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虚观那扇吱呀作响的木门，总算消停了。
北境来的体修壮汉们，互相搀扶着，深一脚浅一脚地下了山。
临走前，那个带头大哥还死死抱着被林凡压坏的门槛碎片，声称要带回北境当警示牌，提醒后人中原道观的门槛有多脆，碰瓷成本有多高。
师尊玄尘子揣着刚“索赔”来的几块下品灵晶，笑得见牙不见眼。
小师妹苏清月则拿着扫帚，默默清扫着院子里摔跤留下的泥印子。
林凡坐在台阶上，看着自己那双仿佛被诅咒过的手。
刚才那一跤，看似巧合，但他心里门清。
又是那该死的厄运灵根在作祟。
不过，这次好像……没那么糟糕？
至少，帮道观赚了点维修费，虽然大概率落不进他自己的口袋。
师尊搓着那几块灵晶，溜溜达达凑了过来。
小子，福祸相依，懂不懂？
你这倒霉劲儿，用对了地方，那就是大杀器！
林凡翻了个白眼。
说得轻巧，下次烧的不是豪宅，是道观，您老还能这么乐观？
玄尘子嘿嘿一笑，压低声音。
所以啊，得赶紧把你这祸害……不是，是把你这天赋，送到更广阔的天地去！
林凡一愣，随即想起北境修士提过的那件事。
仙界遗迹挖掘大赛？
对头！
玄尘子一拍大腿，眼睛放光。
那可是官方组织的正规大赛！奖金丰厚！听说冠军队伍，直接奖励五千万灵晶！
五千万！
林凡听到这个数字，呼吸都急促了一下。
要是能拿到，那笔天文数字的债务，岂不是一次性还清？
他仿佛看到无数灵晶在向自己招手。
但下一秒，现实就给他泼了一盆冷水。
师尊，就我这运气，去那种高手云集的地方，不是给人送菜吗？
万一不小心把整个遗迹炸了，赔得倾家荡产都是轻的，怕不是要直接上仙界的通缉榜？
玄尘子捋着并不存在的胡须，一副高深莫测的样子。
怕什么？
大赛有保险！再说了，遗迹嘛，年头久了，出点意外很正常。
你去了，说不定还能帮主办方提前排除点安全隐患呢！
林凡嘴角抽搐。
这歪理，也就他这抠门师尊说得出来。
不过，债务像座大山压在身上，这大赛，似乎是目前唯一能看到的捷径。
拼一把？
万一呢？
苏清月不知何时走了过来，轻声说。
师兄，去吧。
总比待在这里，天天担心修仙贷上门要强。
她清澈的眼眸里带着一丝担忧，也有一丝鼓励。
林凡心头一暖，咬了咬牙。
好！我去报名！
仙界遗迹挖掘大赛的报名点，设在青云城中心广场。
人山人海，热闹非凡。
各门各派的青年才俊齐聚于此，个个意气风发，灵气逼人。
有御剑而来的剑修，白衣胜雪。
有驾驭灵兽的御兽宗弟子，威风凛凛。
还有佛光护体的小沙弥，宝相庄严。
林凡挤在人群里，一身洗得发白的道袍，显得格格不入。
他就像一只误入鹤群的土鸡，浑身不自在。
好不容易挤到报名桌前。
桌后坐着一位面无表情的修士，头也不抬，递过来一张表格和一支看起来就价值不菲的灵纹钢笔墨水笔。
填表。
姓名，门派，修为境界，参赛目标。
林凡拿起笔，深吸一口气，告诉自己一定要冷静，不能再出岔子。
笔尖刚接触到纸张——
啪嗒！
那支看起来坚不可摧的灵纹钢笔，笔尖竟然毫无征兆地弯了！
一大坨浓黑的墨水，瞬间洇湿了表格。
负责登记的修士终于抬起了头，眉头紧锁。
你怎么回事？
林凡欲哭无泪。
我……这笔它自己……
修士不耐烦地抢过表格，嘟囔着。
真是晦气！这月第几支坏掉的笔了？
他随手把污损的表格团成一团扔到角落，又抽出一张新表格，换了支普通毛笔扔给林凡。
用这个！快点！
林凡战战兢兢地拿起毛笔。
这次，他更加小心，手腕悬空，屏住呼吸，一笔一划地写。
姓名：林凡。
门派：清虚观。
修为：炼气一层。
还好，没事。
写到最后一栏“参赛目标”时，他想了想，师尊那句“排除安全隐患”在脑中回响。
他本来想写“为仙界遗迹安全事业贡献力量”，但觉得太虚伪。
最后，他决定实话实说，写下“争取奖金，努力还债”。
就在“债”字最后一笔即将落下时，旁边一个壮汉为了抢位置，猛地撞了他手肘一下！
毛笔一歪，一道粗黑的墨迹，直接划过了刚刚写好的字迹。
完了！
林凡心里咯噔一下。
那修士一把夺过表格，看着上面模糊一片的字迹，尤其是“参赛目标”那一栏，被墨迹晕染后，竟然诡异地变成了另一行字。
他下意识地念了出来。
参赛选手：林凡。
参赛目标：摆烂拿低保？
修士念完，自己都愣住了。
周围竖着耳朵听的其他报名者，先是一静，随即爆发出哄堂大笑。
摆烂拿低保？
哈哈哈！这是哪个山沟沟里来的奇葩？
炼气一层？来凑什么热闹？回家喝奶去吧！
低保确实有，那是给伤残修士的抚恤金！你小子现在就预定了？
林凡的脸瞬间红到了耳根，恨不得找个地缝钻进去。
他真想大声解释，那不是他写的！
是意外！是厄运！
但谁会信呢？
负责登记的修士强忍着笑意，肩膀一耸一耸，在那张被污染的表格上盖了个“丙等”的戳，像赶苍蝇一样挥挥手。
行了行了，丙等队伍，林凡，目标……呃……摆烂拿低保。下一个！
林凡拿着那张仿佛带着嘲讽的报名回执，灰头土脸地挤出了人群。
他能感觉到背后无数道目光，像针一样扎在他身上。
垂头丧气地走出广场，林凡看着那张回执，越想越气。
这该死的厄运，连报个名都不让他安生！
这下好了，人还没进赛场，就已经成了全场笑话。
还拿奖金？
能活着不被嘲笑死就算运气好了！
他郁闷地踢着路边的小石子。
突然，一阵阴风刮过。
两个穿着黑色劲装，腰间挂着“仙贷”字样令牌的壮汉，堵住了他的去路。
为首的刀疤脸狞笑着晃了晃手里的账本。
林凡小子，躲了这么多天，该还利息了吧？
听说你刚才还想去参加什么大赛？
就你这衰样，去了也是送死！
不如痛快点，签了这寿命抵押协议，我们哥俩也好交差！
林凡心头一紧，真是怕什么来什么！
他下意识地后退一步，握紧了拳头。
眼看冲突一触即发。
就在这时，远处广场报名点方向，传来一声震耳欲聋的巨响！
轰隆！
像是有什么东西爆炸了。
两个打手也被巨响吸引，下意识地回头望去。
只见报名点那边腾起一股黑烟，隐约传来惊呼和叫骂声。
刀疤脸脸色一变。
妈的，不会是老六他们在那边收债出什么事了吧？
小子，算你走运！下次再找你算账！
两人顾不上林凡，急匆匆地朝广场跑去。
林凡松了口气，同时心里也升起一股怪异的感觉。
那爆炸……不会又跟自己有关吧？
他摇了摇头，甩开这不祥的念头。
正准备赶紧离开这是非之地，眼角余光忽然瞥见，刚才那刀疤脸打手站过的位置，掉落了一块小小的令牌。
不是修仙贷的账本，而是一块非金非木，造型奇特的黑色令牌。
令牌表面刻着复杂的纹路，中央有几个模糊的小字，在阳光下看不太清。
林凡眯起眼，努力辨认。
那似乎是……“天道”……后面两个字被阴影遮挡，像是“导演”……还是“导引”？
他心中莫名一动，有种说不出的怪异感。
但身后已经传来打手返回的脚步声和骂骂咧咧的声音。
他不敢多待，也顾不上细究，立刻转身，钻进了旁边的小巷，快步离开。
回到清虚观，林凡把报名回执往桌上一拍，有气无力地瘫倒在椅子上。
玄尘子拿起回执，看到“参赛目标：摆烂拿低保”时，先是一愣，随即拍着桌子狂笑起来。
妙啊！徒儿！
你这目标定得好！低调！务实！
林凡没好气地瞪了他一眼。
师尊，我都快丢死人了！
玄尘子笑够了，凑过来，神秘兮兮地压低声音。
丢人怕什么？
别忘了咱们的宗旨！
摆烂，也是一种态度！
说不定，这会是我们清虚观扬名立万的第一步！
林凡看着师尊那副信心满满的样子，又想起今天报名时的种种倒霉，以及那块诡异的令牌。
前路，似乎比他想象的还要扑朔迷离。
他叹了口气。
但愿吧。
反正，这大赛，是注定不能平静了。
他林凡，正式踏上了这条“还债+卷入阴谋”的不归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