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一声“嗯”,听得丁陌心里跟猫抓似的,心猿意马,草长莺飞。
正想厚着脸皮再说点啥,外面又传来周启嚎叫:
“小叔叔~丁三元!躲哪儿去了!快出来喝酒!”
啧,这瘪犊子……
赵祎襎抿嘴一笑:“去吧,莫要怠慢了客人。”
这一晚,丁宅灯火通明,喧嚣达旦,直到后半夜才渐渐平息。
丁陌到底是被灌得七荤八素,最后还是张锦和陈山把他扛回房的。
迷迷糊糊间,他好像还听见周启在嚷嚷:
“院试算个球!乡试!会试!殿试!咱小叔叔要拿就拿个六元及第!气死郭悠那老王八蛋……”
接下来的几天,“丁三元”的名号,成了玉京城里最热门的谈资。
尤其是他与郭宗远赌斗时的那首《上李邕》,更是被翻来覆去地品评传诵。
当然,有捧就有踩。
襄国公府那边果然没闲着。散出去家丁门客放出的风声,开始暗搓搓地诋毁丁陌“恃才傲物”、“结交纨绔”、“与民争利”。
甚至话里话外的,隐隐暗示他科举有猫腻,不然赵学政为何独独青睐他?
这谣言起初没什么水花,毕竟之前就有消息说,襄国公府曾经出手影响丁陌的科考,现在又冒出来这等消息,真真假假的,吃瓜群众们也不知道信哪个好。
而且,有赵贞吉“铁面”的名声加持,大部分人还是不信这新出的谣言。
但架不住有人暗中推波助澜,消息越传越广,还真在一些酸腐文人或者被抢了风头的学子中引起了一些非议。
“哼,跳梁小丑。”
丁陌浑不在意,正歪在赵氏草堂的后院书房里,享受着赵祎襎纤纤玉手剥的葡萄:
“他们也就这点本事了。”
“陌哥儿莫要大意,还是不可不防。”
赵祎襎将一颗晶莹的葡萄肉塞进他嘴里,皱眉说道:
“人言可畏,三人成虎。尤其你如今风头正盛,不知多少双眼睛盯着,等着抓你的错处。”
“放心。小爷行得正坐得直,怕他个鸟……怕什么……”
丁陌话音未落,陈山急匆匆从外面进来……
“老陈?你怎么来了?”丁陌知道一般家中无事,陈山不会来寻自己。
陈山脸上带着古怪神色:
“小爷,宫里来人了!是苏公公身边的小内侍,说苏公公有请,让您现在就去老地方一趟。”
苏清砚?
丁陌和赵祎襎对视一眼。
院试刚过苏清砚就急着找他,只怕不是只为道贺那么简单。
“看来,咱们的陛下,又有‘好事’等着我了。”
丁陌站起身,整理了一下衣袍,对赵祎襎笑道:“我先去看看。”
赵祎襎知他故意说得轻松,心中担忧,却也只能点头:“万事小心。”
还是那处僻静的宅院。
丁陌熟门熟路地被引到内室,苏清砚依旧端坐。只是今日脸上没了平日那笑呵呵的表情,带着几分凝重之色。
“丁公子,哦不,现在该叫丁三元了。”苏清砚见丁陌进门,脸上挤出一丝笑容:
“恭喜啊,小三元,可是给陛下挣足了面子。”
“内相谬赞了,侥幸而已。”
丁陌拱手行礼,心里琢磨着这货葫芦里又在卖的什么药。
“咱家也不跟你绕弯子,两件事……”
苏清砚抬手示意丁陌坐下,不再客套,直奔主题:
“第一个事儿,就是你献上的那‘六策’,甚合陛下心意。
直呼公子为丁凌云,我大纪的凌云木。”
凌云木,自然是出自丁陌县试作的那首《赋得·小松》的试贴诗,只不过丁陌没想到,启宗帝还看过他的县试的卷子。
不过这丁凌云听着是挺威风,可……好中二的感觉。
“暗中进行的那部分,陛下已召见侯爷、周国公,令其与咱家暗中推进此事。”
苏清砚顿了顿,瞥了丁陌一眼:
“至于明面儿上的,陛下得到‘六策’的第二日便下了旨意给淮阳道那边。
尤其是那个‘经济绞索’和‘黄金牢笼’,目前已初见成效。
淮阳道那边,为了应付那些‘体恤民生’的工程,已是焦头烂额,乱作一团了。”
丁陌心里却是一凛。这皇帝老儿的动作够快的……
看来启宗帝是铁了心要在淮南王动手前先把他扒层皮。
“嗯~嗯~这是好事啊。”丁陌附和道。
“好事是好事,但也逼得狗急跳墙了。”苏清砚语气转冷:
“这就是咱家要说的第二件事。手下的探子传回来消息,淮南王世子萧知安,秘密入京了。”
丁陌脸色一滞,一脸不可置信地说道:
“他敢来玉京?疯了?他不老老实实呆在淮阳道当乌龟,跑玉京来干啥?”
丁陌的意思苏清砚听懂了。
萧知晦已经疯了,萧知安若是再出点什么“意外”,他淮南王还造个屁的反,造反成功了也没人继承啊……
“呵呵,觉得自己是聪明人嘛,还和咱玩儿了手灯下黑。不是咱家看不起他们,就这点手段,难成大事……”
苏清砚表情不屑一顾,继续说道:
“萧知晦废了,想要联络玉京的旧部,他可不就得亲自来一趟。嗯……估摸着,还有想秘密带走萧知晦的心思……”
“那……陛下的意思呢?”丁陌问道。
“陛下自然是希望这萧知安,来得去不得。找到他,但要做的不动声色。再撬开他的嘴……
这样不但能让淮南王投鼠忌器,还能拿到凉国公谋逆的铁证。”
丁陌暗叫不妙,找到他?谁找?不会是让自己来找吧……
“嗯嗯~那是自然,希望苏内相一出手,自然马到成功……”丁陌赶紧一个马屁送上。
“不是我,陛下的意思是让你找。目前我还不适合露面,陛下……仁厚……不舍得对自己这侄儿亲自出手。”
卧槽……既当又立的玩意儿,不就是怕泄露了风声,百姓说他不顾血肉亲情……
人家都要造你的反了,你还顾忌这些名声。
虚伪……恶心……呸!
“哪个……内相,我就是个刚考完院试的秀才,手无缚鸡之力……”
丁陌开始叫苦:
“您手下高手如云,朝堂之上能人无数,这种大事儿怎么也轮不到我这小胳膊小腿儿的操心吧……”
“行了!”苏清砚打断他:
“跟咱家这儿装什么大尾巴狼。你身边那个张锦是吃干饭的?
还有你在硬闯金枢楼时露的拿手本事,是摆着看的?
陛下说了,此事若成,乡试……你懂的。”
又是利诱!我要堂堂正正的靠自己本事拿到六元及第的好吧……
“咦?不对……”丁陌反应过来,这话要反过来听的。若是自己不配合,怕是乡试……
丁陌心里骂了句娘,面上硬挤出一丝笑容:
“陛下厚爱,小子勉强……”
话还没说完,苏清砚又打断:“不是勉强,是必须办成~”
“另外……”
苏清砚站起身走到丁陌身边,低声说道:
“陛下让咱家提醒你,你那未过门的媳妇儿,还有你那‘玉雪糖’的生意,最近都多上点心。
萧知安那人,可是行事阴狠不择手段的。”
丁陌心里一沉,这话,也得反着听。
这是提醒他注意安全,又何尝不是拿赵祎襎和他的产业来点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