枪声停了，走廊里只剩下电流的嗡鸣。龙弋的手还扣在扳机上，胳膊抖得厉害。他没倒，但整个人像是被钉在了墙边，靠那一口气撑着。
博士往前走了两步，皮鞋踩在水泥地上，声音不大，却像锤子敲进每个人耳朵里。
“你们以为信号发出去了？”他笑了笑，手指轻轻按在金属箱的按钮上，“三秒，就三秒。剩下的数据，全被我拦了下来。”
白露站在电台室门口，手里的对讲机掉在地上，发出一声闷响。她没去捡，只是慢慢退了一步，低声说：“所有人往后靠，贴墙站好。”
姚丽莎从门缝里探出头，脸色发青：“你到底是谁？”
博士没理她，目光落在龙弋身上，像是在看一件标本。他摘下金丝眼镜，擦了擦镜片，再戴上时，眼神冷得不像活人。
“你是L-07。”他说，“第一个接触陨石水晶后还能保持清醒的个体。心跳、血压、肾上腺素峰值……你的每一次战斗，我都记下了数据。”
龙弋没说话，喉咙里滚出一声冷笑。血顺着他的袖口往下滴，在地上砸出一个个小红点。
“我不是你的实验品。”他说。
博士歪了下头，像是听到了什么有趣的事。“你当然不是。”他说，“你是失败品。按理论，你应该在七天前就变异成嗜血怪物。可你没有。你控制住了自己。这说明……你的意志力超出了模型预测。”
他往前又走了一步。
“所以，你是成功的失败品。”
血狼站在后面，抱着枪，一动不动。他手下的四个人也都没动，像是等命令的机器。
白露悄悄把手伸进衣兜，摸到了裴千雅塞给她的药袋。她没拿出来，只是捏紧了。
裴千雅蹲在电台室角落，正把最后一点止血粉分装进三个小布包。她手很稳，但额头全是汗。蒋雨萌就坐在她旁边，眼睛一直盯着龙弋的背影。
“他……不像人。”她小声说。
唐芯的声音突然从对讲机里冒出来：“北坡雷达车通电了！只要你们能把数据打包，我能接力转发！”
白露立刻抓起对讲机：“收到！准备接收！三分钟后发！”
博士听见了，却不慌不忙地合上金属箱：“你们可以再试一次。但我要提醒你们——这座岛的信号塔，每小时只能对外传输一次，每次不超过五秒。而且……”他顿了顿，“下一波能量脉冲将在一小时后启动。到时候，整个岛屿的磁场会翻转，所有电子设备都会失灵。”
姚丽莎猛地站起来：“那你现在为什么还能用箱子？”
“因为我用的是陨石水晶供能。”博士淡淡地说，“它不受地球磁场影响。它是……新世界的能源。”
龙弋抬起左手，慢慢把枪换到右手上。左臂上的绷带早就裂开了，血糊满了整条胳膊。但他还是抬了起来，用拇指在电台室的金属门框上按了一下。
一道血印留在了上面。
博士看着那道印子，忽然笑了：“你在留下标记？想证明你来过？可惜啊，等能量脉冲启动，这座建筑会被彻底磁化，连钢筋都会扭曲。你留下的东西，什么都保不住。”
“我不在乎能不能留下。”龙弋喘了口气，“我在乎的是，你现在还站在这儿。”
他话音刚落，身体晃了一下，差点跪下去。蒋雨萌立刻扑过去扶住他，肩膀被压得往下沉，但她没松手。
白露盯着博士：“你说龙弋是你的实验品。那我们呢？游轮爆炸，是不是你安排的？”
博士点点头：“是。你们五个人，基因序列都经过筛选。一个有动物亲和力，一个记忆力超常，一个体能突出，一个心理抗压强，还有一个……”他看向白露，“天生领导型人格。”
“所以我们不是遇难者。”白露声音很轻，“我们是被扔进来的小白鼠。”
“准确地说，是观察样本。”博士纠正她，“你们的反应、恐惧、合作、崩溃……都是宝贵的数据。尤其是现在，当希望破灭时，你们的表情，比任何仪器都真实。”
姚丽莎一脚踢开脚边的铁盒：“你疯了！”
“我不疯。”博士平静地说，“我只是在推进人类进化。陨石水晶的能量可以激活人体潜能，但需要极端环境刺激。战争、灾难、绝望……这些才是最好的催化剂。”
龙弋缓缓抬头，直视博士的眼睛：“那你为什么要烧据点？为什么要追杀我们？”
“因为你们提前觉醒了。”博士说，“尤其是你。你的身体已经开始适应水晶能量，再给你几天时间，你可能会突破临界点。我不能让实验失控。”
他抬起手，指向龙弋：“所以，我必须把你带回实验室，重新评估。”
龙弋笑了，嘴角渗出血：“你想抓我？凭他们？”
博士没回答，只是轻轻打了个响指。
血狼立刻上前一步，枪口对准龙弋。其他四人也同时举枪，封锁了所有出口。
“我不需要亲自动手。”博士说，“我只需要看着。”
白露迅速扫了一眼四周，低声对姚丽莎说：“准备二次发信，不管多久，只要系统能运行，就一直试。”
姚丽莎点头，转身冲回电台室。裴千雅也爬起来，把三个药包分别塞进白露、蒋雨萌和自己的口袋。
“龙弋撑不了太久。”裴千雅小声说，“他失血太多，体温一直在降。”
蒋雨萌咬着嘴唇：“可他不肯躺下。”
“因为他知道，只要他站着，我们就还有主心骨。”白露说。
博士慢慢走近龙弋，距离只剩三步。他低头看了看那道血印，又抬头看他：“你明明已经快死了，为什么还不倒？”
龙弋抬起枪，对准博士的脸：“因为你还站着。”
博士沉默了一秒，然后笑了：“有意思。你知道吗？在所有实验体里，你是唯一一个让我觉得……有点敬畏的。”
“别夸我。”龙弋声音沙哑，“我不吃这套。”
“我不是在夸你。”博士说，“我是在确认，你的确值得被重点研究。”
他后退一步，对血狼说：“把他抓回去，活着。其他人，清除。”
血狼举起枪，手指扣上扳机。
就在这时，电台室的灯突然闪了一下。
红光转绿。
屏幕上跳出一行字：【信号包生成完毕，等待发送】
姚丽莎大喊：“白露！系统重启了！我们可以再试一次！”
白露立刻冲到门边：“多久？”
“最多四秒！但必须手动触发！”
博士眉头一皱，转身看向电台室。
就在这一瞬间，龙弋动了。
他猛地抬起右手，把枪口对准天花板，“砰”地开了一枪。
所有人一惊，本能地抬头。
龙弋借着这半秒空档，一把推开蒋雨萌，整个人扑向博士。
血狼反应极快，抬枪就要射击。
但龙弋已经撞上了博士，两人一起摔向墙角。
枪声炸响，子弹擦过龙弋的肩膀，在墙上打出一串火星。
博士被压在地上，眼镜掉了，脸上第一次露出惊色。
龙弋单膝压住他胸口，枪顶在他太阳穴上。
“你说我撑不到下一波脉冲？”他喘着气说，“那我现在就送你去见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