的，没好好逛过。听周明说，滨海的早市很有意思，有很多新鲜的海货？”
“是啊是啊！”提到早市，李悠然一下子打开了话匣子，“早市可热闹了，有刚上岸的虾爬子，还有带着露水的草莓，对了，昨天我刚买了草莓，做了草莓酱，苏小姐要不要尝尝？”
“好啊，”苏婉清欣然应允，“听着就很美味。”
李悠然兴冲冲地跑去厨房，很快端来一小碟草莓酱，旁边还放着两块刚烤好的吐司。“这个草莓酱是我昨天亲手做的，放了好多糖，可甜了。”她拿起吐司，往上面抹了厚厚一层草莓酱，递给苏婉清，“苏小姐尝尝。”
苏婉清尝了一口，草莓的清甜混合着面包的麦香，确实很好吃。“味道很好，李小姐很能干。”
“谢谢！”李悠然笑得眼睛都眯成了缝，转头看海生，“你也吃一块。”
海生拿起吐司，慢慢吃着，目光却时不时落在苏婉清身上，带着点警惕。他知道苏婉清不会无缘无故上门，她肯定有目的。
“海生先生平时在家都喜欢做什么？”苏婉清状似随意地问，拿起茶杯抿了一口，“听周明说，海生先生对港口设计很有研究，不知道是以前学过相关专业吗？”
李悠然抢着回答：“海生他可厉害了，不光会设计港口，还会修家电呢！上次我们家冰箱坏了，他捣鼓了半天就修好了，比外面的维修工还厉害！”她说起海生的好，眼睛里闪着光，“他以前好像做过很多工作，不过他没细说，我也没多问，反正我觉得他什么都会。”
海生的心里暖了暖，伸手握住她放在沙发上的手，指尖传来的温度让他安心。“都是些杂活，不值一提。”
苏婉清看着他们交握的手，眼底掠过一丝复杂，却很快掩饰过去。“能把杂活做好，才是真本事。”她笑了笑，话锋一转，“说起来，我想起个故人，他也像海生先生这样，看似平凡，却懂很多东西。”
李悠然好奇地问：“是吗？苏小姐的故人也是做设计的吗？”
“算是吧，”苏婉清的目光飘向窗外，像是陷入了回忆，“他叫林羽，是我的……朋友。我们认识很多年了，他很喜欢研究港口设计，说要建一个全世界最安全的港口，能抵御百年一遇的海啸。”
她的声音很轻，带着点怀念：“他这个人，看着温和，其实特别执拗。为了研究一个防波堤的弧度，能在办公室待三天三夜，画废的图纸能堆成小山。有次我去给他送吃的，看到他趴在图纸上睡着了，手里还攥着铅笔，脸上沾了点墨汁，像只花猫。”
李悠然听得入了迷：“听起来好厉害啊！那他现在呢？还在做设计吗？”
苏婉清的眼神暗了暗，端起茶杯掩饰住眼底的失落：“他四年前出了点意外，失踪了，到现在都没找到。”
客厅里的气氛一下子沉了下来。李悠然看着苏婉清微红的眼眶，心里有点不是滋味：“对不起啊，提起你的伤心事了。”
“没事，”苏婉清摇摇头，勉强笑了笑，“都过去四年了，我也慢慢习惯了。只是有时候看到跟他像的人，或者听到熟悉的话，还是会忍不住想起他。”
她的目光落在海生身上，带着点探究：“说起来，海生先生的侧脸，跟林羽有点像呢，尤其是思考的时候，眉头微蹙的样子，几乎一模一样。”
海生握着李悠然的手紧了紧，语气平淡：“世界上长得像的人很多，苏小姐想多了。”
“可能吧，”苏婉清没再追问，转而跟李悠然聊起别的，“李小姐平时喜欢做甜点？我小时候也喜欢跟着家里的阿姨学烤饼干，不过总是烤糊，后来就放弃了。”
“烤糊很正常呀，”李悠然立刻安慰她，“我第一次烤曲奇，不仅糊了，还把烤箱弄得都是油，被我妈说了好几天呢！后来多练几次就好了，苏小姐要是想学，我可以教你啊。”
“好啊，”苏婉清笑了，“等有空的话，一定向李小姐请教。”
两人聊得渐渐投机，从甜点聊到电影，又从电影聊到滨海的景点。李悠然发现，苏婉清虽然看着清冷，其实很随和，尤其是说起小时候的糗事时，眼睛里会闪过孩子气的光芒。
海生坐在旁边，安静地听着，偶尔在李悠然说到兴头上时，帮她添点茶水，或者在她卡壳时，悄悄提醒一句。他能感觉到苏婉清没有恶意，至少对李悠然是这样。
不知不觉就到了午饭时间，王慧兰留苏婉清吃饭，苏婉清没有推辞。餐桌上，李悠然热情地给她夹菜：“苏小姐尝尝这个红烧带鱼，我爸做的，可好吃了！还有这个炒青菜，是早上从早市买的，特别嫩。”
苏婉清一一尝了，认真地说：“味道很好，有家的感觉。”她很久没吃过这样的家常菜了，林氏集团的食堂永远是精致却冰冷的套餐，家里的厨师做的菜再好吃，也少了这份烟火气。
饭后，苏婉清起身告辞。李悠然送她到门口，笑着说：“苏小姐有空常来玩啊，下次我做草莓慕斯，请你吃。”
“好，”苏婉清点点头，目光在海生身上停留了几秒，最终还是什么都没说，转身离开了。
看着苏婉清的车消失在街角，李悠然才转身回屋，发现海生正站在客厅的窗前，眉头微蹙。“怎么了？”她走过去，从背后抱住他的腰，“是不是我跟苏小姐聊得太久了？”
“没有，”海生转过身，揉了揉她的头发，“她没对你说什么奇怪的话吧？”
“没有啊，”李悠然摇摇头，“苏小姐人挺好的，就是有点可怜，好朋友失踪了这么久。”她忽然想起什么，“对了，她说你侧脸跟她那个朋友很像，你觉不觉得巧？”
海生的心轻轻一沉，却还是笑着说：“挺巧的。”他不想骗她，可现在还不是时候。
“我觉得她肯定很想念那个林羽，”李悠然叹了口气，“说起来，她跟那个林羽，是不是不止朋友那么简单啊？我看她提起他的时候，眼睛都亮了。”
“可能吧。”海生含糊地应着，拉着她往沙发走，“别想别人的事了，不是要研究生日蛋糕吗？我陪你一起看。”
“对哦！”李悠然立刻被转移了注意力，拿起菜谱翻到草莓慕斯那一页，“你看这个步骤，是不是很复杂？我要不要提前买点材料练习一下？”
“当然要，”海生笑着点头，“不过练习的时候，失败品都归我处理，省得浪费。”
“才不要，”李悠然瞪了他一眼，“我才不会失败呢！”
阳光依旧暖暖地照在客厅里，茶几上的草莓酱还散发着淡淡的甜香。李悠然叽叽喳喳地说着蛋糕的做法，海生耐心地听着，时不时点头应和。
窗外的风轻轻吹过，卷起几片落叶。海生看着李悠然认真的侧脸，心里暗暗打定主意——不管过去有多复杂，他都要守住眼前的幸福。等时机成熟，他会把一切都告诉她，相信她会懂。
而此刻的苏婉清坐在车里，看着手机里李悠然和海生的合照——那是刚才李悠然送她出门时，笑着让海生帮忙拍的。照片里的两人靠得很近，李悠然笑得灿烂，海生的眼神温柔得能滴出水。
她轻轻叹了口气，删掉了准备发给海生的消息。或许，就这样也很好。他现在很幸福，这就够了。
车窗外的滨海城渐渐远去，苏婉清闭上眼睛，脑海里闪过星罗礁的蓝花楹，闪过林羽睡着时沾着墨汁的脸，最终定格的，是李悠然递给她草莓酱吐司时，那双清澈明亮的眼睛。
有些故事，或许注定要留在过去。而有些人，只要他过得好，就足够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