半个月后。
汪政的任命正式下达,汪清雾与傅时衍的订婚仪式,也不得不随之推迟。
傅老爷子那头始终静悄悄的。
他知道傅时衍这半年来很安分,连外头那个不清不楚的女人都没闹出过动静,只当两家联姻已是板上钉钉。
如今汪政不在,婚事缓了下来,傅老爷子也没催。
可汪清雾坐不住。
消息传来的当天下午,她径直闯进了傅时衍的顶层办公室。
“时衍哥,”她声音发紧,眼底像烧着暗火,“你现在是不是特别高兴?”
宽大办公桌后的男人缓缓抬眸,目光平静无波:
“我高兴什么?”
看着他这副云淡风轻、事不关己的模样,汪清雾忽然觉得自己像个彻头彻尾的小丑。
那日她亲手将烫金订婚请柬塞进那个女人包里时,分明预想了一场狂风暴雨。
以傅时衍这般护着那女人的架势,他本该焦头烂额、左右为难才对。
可什么都没有。
——是那个女人不在乎吗?不在乎他要和别的女人订婚?
不可能!
若真不在乎,傅时衍何至于将人藏得那样深、那样紧?
直到这一刻,她才骤然想通。
傅时衍从未真正想过与她订婚。
她不过是他用来应付傅老爷子的一枚棋子,一个最方便、最听话的——挡箭牌。
汪清雾胸口剧烈起伏,指尖深深陷进掌心。
“时衍哥,你早就知道我们根本走不到订婚那一步,对不对?”
“这次婚期延期,也在你的算计之内。等我父亲半年后从南城回来,你是不是又准备好了下一招?到最后,这场订婚根本就是个永远够不着的幻影!”
所以他才这样从容不迫。
所以他从头到尾,都像看戏一样看着她上蹿下跳!
傅时衍缓缓合上手中的文件,目光冷静得近乎残忍。
“汪小姐,你到底在愤怒什么?”
“我从一开始就明确告诉过你,傅家少奶奶的位置不会属于你。况且——”
他刻意顿了顿,“那五千万,你收得并不犹豫。”
他站起身,一步步走到她面前,居高临下地注视着她:
“做人要懂得知足。贪得无厌的人,最后往往什么都留不住。”
当她把五千万收入囊中的时候,他确实对她抱有过一丝期待——
期待她安分守己,扮演好这个挡箭牌的角色。
如果书仪不知道订婚的消息,他本可以顺水推舟完成这场戏,他的计划会完美无缺。
可现在,为了推迟婚期,他不得不动用人脉将汪政调去南城。
每一个多余的动作都是在冒险,老爷子的眼睛太毒,稍有不慎就会前功尽弃。
一旦引起怀疑,老爷子势必会彻查别墅里的时书仪。
到那时,书仪还活着的秘密就守不住了。
而第一个对她下手的就是爷爷。
他绝不允许任何人伤害她,也绝不能让她还活着的消息传到顾淮野耳中。
最理想的局面,是汪清雾乖乖配合,书仪安心待在别墅里什么都不知道。
等到汪政平稳退休,他彻底掌控傅家,汪青霖接手汪家……
到那时,他会光明正大地让书仪站在身边。
就算顾淮野发现书仪还活着,也只能眼睁睁看着——再也无力从他身边夺走什么。
傅时衍眸光深沉地注视着她,声音里带着不容置喙的压迫感:
“所以,再好好想想——你真正想要的,究竟是什么?”
汪清雾抬眼望向他,眼底情绪翻涌,最终化作一抹自嘲的苦笑:
“时衍哥,事到如今,我还有什么选择的余地吗?”
她从不自诩善良,更不懂得知足。
为了向上攀登,她可以不惜代价。
但她绝不会做那种伤敌一千、自损八百的蠢事。
既然败局已定,她唯一能做的,就是在退场时为自己争取最后一份体面。
她可不会像顾知夏那么蠢。
用尽全力鱼死网破,结果死的是自己,破的也是自己。
转身欲走的刹那,她忽然停住脚步,侧过脸轻声问道:
“时衍哥……有机会的话,我能见见她吗?”
傅时衍神色未变,唯有眸色微微转深:
“总有一天,你会见到的。”
*
近几个月,时书仪得以离开别墅的次数稍多了些,尽管她的活动轨迹,不过是从城郊的别墅,到傅时衍的办公室。
全程由专属司机接送,像一件被妥善保管的藏品,与外界隔绝所有接触。
今天傅时衍要加班,她带了王妈准备的晚餐过来。
车门滑开。
时书仪今日一身甜辣装扮,湛蓝色一字肩上衣勾勒出精巧的锁骨,搭配纯白色云朵短裙。脚上一双蓝色运动鞋与白色小腿袜,更是衬得整个人青春逼人。
最勾人的是那双腿,笔直修长,裸露的肌肤在明亮的车库中泛着细腻莹白的光泽。
玲珑有致的身材,又在纯真与性感之间找到了恰到好处的平衡。
她利落地戴上鸭舌帽和口罩,随后拎起饭盒下车。
动作熟练地走向那部需要密码才能启动的专属电梯,指尖轻点,梯门无声滑开。
在时书仪抵达前的十分钟,汪青霖已经到了地下车库。
他原本要给傅时衍送一份文件,却一直没找到,只好坐在车内打电话让助理重新送一份来。
电话刚挂断,他随意抬眼,目光却骤然定住——
只见一辆黑色奔驰静静停在不远处,车门打开,一个女孩轻盈地跳下车。
还没戴好口罩的女孩直接映入眼帘——
时书仪!
傅时衍密不透风藏起来的那个女人……竟然是她!
汪青霖脑海中瞬间掀起惊涛。
时书仪与顾淮野分手闹得满城风雨,后来高调参加恋爱综艺,全网都在传那是顾淮野的“公费追妻”。
他和网友一样,只是偶尔会刷到她的消息。
可自那档节目后,她便如人间蒸发,再无音讯。
傅时衍也参加了那档节目。
所以……是在那时吗?
他从顾淮野手中横刀夺爱?
汪青霖微微眯起眼,清隽的眉眼间掠过一丝深暗的流光。
他推门下车,径直乘电梯上了顶层。
助理区的人对他早已熟悉,见他出现纷纷笑着招呼:
“汪总。”
他温和地颔首回应,平易近人。
“你们傅总在办公室?”
“在的。”
他当然知道傅时衍在,更知道此刻办公室里不止他一人。
指节在门把上微微一顿,他故意没有敲门。
直接推开。
室内的画面让他脚步一滞。
女孩正坐在傅时衍腿上,纤白的手指捏着汤匙,小心翼翼地喂到他唇边。
听见开门声,她整个人慌乱地埋进傅时衍怀中,将脸严严实实地藏了起来。
傅时衍几乎是同时抬手,宽大的手掌护住她的后脑,将她更深地按向自己胸膛。
他抬眼看向门口的不速之客:
“不知道要敲门?”
汪青霖倚在门框上,推了推金丝眼镜,镜片后的目光不着痕迹地掠过那道纤细的背影:
“疏忽了。只是没想到傅总日理万机,还有这样的闲情逸致。”
傅时衍到底用了什么方法,竟然能让时书仪如此听话。
傅时衍敏锐地察觉到他若有似无的视线仍停留在时书仪身上,眉宇间浮起明显的不悦:
“有事?”
若不是清楚汪青霖心里一直装着个白月光,他几乎要以为这位好友对怀里的人产生了兴趣。
这些年来,汪政没少为汪青霖安排联姻,却都被他以事业为重推拒了。
傅时衍曾随口问过原因,汪青霖只半真半假地提起,儿时重病住院,他母亲又去世,那段灰暗岁月里,是主治医生的女儿陪伴他度过的。
至于这份执念是真是假,傅时衍从未深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