幻雾花碎裂的残骸散落在地,失去了雾气源头的洞穴空气似乎都清新了几分,尽管依旧弥漫着血腥与尘土。
但岸野没有丝毫轻松。
“嗷吼——!!”
岩甲犀的咆哮震耳欲聋,那双猩红的眼睛彻底失去了理智,只剩下毁灭一切的疯狂。它不再顾忌防御,庞大的身躯如同失控的山崩,朝着岸野发起了毫无章法却威力恐怖的猛攻。
践踏!冲撞!甩尾!
每一次攻击都带着鬼级巅峰的全力,将洞穴地面砸出一个个深坑,岩壁被撞得碎石簌簌落下。它腹部的岩甲相对薄弱,但在它疯狂的动作和漫天烟尘的掩护下,几乎难以捕捉。
岸野如同暴风雨中的一叶扁舟,凭借着杀意感知和残存的体力,在间不容发的缝隙中闪避、翻滚。左肩和腰侧的伤口因为剧烈的动作不断撕裂,鲜血几乎将半边身体染红。视线开始模糊,肺部火辣辣地疼,每一次呼吸都牵扯着全身的伤痛。
他知道,自己撑不了多久了。
必须反击!机会只有一次!
他看准岩甲犀一次全力的正面冲撞,这一次,他没有试图完全避开,而是计算着角度,在犀角即将触及身体的瞬间,猛地向侧后方跃出!
“嗤啦!”
犀角的边缘还是划破了他的大腿,带起一溜血花。但岸野也借此机会,落在了岩甲犀冲锋路径的侧后方,距离它因为前冲而微微抬起的后肢极近!
就是现在!
岩甲犀一击落空,惯性让它继续前冲,庞大的身躯暂时无法灵活转身。而它那相对脆弱的腹部,因为前冲的姿态和狂暴下的疏忽,终于暴露出了一个清晰的瞬间!
岸野眼中厉色一闪,压榨出体内最后的力量,甚至不顾左肩伤口彻底崩开的剧痛,将所有的意志和残存的气力,全部灌注到右臂!
“崩体拳——!!”
他发出一声嘶哑的怒吼,身体如同绷紧后释放的弓弦,拳头带着一往无前的决绝,悍然轰向岩甲犀后腿根与腹部连接的、那片颜色稍浅、甲片也略显单薄的区域!
“噗——!!!”
这一次,声音沉闷而深入!
螺旋暗劲毫无保留地灌入,瞬间撕裂了相对薄弱的岩甲,破坏了内部的肌肉组织和脏器!
岩甲犀前冲的动作猛地一僵,发出一声混合着痛苦和难以置信的凄厉嚎叫。它庞大的身躯因为惯性又向前冲了几步,然后轰然侧翻倒地,震起漫天尘土。它腹部的伤口处,暗红色的血液混合着内脏碎片汩汩涌出,四肢抽搐着,猩红的眼睛死死瞪着岸野,充满了不甘,但光芒正在迅速黯淡。
最终,它不再动弹。
鬼级巅峰,岩甲犀,死。
岸野保持着出拳的姿势,僵立在原地。几秒钟后,他猛地喷出一口鲜血,身体晃了晃,眼前彻底被黑暗吞噬,直挺挺地向前倒去,失去了意识。
……
不知过了多久,也许是很久,也许只是一瞬。
岸野在一种持续的、轻微的推动感中,艰难地恢复了一丝意识。
剧痛,无处不在的剧痛。冰冷,地面传来的刺骨冰冷。还有……一种奇怪的、有节奏的推力,落在他的肩膀上。
“喂,喂。还活着吗?”
一个熟悉得不能再熟悉,但在此刻听到却显得极其荒谬的声音,在他耳边响起。
岸野费力地、一点点地掀开沉重的眼皮。模糊的视线逐渐聚焦。
首先映入眼帘的,是一个反光的、圆圆的头顶。然后是那张没什么特色、此刻却带着点好奇表情的脸。
埼玉。
他正蹲在岸野旁边,用一根手指,百无聊赖地、一下下戳着岸野没受伤的那边肩膀。
“琦……玉……先生?”岸野的声音沙哑干涩得如同破风箱。他几乎以为自己还在幻境里,但身体各处传来的、真实无比的剧痛,以及埼玉那毫无伪装、一如既往平淡的眼神,告诉他这是现实。
“哦,醒了啊。”埼玉收回手指,挠了挠自己的光头,“我看你躺在这里,还以为你死了呢。正好,我迷路了,你知道怎么出去吗?”
岸野挣扎着想坐起来,但全身的骨头仿佛都散了架,尤其是左肩和腰腹的伤口,稍一用力就疼得他倒吸凉气。
“你……你怎么会在这里?”岸野靠在旁边的岩壁上,喘息着问。
“我?我前几天就下来了啊。”埼玉一脸理所当然,“听说下面有厉害的怪人,就进来看看。结果转来转去,遇到的都太弱了,一拳就没了。然后……就找不到回去的路了。”他说这话时,表情甚至有点委屈。
岸野看着他,一时间不知道该说什么。这个迷路都能迷到怪人协会老巢深处,并且把“一拳解决”说得像吃饭喝水一样简单的男人……
“我走了好久,刚才听到这边有动静,就过来看看,结果就看见你躺在这儿,旁边还有个大家伙。”埼玉指了指不远处岩甲犀庞大的尸体,“是你干的?挺厉害的嘛。”
岸野苦笑了一下,没有解释过程的凶险。他看了看四周,依旧是错综复杂的地底通道,完全陌生的环境。
“我也不知道……这是哪里。”岸野实话实说,“我也迷路了。”
“啊?你也迷路了?”埼玉眨了眨眼,似乎有点失望,但随即又恢复了那副平淡的样子,“那没办法了,一起找路吧。你还能走吗?”
岸野尝试动了一下,剧烈的疼痛让他额头瞬间布满冷汗。以他现在的状态,独自行动,遇到任何稍微强点的怪人都是死路一条。
他看着眼前的埼玉,这个迷路了的、但却拥有绝对实力的邻居。
这一次,他别无选择。
“……应该,死不了。”岸野咬着牙,用没受伤的右手支撑着岩壁,艰难地试图站起来。
埼玉看着他摇摇晃晃的样子,伸出手,随意地搭了把力,让岸野站稳。
“那就走吧。早点找到出口,我还能赶上超市特卖。”埼玉说着,便随意选了一个方向,迈步走去。
岸野看着他那光头的背影,深吸一口气,忍着剧痛,一步一步,艰难地跟了上去。
在这危机四伏、迷宫般的地底,与这个最强也是最不靠谱的男人同行,前途未卜。
但至少,活下去的概率,大大增加了。
黑暗的通道中,两个迷路的人,一前一后,踏上了寻找归途的旅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