龙弋和白露穿过基地废墟的断墙，地上有几道新鲜的拖拽痕迹。
“这地方刚有人来过。”龙弋蹲下，手指抹了把地上的湿泥，“不是我们留的。”
白露没说话，只把背包往上提了提。她刚才在废墟里翻找线索时，耳边突然响了一下，像有风从脑子里刮过去。她晃了晃头，以为是太累。
信号追踪器在龙弋手里震动，屏幕上红点一闪一闪，往地下方向移动。
“下去。”他说。
前方岩壁裂开一道被巨力撕开的窄缝，深处传来低沉持续的水声。
他们顺着斜坡往下走，空气越来越潮。通道渐窄，最后只能侧身。
“听。”白露忽然停住。
龙弋立刻收脚。
水流声变了。原本平稳的哗哗声，现在夹着咕噜声，还有某种滑腻的东西拍打水面的声音。
“有东西在动。”她说。
龙弋关掉头灯，摸出战术匕首。黑暗中，他的眼睛适应得比常人快得多。他看见前方水面泛起波纹，一圈接一圈，正朝他们这边扩散。
第一头鳄鱼跃出来的时候，几乎贴着白露的脸掠过。鳞片在微弱光线下泛着蓝光，尾巴扫在岩壁上，留下一道深痕。
龙弋一把将她拉到身后，甩手就是一刀。刀尖刺进鳄鱼右眼，它惨叫一声跌回水里。
第二头、第三头接连冲出。体型都超过三米，嘴张开能吞下一个人的头。
“贴墙！”龙弋吼。
白露立刻靠边，背抵岩石。她的呼吸很稳，心跳却快得不像话。不是因为怕，而是耳朵里又响起了那种奇怪的声音——像是水波撞上石壁后的回弹，又像是空间本身在震动。
她闭上眼。
四周轰鸣一片，但她忽然“看”到了。
右边三米处，河床抬高，形成一块浅滩。水流经过那里时，声音会反弹回来，频率和其他地方不一样。
“右边！”她睁眼，“三米外有浅滩！水流声有回弹！”
龙弋没问为什么，也没时间问。一头鳄鱼正扑向白露，他猛地冲上前，抓住她手腕就跳。
脚底踩实了沙石。
果然是浅滩。
鳄鱼紧随其后跃来，尾巴拍起大片水花。龙弋旋身挥刀，刀锋划过尾鳍根部，血顿时喷了出来。
巨兽痛得翻滚，搅得水面大乱。其他鳄鱼被它的动作撞到，互相撕咬起来。
“走！”龙弋拉着白露蹚水前进。
浅滩尽头是一段低矮岩缝，必须弯腰才能通过。两人钻过去，眼前豁然开阔。水面变宽，头顶有微弱光线透下，像是从某个裂缝照进来的。
他们终于站上干燥地面。
白露扶着岩壁喘气，头发还在滴水。她低头看着自己的手，指尖微微发麻。
“刚才……我不是看的。”她声音有点抖，“我是‘感觉’到的。就像整个空间在我脑子里画了一张图。”
龙弋站在几步外，没应声。他盯着她看了两秒，突然伸手探她颈侧脉搏。
跳得稳。
无中毒迹象。
他收回手，说：“先走。”
白露没动。
她望着自己掌心，嘴唇动了动：“我的空间感知……变强了？”
龙弋脚步顿了一下，没回头。
他只往前走了两步，停下。
岩洞深处，水声不断回荡。
白露慢慢抬起手，指尖对着岩壁。她闭眼，再睁。
这一次，她“看”到了三十米内的所有转折。左边岔道有积水，右边凹陷处藏着空腔，头顶钟乳石的位置也清清楚楚。
这不是视力。
是感觉。
她想试试能不能“看”到龙弋。
闭眼。
来了。
一个清晰的人形轮廓出现在脑海里，背对着她，肩膀宽阔，右手握刀，左脚微前倾，重心稳定。
她睁眼。
和脑子里一模一样。
“我能……看到你。”她说。
龙弋转头。
“你说什么？”
“我闭着眼，也能知道你在哪。”她声音轻了，“不只是位置，还有姿势。你现在的重心偏左，是因为刚才砍鳄鱼时扭了脚。”
龙弋低头看了眼自己的左脚踝。
确实有点疼。
但他没表现出来。
现在更让他在意的是白露的状态。她的眼神不像平时，多了点说不清的东西，像是清醒，又像是入定。
他想起裴千雅那本日志里的字：【陨石水晶辐射可激发人类沉睡基因】。
难道……
“你还记得刚才的感觉是从什么时候开始的？”他问。
白露摇头。“就在这条河附近。第一次是听见水流反弹，第二次是看到空间结构。第三次……刚才看到了你。”
龙弋沉默。
他知道岛上有些东西正在改变人体。裴千雅的记忆强化，蒋雨萌的动物亲和，现在轮到白露的空间感知。
这不是巧合。
是连锁反应。
“别靠太近那些发光的东西。”他说，“尤其是蓝色的。”
白露点头。
她把背包拉链拉开一条缝，看了一眼里面那用衣服包着的晶体碎片。蓝光从缝隙里漏出来一点。
她赶紧拉上。
“我没碰它。”她解释，“但我刚才……好像听见它在响。”
龙弋皱眉。
“什么声？”
“像心跳。”她说，“慢，但有力。一下一下，跟我耳朵里的节奏一样。”
龙弋盯着她看了几秒，转身走向洞口。
“跟上。”
白露快步跟上去。
他们沿着岸边走。
走到一半，白露突然停住。
“等等。”
“怎么？”
“前面十米，地面塌过。”她说，“下面有空腔，踩上去会陷。”
龙弋停下，用刀尖戳了戳地面。土质松软，刀插进去半截都没到底。
他抬头看她。
“你怎么知道？”
“我‘听’到了。”她说，“风吹进去的声音不对。”
龙弋没再问。
他绕开塌陷区，继续前进。
石台不远了。
信号源就在下面。
白露走在后面，脚步放得很轻。她发现自己现在能预判每一步落脚点的稳定性，甚至能感觉到龙弋下一步要往哪边转。
这种感觉让她害怕，也让她兴奋。
她想试试能不能“听”到更远的地方。
闭眼。
来了。
石台下方有个空间，不大，四壁光滑，像是人工开凿的。中间放着一台设备，天线朝上，正在发射信号。
还有一个人影。
蜷缩在角落，不动。
是谁？
她睁眼，想告诉龙弋。
可就在这时，耳边那股电流感猛地增强。
脑袋像被针扎了一下。
她踉跄一步，扶住石头才没摔倒。
“怎么了？”龙弋回头。
“没事。”她喘了口气，“就是……头有点晕。”
龙弋盯着她。
“你脸色不对。”
“真的没事。”她勉强笑了笑，“可能是水呛到了。”
龙弋没信。
但他没时间多管。
石台到了。
信号源就在下面。
他蹲下，用手拨开浮土，露出一块金属板。板上有按钮，周围刻着数字。
白露站在旁边，手扶岩壁。
她闭上眼，再次尝试“看”下面的结构。
来了。
按钮按下后，金属板会下沉，露出梯子。往下五米，是个小房间。角落那人穿着破损的防护服，胸口编号：047。
是实验体。
还没死。
她睁开眼，正要说。
龙弋已经按下了按钮。
金属板缓缓下降，露出黑洞洞的入口。
一股冷风从下面吹上来。
白露突然觉得，那心跳声又响了。
这次更近。
就在下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