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暗的地底通道仿佛永无止境。只有两人的脚步声和岸野偶尔因牵动伤口而发出的压抑抽气声在回荡。埼玉走在前面,步伐随意,仿佛在自家后院散步,与周围危机四伏的环境格格不入。岸野跟在他身后,每一步都异常艰难,依靠着岩壁和顽强的意志力支撑着身体。
沉默持续了一段时间。岸野大部分精力都用来对抗疼痛和保持清醒,而埼玉似乎也习惯了沉默。
“埼玉先生,”岸野喘息着开口,试图分散对疼痛的注意力,也为了获取信息,“您下来这几天……除了迷路,还遇到什么特别的情况吗?”
“特别的情况?”埼玉头也没回,想了想,“嗯……地方挺大的,绕来绕去。怪人倒是遇到不少,样子都挺奇怪的,不过都太弱了,没意思。哦,好像还碰到几个S级的,在跟一些看起来厉害点的家伙打架,不过我看他们好像能搞定,就没插手。”
岸野默然。这就是顶尖强者的视角吗?在他们看来如同地狱难度副本的怪人协会巢穴,在埼玉眼中只是一个“挺大”、“怪人样子挺奇怪”、“都太弱”的地方。他甚至有闲情逸致旁观S级英雄的战斗。
就在岸野不知该如何接话时,走在前面的埼玉突然毫无征兆地停了下来。
“嗯?”
岸野也立刻警觉,强忍疼痛站直身体,杀意感知瞬间提升到极限。但他什么也没感觉到。
埼玉的目光,投向了侧面一处看似毫无异常的岩壁。那里有一条极其细微的、几乎难以察觉的裂缝,宽度大概只有两三毫米。
“怎么了?”岸野低声问。
埼玉没说话,只是依旧看着那条裂缝。
下一秒,异变陡生!
那坚硬的岩壁裂缝处,仿佛液体般一阵蠕动,一个身影以一种违背物理常识的方式,硬生生从那条仅有3毫米宽的缝隙中“流”了出来,悄无声息地落在地上。
那是一只……猫?
它有着猫的头部特征,耳朵警惕地竖起,脸上带着不对称的斑纹,一双眼睛如同最深邃的黑夜,看不到丝毫眼白。它的身体却并非普通猫咪的娇小,而是肌肉发达,线条贲张,活脱脱一只“肌肉猛猫”,斑纹皮毛下能清晰看到鼓胀的肌肉轮廓。脖子上套着一个不起眼的黑色项圈,挂着一个普通的、似乎不会发出声音的铃铛。它的一双前爪漆黑如墨,指甲弹出,如同十把散发着寒光的微型弯刀。
它一出现,那双漆黑的眼睛就惊恐地扫视着四周,身体微微弓起,仿佛刚刚摆脱了什么极其可怕的东西。当它的目光扫过埼玉时,动作猛地一僵。
埼玉只是平淡地看着它。
没有任何气势爆发,没有杀意流露。
但那只肌肉猛猫怪人浑身的毛瞬间炸起!如同触电一般!它喉咙里发出一声压抑到极致的、带着恐惧的“呜噜”声,四肢下意识地后退了半步,漆黑的眼睛里充满了难以置信的惊骇。
它那源自生物本能的、对绝对危险的感知在疯狂报警!眼前这个光头,比它刚才遇到的任何东西都要恐怖无数倍!不可力敌!绝对会死!
欺软怕硬的本性瞬间占据了上风。偷袭这个光头的念头刚升起就被碾碎。它立刻转移了目标,那双充满残忍和狡黠的黑眼睛,瞬间锁定了埼玉身后那个浑身是伤、气息萎靡的人类——岸野。
柿子要挑软的捏!
“嗖!”
它的身影化作一道模糊的斑纹流光,速度快得惊人,几乎超出了岸野动态视力的捕捉范围,直扑而来!那漆黑的利爪撕裂空气,带着致命的寒芒,直取岸野的咽喉!
岸野在它出现的瞬间就提起了十二分的警惕。虽然不认识这个怪人,但那诡异的出场方式和瞬间爆发速度,让他判断这至少是鬼级中的强者,甚至可能触摸到龙级门槛(他并未直接将其判断为龙级,因为信息不足且对方气息有所内敛)。
见对方舍弃埼玉直奔自己而来,岸野虽惊不乱。重伤之下,他最强的反击手段依然是崩体拳。
“喝!”
他低吼一声,压榨体力,右拳暗劲凝聚,算准对方扑击的轨迹,一记崩体拳悍然轰出!拳风激荡,甚至带起了地上的微尘。他有信心,这一拳即便不能重创对方,也足以将其逼退。
然而,接下来的一幕让他瞳孔骤缩!
面对这足以轰碎鬼级怪人防御的崩体拳,那只猫形怪人竟然不闪不避!就在拳头即将接触它身体的瞬间,它那肌肉贲张的躯体如同没有骨头般,以一种不可思议的角度和方式猛地扭曲、收缩、变形!
岸野这志在必得的一拳,竟然就这么擦着它变形后滑腻的身体打空了!螺旋暗劲轰在后面的岩壁上,打出一个浅坑,碎石飞溅。
“什么?!”岸野心中巨震。这是什么诡异的能力?!
不等他变招,喵喵(我们姑且称之为喵喵)那扭曲的身体已经如同橡皮泥般恢复原状,利爪速度不减,继续抓向他的喉咙!距离太近,速度太快,岸野已经来不及做出有效闪避!
死亡的阴影瞬间笼罩而下!
岸野甚至能闻到对方利爪上带着的淡淡腥气,能看到那双漆黑猫眼中闪烁的残忍和戏谑。
完了!
就在这千钧一发之际——
一直站在旁边,仿佛事不关己的埼玉,动了。
他没有复杂的动作,甚至没有看向喵喵,只是随意地、如同驱赶苍蝇般,朝着喵喵的方向,抬起了右手,握成了拳头。
没有惊人的气势,没有破空的声音。
但是,就在埼玉握拳的瞬间,那只即将得手的喵喵,浑身炸起的毛几乎要脱离身体!一种比刚才强烈十倍、百倍的致命危机感如同冰水浇头,瞬间淹没了它所有的意识!
会死!真的会死!只要那个光头的拳头挥出来,自己绝对会像之前那些弱小的怪人一样,瞬间变成一滩模糊的东西!
攻击?不!逃!必须立刻逃走!
它那欺软怕硬、惜命如金的本质让它做出了最本能的选择。
“喵呜——!!!”
它发出一声尖锐到变形的恐惧嘶鸣,硬生生止住了即将撕裂岸野喉咙的利爪,身体在空中极致扭曲,几乎缩成一个球,然后猛地向后弹射!速度比来时更快!
它甚至不敢沿着来的路跑,而是直接撞向侧面的岩壁,身体再次如同液体般融入一道狭窄的缝隙,瞬间消失得无影无踪,只留下空气中一丝淡淡的、受惊过度的猫骚味和几根飘落的猫毛。
岸野僵在原地,额角一滴冷汗缓缓滑落。喉咙处似乎还残留着那利爪的冰冷触感。
他缓缓转过头,看向埼玉。
埼玉已经放下了握拳的手,脸上依旧没什么表情,只是嘀咕了一句:“跑得真快。”
岸野张了张嘴,想问什么,却发现自己喉咙干涩得发不出声音。他第一次如此直观地、近距离地感受到埼玉那不讲道理的强大。甚至不需要出拳,仅仅是一个握拳的意图,就能将一只明显极其危险、能力诡异的怪人吓得亡魂皆冒,狼狈逃窜。
那绝对不是普通的鬼级……甚至可能……
“龙级……”岸野沙哑地吐出两个字,带着后怕和震撼。自己刚才,竟然在鬼门关前走了一遭。如果不是埼玉在……
“龙级?哦,可能吧。”埼玉无所谓地耸耸肩,“看起来是比之前的厉害点,不过还是跑了。走吧,继续找路。”
他仿佛只是赶走了一只扰人的野猫,转身继续漫无目的地向前走去。
岸野看着他的背影,又看了看喵喵消失的那道岩壁缝隙,深吸一口气,压下心中的惊涛骇浪,迈动依旧疼痛不堪的双腿,再次跟了上去。
地底的危险,远超他的想象。而身边这个看似迷糊的同伴,或许是他能活着离开这里的唯一保障。
黑暗的迷宫,依旧漫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