午后的阳光透过共生结界,在广场上投下细碎的光斑。本源麦种长成的巨树枝叶间,忽然飘下无数带着微光的麦屑,落在每个人肩头。阿禾抬手接住一片,麦屑在掌心化作一道细光,融入她的灵力脉络——这是共生界对每个参与者的印记,也是防线的“心跳”。
“结界已成,该去清剿藏在暗处的虫卵了。”影族女子指尖夹着三枚夜息麦种,麦种表面的暗纹在阳光下若隐若现,“方才巡界麦传回消息,城西废弃的熔矿坑有异常波动,多半是虫后残卵藏在那里。”
兽域少女翻身上马,踏风麦的穗粒在马颈间缠绕成环:“骑兵队跟我走!踏风麦的速度能追上任何试图逃窜的虫卵携带者。”她扬鞭指向西方,马蹄踏过麦浪结界时,激起一串金色涟漪。
“我们石匠队随后跟上,”石域使者扛起沉重的凿岩锤,岩心麦的粉末在他衣襟上凝成细小的石纹,“若遇坚硬矿壁,正好用岩心麦炸开通道。”
阿禾望着熔矿坑的方向,那里的天空比别处暗沉几分,空气里飘着淡淡的硫磺味。她忽然想起老宗主的话:“虚无界的虫卵最爱藏在两种地方——要么是灵力充沛的灵脉节点,要么是怨气浓重的废弃之地。熔矿坑曾是上古炼器场,当年因一场大火废弃,怨气攒了千年,确实是绝佳的温床。”
“我跟你们一起去。”阿禾将本源麦哨别在腰间,哨声能唤醒方圆十里的麦种,“夜息麦怕强光,正午时分正好行动,我带着冰芯麦的粉末,能帮它们稳住活性。”
血煞宗使者扛着戾血麦制成的长鞭,鞭身泛着暗红色的光:“算我一个。戾血麦的煞气能灼烧虫卵,省得你们清理不干净留后患。”
一行人穿过共生结界,结界的光膜在身后轻轻合拢,像一层温柔的茧。刚靠近熔矿坑,空气骤然变冷,地面的碎石下传来“咯吱”的摩擦声——不是石块滚动,更像虫卵在土层里蠕动。
“小心脚下!”影族女子忽然甩出夜息麦种,麦种落地即长成半尺高的麦丛,麦叶尖端渗出黑色的液滴,落在地上“滋滋”冒烟,“这土层下全是!”
兽域少女勒住马缰,踏风麦的穗粒无风自动,在地面扫过一圈,被触碰的地方立刻鼓起小包,里面隐约能看到白色的虫影:“至少上千颗!这么密集,怕是虫后临死前特意藏的。”
石域使者抡起凿岩锤,猛地砸向地面,岩心麦的粉末随着锤击飞溅,砸开的土坑中瞬间涌出数十只指甲盖大小的白色虫蛹,虫蛹外壳泛着珍珠母般的光泽,顶端已有细小的裂口——再过半日,它们就能破壳成幼虫。
“戾血麦,上!”血煞宗使者甩动长鞭,暗红色的鞭影抽过土坑,虫蛹接触到煞气的瞬间便化作黑灰,“可惜了,要是让它们孵化,倒能看清虚无界幼虫的形态。”
“别大意。”阿禾忽然吹起麦哨,哨声清亮,周围的夜息麦丛瞬间拔高,麦叶交织成网,将四散逃窜的虫蛹兜在网中,“这虫蛹外壳有层灵脂,普通攻击打不透,得用夜息麦的腐蚀性液滴。”
影族女子立刻会意,指尖轻点麦丛,夜息麦的液滴如雨般落下,虫蛹外壳迅速融化,露出里面蜷曲的幼虫。那些幼虫通体漆黑,头上长着细密的口器,落地后竟试图顺着众人的鞋缝往上爬。
“恶心东西!”兽域少女一脚踩碎几只幼虫,踏风麦在她脚下形成气浪,将周围的幼虫吹开,“阿禾,你的本源麦哨能不能再响重点?我感觉这矿坑里不止这些!”
阿禾用力吹响麦哨,哨声穿透矿坑深处,隐约传来“嗡”的回应——是更深层的虫卵被惊动了。石域使者忽然皱眉:“不对劲,这矿坑的怨气比记录里重十倍,像是有东西在滋养这些虫卵。”他抡锤砸向坑壁,岩壁裂开一道缝,里面竟嵌着块暗紫色的晶石,晶石表面爬满了虫卵,像一层活的苔藓。
“是虚无界的‘养魂晶’!”影族女子脸色微变,“难怪虫卵孵化得这么快,有这东西提供怨气,就算我们今天清了这些,过几日还会再生。”
血煞宗使者长鞭缠上晶石,戾血麦的煞气顺着鞭身蔓延,晶石发出刺耳的嘶鸣:“砸了它!”
石域使者的凿岩锤狠狠砸在养魂晶上,晶石裂开的瞬间,无数虫卵从裂缝中涌出,像黑色的潮水。阿禾立刻吹响麦哨,本源麦种长成的巨树虚影在矿坑上空浮现,枝叶垂下无数光丝,将虫卵黏在半空。夜息麦、踏风麦、戾血麦……众人带来的麦种同时爆发,光与煞气相撞,在坑底炸开一片绚烂的光幕。
混乱中,阿禾忽然瞥见矿坑深处有个模糊的人影,那人影穿着残破的玄色长袍,袖口绣着半朵枯萎的莲——是老宗主失踪前常穿的那件!她刚想追过去,人影却化作一缕黑烟,钻进养魂晶的裂缝里消失了。
“你看到了?”影族女子不知何时出现在她身边,夜息麦的麦叶指向那道裂缝,“那不是幻觉。这矿坑里藏的,恐怕不止虫卵。”
兽域少女清理完最后一只幼虫,拍了拍手上的灰:“管它藏什么,先把养魂晶彻底毁了再说!”她催动踏风麦,麦浪卷起碎石,将裂开的晶石砸成粉末。
晶石破碎的瞬间,矿坑剧烈震动,头顶落下簌簌的碎石。阿禾的麦哨忽然发出刺耳的变调,腰间的本源麦种印记烫得惊人——这是共生界的预警:有远超虫卵的“东西”被惊动了。
石域使者扶住摇晃的阿禾,岩心麦在他周身凝成石甲:“快撤!这下面……有活物!”
血煞宗使者的戾血麦长鞭忽然绷直,鞭梢指向坑底深处,那里的黑暗浓稠得像化不开的墨:“晚了。”
黑暗中,缓缓升起一双巨大的金色竖瞳,瞳仁里映出众人的身影,像在审视猎物。紧接着,是低沉的呼吸声,每一次吐息都带着硫磺与血腥的混合气味,吹得人几乎站立不稳。
“是虚无界的‘蚀骨蚺’!”影族女子的声音带着一丝颤抖,夜息麦在她周身疯狂摇曳,“古籍记载,这东西以养魂晶为食,千年才醒一次……我们撞上它的休眠期了!”
阿禾握紧麦哨,忽然想起老宗主留下的手札:“蚀骨蚺怕本源麦的共生之力!大家靠拢,让麦种印记连成一片!”
万界麦种的光芒在众人之间流转,形成一个巨大的光茧。蚀骨蚺的呼吸喷在光茧上,发出“滋滋”的声响,金色竖瞳中闪过一丝不耐,巨大的尾巴猛地扫向光茧——
光茧剧烈晃动,边缘的夜息麦丛瞬间枯萎,影族女子闷哼一声,嘴角溢出鲜血。阿禾的麦哨吹得更急,本源麦种的巨树虚影再次展开,枝叶插入光茧,勉强稳住了防线。
“它在试探我们的底线!”兽域少女催动踏风麦,麦浪如刀,狠狠割向蚺尾,却只留下浅浅的痕迹,“这鳞片硬得离谱!”
石域使者将岩心麦粉末撒向光茧,石甲覆盖在光茧外层:“硬拼不行,得找弱点!古籍说它的逆鳞在咽喉下方,那里没有鳞片!”
血煞宗使者的戾血麦长鞭忽然缠上蚺尾,煞气顺着鳞片缝隙渗入,引得蚀骨蚺发出痛苦的嘶吼,竖瞳瞬间赤红:“就是现在!”
阿禾瞅准时机,将本源麦哨塞进嘴里,用尽全力吹响。这一次,哨声不再是唤醒麦种,而是调动整个共生界的力量——广场上的万界麦种同时共振,光茧猛地膨胀,将蚀骨蚺的上半身包裹其中。巨树虚影的枝叶化作光矛,精准刺向它的咽喉逆鳞。
蚀骨蚺发出震耳欲聋的咆哮,在光茧中疯狂挣扎,坑底的岩石被它撞得粉碎。众人被震得气血翻涌,却死死守住阵脚,任由麦种的光芒灼烧手掌——本源麦种的印记越烫,光茧的力量就越强。
不知过了多久,蚀骨蚺的挣扎渐渐微弱,金色竖瞳蒙上死气。光茧收缩,将它的尸体包裹成一颗巨大的光球,缓缓沉入坑底。直到光球彻底消失在黑暗中,众人才脱力地瘫坐在地,浑身被冷汗浸透。
影族女子捂着胸口咳嗽,夜息麦丛重新抽出嫩芽:“差点以为要交代在这儿了……”
兽域少女瘫在马背上,踏风麦的穗粒蔫蔫地垂着:“这哪是休眠期,分明是饿醒了……养魂晶被我们砸了,它怕是早就盯上我们了。”
阿禾看着坑底的黑暗,总觉得那道玄色人影没消失。她摸了摸腰间发烫的麦种印记,那里的光芒比之前更亮了——老宗主的手札里还写过一句话:“共生界的防线,从不是挡外来之敌,而是唤醒藏在暗处的‘自己人’。”
难道……那道人影,是被蚀骨蚺困住的老宗主?
石域使者扔给她一块岩心麦制成的干粮:“发什么呆?先补充体力。这矿坑得派人守着,谁知道还会不会冒出别的东西。”
血煞宗使者擦了擦戾血麦长鞭上的血迹:“我留下。戾血麦的煞气能镇住残余的怨气,正好研究研究蚀骨蚺的鳞片,或许能炼出新的防御法器。”
影族女子站起身,夜息麦在她身后织成新的网:“我跟血煞宗的一起。夜息麦能监测暗处动静,免得再被偷袭。”
“那我们先回广场报信。”兽域少女拍了拍阿禾的肩膀,“你脸色不太好,回去歇会儿。”
阿禾摇摇头,目光仍盯着坑底:“我再留一会儿。刚才那道人影……我想再找找线索。”
众人对视一眼,没再劝。石域使者留下几块岩心麦石:“有事捏碎这个,我们能感应到。”
等人都走远了,阿禾才走到坑底,那里残留着蚀骨蚺的鳞片,泛着暗金色的光。她蹲下身,指尖刚触到鳞片,鳞片忽然化作一道光,钻进她的本源麦种印记里——印记瞬间发烫,一段模糊的画面涌入脑海:
玄色长袍的人被蚀骨蚺缠住,手中紧握着半块本源麦种,麦种的光芒不断减弱……他对着空气说了句什么,画面便碎了。
阿禾捂住额头,印记的烫意渐渐退去。她确定了,那道人影就是老宗主。而且,他还活着。
“老宗主……”她轻声呢喃,指尖在坑底划出“共生”二字,“我们会找到你。”
风吹过矿坑,带来广场上万界麦种的清香。阿禾抬头望向天空,共生结界的光膜在阳光下流转,像一层温暖的铠甲。她知道,只要这道结界还在,只要万界麦种还在共鸣,就没有找不到的人,没有跨不过的深渊。
而此刻,矿坑深处的黑暗里,一双眼睛静静注视着她的背影,眼中闪过与本源麦种同源的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