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芯抓住那只手,被一把拽了起来,胳膊差点脱臼。
“行了。”他说,“今天到这儿。”
没人吭声,因为大家全累得说不出话。
龙弋转身走回火塘,右腿拖着,左腿绷带边缘渗出一圈淡红。
他没坐软皮垫,而是搬了个矮木墩,把伤腿架上去,从墙上取下那根最长的獠牙。
三十公分,弯月似的弧度,断裂处还带着锯齿状的毛刺——那是他昨天用弓箭铁簇一点点凿出来的刃口。
他摸出工兵铲上的小锉刀,开始磨。
一下,两下,十下。每磨十下就停住,右手狠狠按住大腿根,压着那股从骨头缝里钻出来的疼。
唐芯抹了把脸上的汗,看见他在那儿闷头打磨,走过去:“我来吧。”
“不用。这东西,得我亲手做完。”
“不就是把匕首?你伤成这样,瞎折腾什么。”
“它不是武器。”他低着头,锉刀贴着獠牙边缘缓缓推拉,“是证明。”
唐芯愣了下:“证明啥?”
“证明我们活下来了。也证明你们,不再是只会尖叫的人。”
她没再说话,蹲在他旁边,看着那根獠牙在火光下一寸寸变亮。
夜饭是炖野猪肉,加了蒋雨萌采的野山椒。没人吃得特别香,太累了。但每个人都把碗底刮干净了。
饭后,白露收了陶碗,姚丽莎去检查陷阱绳结,裴千雅给熏肉翻面,蒋雨萌蹲在洞口喂那只捡回来的野兔。
龙弋还在磨。
火光映着他半边脸,额角全是汗。左手缠着藤皮做柄,右手握锉刀,动作慢得像在刻碑。
唐芯坐在他对面,盯着那根獠牙看久了,忽然说:“你知道吗?那天野猪撞墙的时候,我脑子里一片空白。我就想,不能让它冲进来,不能让它碰到蒋雨萌。”
龙弋没抬头:“所以你抄起长矛就上了?”
“嗯。可我刺偏了。”
龙弋:“你吓住了它。那一瞬间,它迟疑了半秒。就是那半秒,给了白露点火的时间。”
“可你还是受伤了。”
“我挡得住。你们能顶上来,我就倒不了。”
两人沉默了一会儿。
锉刀声沙沙响,像风吹过枯草。
到了傍晚,獠牙终于成型。刃口光滑,尾部缠了三层藤皮防滑,龙弋还用烧热的石片烫出几个防脱槽。他试着握了握,沉,但稳。
他站起身,拄着拐,走到空地中央。
“都过来。”
六个人围在火塘边,没人说话。
龙弋举起那把獠牙匕首,火光照得刃口泛红。
他单手将匕首递出:“这獠牙,曾是它的凶器。现在,它是你们的徽章。”
唐芯双手接过。
匕首沉得她手腕一坠。她低头看着那弯月般的刃,手指微微发抖。
“我……我不会再让它白白受伤。也不会再让任何人替我挡在前面。”
“好。”龙弋点头。
姚丽莎突然开口:“这玩意儿不该挂门口吗?当镇邪的?”
白露:“你是觉得它该当摆设?”
“我不是这意思!”姚丽莎急了,“我是说,这么重要的东西,总得有点威慑力吧?”
裴千雅:“我觉得……唐芯带着更合适。她用命换来的。”
蒋雨萌点头:“对,就像我的小兔子,谁也不能拿走。”
龙弋扫了一圈:“它既不是摆设,也不是护身符。它属于每一个愿意为同伴挡刀的人。”
他顿了顿:“我提议,由唐芯保管并使用。但每次重大决定前,把它放在火塘中央,当作我们共同立下的誓。”
白露第一个伸手:“我同意。”
裴千雅跟着举手,蒋雨萌也举起来,姚丽莎犹豫了一下,也抬起了手。
“那就这么定了。”龙弋看向唐芯,“别把它当成奖赏。把它当成责任。”
唐芯深吸一口气,把匕首插进腰间的藤套里。动作有点笨,但她试了三次,终于卡紧了。
“从现在起,”她说,“我不只是唐芯。我是拿着獠牙的人。”
第二天清晨,训练区多了几根绑在木桩上的麻绳。
唐芯第一个到,抓着绳子做引体向上。她手心抹了猪油,但还是磨得生疼。
做到第五个时,手臂开始抖。
“再来两个。”龙弋坐在火塘边喊,“为了下次,你能多扛一秒。”
她咬牙,硬拉上去。
姚丽莎随后赶到,开始练侧滚翻接冲刺。她在富贵家庭长大,以前连体育课都懒得认真,现在却一遍遍摔进泥里又爬起来。
白露带着新排的训练表过来:“今天新增反应测试。两人一组,突然喊数字,听到就做指定动作。”
“比如呢?”裴千雅问。
“三——蹲下,七——侧闪,九——扑倒。”白露说,“错一次,绕营地跑一圈。”
“你这是要把我们练成特种兵?”唐芯吐槽。
“我不求你们成兵。”龙弋插话,“只求下次野猪撞墙,你们第一个反应不是尖叫,而是抄家伙。”
太阳升到头顶时,训练仍在继续。
唐芯在泥地上爬行冲刺,膝盖青了一块,手掌磨得见血。她爬完最后一段,整个人扑倒在终点线。
龙弋走过去,蹲下。
“感觉怎么样?”
她咧嘴一笑,满脸是汗和泥:“爽。”
龙弋伸手,把她从地上拉了起来。
傍晚,六人再次围在火塘边。
獠牙匕首被放在石台上,火光映在刃口上,像一滴凝固的血。
唐芯伸手,轻轻碰了下刀柄。
“从今天起,”她说,“谁要是退缩,我就拿这玩意儿戳他。”
姚丽莎:“你还真当自己是队长了?”
“我不是队长。”唐芯笑了,“我是獠牙。”
白露低头看着自己的手,那上面有茧,有划痕,有昨晚缝补帐篷时扎破的针眼。
她忽然说:“我们以前在舞台上,灯光打下来,观众尖叫,我们觉得自己很强大。”
“现在才知道,真正的强大,是明知道会疼,还敢往前走。”
裴千雅轻声说:“我昨天梦见自己在后台化妆,经纪人说我唱错了词,要罚我。我醒来的时候,第一反应是庆幸——还好这不是梦,是我们真的活着。”
蒋雨萌把兔子放进笼子,回头说:“我觉得……我们现在比那时候帅。”
大家都笑了。
笑声落下后,火塘边安静下来。
龙弋靠在石壁上,腿还在疼,但他没动。
他知道,有些东西变了。
不再是他在前面挡,她们在后面躲。
现在,她们手里有刀,心里有火。
唐芯把獠牙匕首收回藤套,拍了拍腰侧。
“明天训练,我要加一组冲刺。”
龙弋点头:“行。”
他刚想说什么,蒋雨萌突然抬头:“等等。”
“怎么了?”
“那边……林子边上,是不是有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