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淮之声声控诉:“是谁大晚上的,跑过来给我送桂花糕,赶都赶不走,非说爱慕我?是谁捧着芙蓉花,说特意在二百多盆花里选的,想和花一样常伴我左右?狩猎场上,是谁扑过来替我挡了致命一箭?”
林怀音猛地抬头,两眼通红。她张了张嘴,想说什么,却一个字也吐不出来——沈淮之说的全都是真的。
那些都是她做的,当初她处处被人打压,为了攀上沈淮之,她没少巴结讨好,说出的话,有时自己都觉得脸红。
只是她从没想过,那些无心的话,竟被他一字不落地记了这么久,还当了真。
可最后那条,她那一箭可不是为了沈淮之挡的。当时她是想逃的,只是不知被谁踢了一脚,撞到了箭口上。
“世子……奴婢,奴婢当时是……”林怀音结结巴巴,犹豫要不要解释一下,以免被他继续误会下去。
可沈淮之却打断了她。
他不依不饶,继续数落她的“罪行”:“湖心亭,你缠在我身上,把我摸了个遍;早膳粥里的南瓜,也被你切成了心形,向我表达心意;狩猎场上,你用倾慕的眼神看着我,说我长得帅;书房中,你爬到我腿上,勾着脖颈亲我……你做了这么多,现在却告诉我,你想走了,想过安稳日子?”
沈淮之胸口剧烈地起伏着,他越说越激动,连声音都带了颤音:“你在说这些话的时候,有没有想过我?还是说,你所说的、所做的,都是在骗我?”
“我……”林怀音喉咙发紧,满心都是愧疚与无力,“我当初……”
“当初怎样?”沈淮之不依不饶,红着眼眶攥住她的手腕,力道却不自觉地放轻,“当初你说的话,难道都是假的?你对我做的那些事,全都是为了利用我?”
林怀音看着他眼中的痛楚,心脏像是被针扎了似的。
她低下头,声音细若蚊蚋:“是我……对不起你。可我真的只是想求个自由,求你……”
对不起?言外之意就是她承认了?
沈淮之内心无比凄凉,他忽然笑了起来,眼中却泛起狠意:“把我骗得团团转,现在想拍拍屁股走人?天底下哪有这么便宜的事!”
沈淮之嘴上说着狠话,却趁着小丫鬟心神大乱之际,将她抱了起来,放在自己的腿上,帮她擦起了药。她这样跪着,疼的却是他的心。
那药清清凉凉的,空气中都弥漫着药的清香。
沈淮之擦药的动作格外轻柔,和他冷冽的神色判若两人。林怀音第一次见人格如此撕裂的人。
擦完药,沈淮之将人揽进自己的怀里,双臂环上她的身子。因为只有这样,才能填充他那颗空落落的心。
自从小丫鬟落水后,他很久没这么踏实了,嗅着她的味道,拥她入怀,只觉无比安心。
他的下巴抵在她的发顶,声音带着不易察觉的颤抖,语气却依旧冷冽:“自由?我给不了。你招惹了我,就别想再走。就算你当初是假的,现在……也得给我认真!”
“世子……”林怀音受不了他这种亲昵,想要挣脱,可又不敢太过强烈,唯恐惹恼了沈淮之。
沈淮之又岂会感受不到她的躲闪?他从未如此挫败过。这丫头口口声声喜欢他,可一转眼就不要他了,这让他情何以堪?
“世子,等我有钱了,我能为自己赎身吗?”林怀音问得小心翼翼。
沈淮之一噎,看着这丫头还是没死心。他嗅着她的脖颈,装作心不在焉道:“取悦我,等我哪天高兴了,说不定就同意了。”
林怀音只觉希望渺茫,内心备受打击。难道她一辈子只能困在侯府,当男人的玩物?想到此,眼泪忍不住掉了下来。
“哭什么?留在我身边,就让你这么难受?”
林怀音道:“世子,你知道别人都是怎么议论我的?”
“说。”沈淮之轻吻着她的脖颈,像一只面对美食的恶狼,想吃,又舍不得吃,或者说不敢吃。
“他们说我是专供男人消遣玩乐的玩意儿,和床头上的摆设没什么区别。”
沈淮之动作一顿,眼神也清澈了几分,他眼眸微眯:“谁说的?告诉我,我割了她的舌头。”
“就是那日在狩猎场的观礼台上,她们都这样说。”
怕沈淮之不信,林怀音又补充了一句,“当时阿卓就在旁边的。”
“就为这个?你就执意离开?”
林怀音点头:“奴婢觉得自己真的很卑贱!”说着,眼泪又涌了出来。
沈淮之心头一阵酸软,他揩去她腮边的泪,又吻了吻:“你不卑贱,你很好。”
林怀音还是无声地流泪,似是被那句话彻底打击了。
沈淮之抓住她的手,放在自己的心口:“你不是……”
“玩意”两个字,他实在难堪得说不出口。
他神色郑重道:“我保证——以后,只要你不愿,我就不碰你。”
林怀音抬眼看他,将了一军:“真的吗?”
“你以为我跟你一样。”
林怀音负气般地别过脸去。
沈淮之连忙改口:“我答应你的,自是能做到。”
小丫头好似终于放下心来,主动靠在沈淮之的胸膛。
沈淮之只觉胸口酥酥麻麻,酸酸软软——原来小丫头这么好哄,早知道,他就好好哄她了。
沈淮之第一次体验到,把小丫鬟哄开心了,自己竟然也能收获这么大的愉悦。
林怀音正想趁机提要求……
沈淮之却忽然想起某事,问道:“对了,你那日是如何落水的?之后又是如何获救的?”
这是沈淮之一直想问的问题,直到现在才有机会问出口。
林怀音知道,早晚会面对这个问题,可直到此时,她都没准备好该怎么回答。
如果继续让萧婉宁背这个黑锅,似乎太不地道;可要是主动坦诚,势必会给沈淮之留下“她心机过重”的印象,不利于以后出逃。
“说呀。”沈淮之催促道,因为他已经等不及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