鳄隆掌柜那饱含怨毒与杀意的目光,如同淬了冰的刀子,死死钉在林凡身上。驿站内弥漫的腥臊恶臭似乎都被这股冰冷的杀气冻结了。玄尘子等人吓得瑟瑟发抖,连大气都不敢喘,仿佛已经看到自己被剁成肉糜、熬成廉价肉羹的凄惨未来。
林凡的心脏狂跳,几乎要撞破胸膛。死亡的阴影从未如此真切地笼罩着他。他知道,鳄隆的话绝非虚言恫吓。一旦失去玲珑殿下那虚无缥缈且目的不明的“兴趣”庇护,他们立刻就会变成砧板上的鱼肉。
怎么办?求饶?发誓?保证以后烤鱼绝不附带泻药效果?
恐怕只会死得更快!
电光石火间,林凡的脑子以前所未有的速度疯狂运转。他那被厄运锤炼出的、在绝境中寻找一线生机(通常是更奇葩的生机)的本能,在此刻被激发到了极致。
必须转移矛盾!必须找一个替罪羊!一个能让鳄隆暂时不敢动手、甚至能让他投鼠忌器的目标!
他的目光急速扫过后厨——玄尘子?不行,师尊太弱,扛不住。冷面?老饕?李倒霉?都不行!血屠?更不行,那是鳄隆的自己人…
最终,他的视线定格在了自己因为紧张而微微颤抖的肩膀上——那里,罪魁祸首之一,事件的另一关键因素,惹完祸后似乎还有点小得意的…小黑鸟,正歪着脑袋,用那双黑洞般的眼睛,好奇地打量着杀气腾腾的鳄隆,甚至还…打了个小小的饱嗝?(大概是刚才吸收混乱能量吃撑了)
就是它了!
一个极其大胆、极其荒谬、但也可能是唯一能暂时保命的念头,如同黑暗中劈过的一道闪电,骤然照亮了林凡绝望的心田!
赌了!反正横竖都是死!
就在鳄隆眼中的杀意积累到顶点,即将爆发,那布满鳞片的爪子微微抬起,准备不管不顾先拿下林凡的刹那——
林凡猛地深吸一口气,仿佛用尽了平生最大的勇气和…演技,他脸上瞬间堆满了极其“真诚”的、带着一丝“恍然大悟”和“沉冤得雪”的表情,声音陡然拔高,带着一种近乎尖叫的、生怕别人听不见的腔调,指向自己的肩膀:
“掌柜的!冤枉啊!真正的‘主厨’不是晚辈!是它!是这只鸟!!”
声音洪亮,掷地有声,甚至带着点破音,在这死寂的驿站里显得格外突兀刺耳。
“……”
时间仿佛再次凝固。
所有人的动作都顿住了。
鳄隆掌柜那即将拍下的爪子僵在半空,脸上的狰狞表情瞬间被一种极致的错愕和…“你小子是不是吓疯了”的荒谬感所取代。
玄尘子等人也懵了,目瞪口呆地看着林凡,又看了看那只一脸无辜(?)的小黑鸟。
就连后厨门口拄着砍刀看热闹的血屠师傅,猪嘴都惊讶地微微张开。
甩锅给一只鸟?!
这他妈是什么操作?!
林凡豁出去了,语速极快,仿佛生怕被打断,声音带着一种“急切澄清”的颤抖:“掌柜的明鉴!晚辈才疏学浅,修为低微,怎么可能烤得出…烤得出那种风味独特、效果…卓着的灵鱼呢?!”
他硬着头皮继续道:“一切都是这只鸟!是它在操控!是它暗中影响了火候!是它偷偷改变了酱料!甚至…甚至是它用某种晚辈无法理解的神通,给鱼肉注入了那…那令人回味无穷的独特风味!晚辈…晚辈只是它用来拿锅铲的工具啊!”
这番说辞荒谬绝伦,漏洞百出,但林凡此刻顾不了那么多了,他必须把水搅浑!
为了增加说服力,他甚至暗中用神识拼命沟通丹田内那躁动的厄运灵根,将自己那份“真诚的胡说八道”和“急切的甩锅意愿”混合着一丝微不可查的厄运气息,努力朝着小黑鸟的方向传递过去——仿佛在说:鸟爷!帮帮忙!背个锅!不然咱们都得玩完!
也不知道是林凡的“诚意”感动了上天,还是他那厄运灵根的气息再次歪打正着,或者是小黑鸟本身就看鳄隆不爽…
就在林凡话音刚落的瞬间,那只小黑鸟,竟然极其配合地…
它猛地一扇小翅膀,从林凡肩膀上飞了起来,悬浮在半空中!
然后,它对着旁边那个还在冒着微弱青黑色火苗的烤炉,张开了它那小小的喙!
没有声音,没有光芒。
但炉中那原本已经趋于稳定的火焰,猛地“噗”一声,窜起一股极其诡异的、带着螺旋纹路的幽蓝色火苗,足足窜起三尺高,瞬间将空气中残留的异味都烧灼得发出“滋滋”声,然后又倏地缩了回去!
整个过程中,小黑鸟还得意地(?)扬了扬小脑袋,发出了一声极其轻微的、带着餍足感的:“啾~!”
仿佛在说:没错,就是爷干的!咋地?!
这一幕,彻底把所有人都镇住了!
包括林凡自己!他本来只是死马当活马医,胡乱攀咬,没想到这鸟…居然真的这么给面子?!配合演出?!还自带特效?!
这鸟成精了吧?!还是说…它真的听懂了自己的甩锅大法,并且觉得…很有趣?!
鳄隆掌柜的眼珠子都快瞪出眼眶了!他看看那诡异窜起的火苗,又看看那只悬浮在空中、一副“老子深藏不露”模样的小黑鸟,最后再看看一脸“你看我没骗你吧”表情的林凡,大脑彻底宕机了。
这鸟…这鸟难道真是什么隐藏的灵禽异种?能操控火焰?甚至能…给食物附加特殊“效果”?
联想到昨天那批鱼诡异的“成功”和今天灾难性的“失败”,似乎…还真有那么一点…联系?
难道…自己真的错怪了这个人类小子?他只是一个可怜的、被一只古怪鸟儿操控的傀儡厨子?
这个念头一旦产生,就如同野草般在鳄隆混乱的脑海中疯长。
如果真是这样…那这鸟…这鸟可是个宝贝啊!能弄出那种让黑鬃大王兄弟都中招的“特效”食物…虽然这次是负面效果,但万一能控制好,岂不是…一种另类的…武器?或者…特殊商品?
更重要的是…这鸟…可是被楼上那位殿下“点名”要关注的人(林凡)带来的!难道那位殿下早就知道这鸟的不凡?!
一瞬间,鳄隆看向小黑鸟的眼神,从之前的无视和厌恶,瞬间变成了惊疑、贪婪以及…深深的忌惮!
动林凡?可能得罪殿下。
动这只似乎很不简单的鸟?更可能得罪殿下!而且这鸟看起来邪门得很!
这…这他妈简直是抱着一颗烫手山芋!不,是抱着一只烫手炸弹!
鳄隆脸上的杀意如同潮水般褪去,取而代之的是一种极其复杂的、憋屈的、无所适从的尴尬表情。那抬起的手掌放也不是,不放也不是,僵在那里,显得十分滑稽。
林凡见状,心中狂喜,但脸上却不敢表露分毫,反而露出一副“深受其害”、“苦不堪言”的表情,继续加码:“掌柜的您也看到了!晚辈实在是拿它没办法啊!它脾气古怪,晚辈稍有不从,它就不高兴,一不高兴就…就乱来!晚辈也是受害者啊!”
他一边说,一边暗中对小黑鸟疯狂传递“快发发脾气”、“快展示一下你的不凡”的意念。
小黑鸟似乎玩上瘾了,小眼睛瞥了鳄隆一眼,突然对着他旁边桌上一盏用头骨做的油灯…
轻轻一吸。
那豆大的、昏黄的火焰,“噗”地一下,灭了。
然后又一张嘴。
“噗!”火焰又窜了起来,甚至比之前还旺了点。
仿佛在玩一样。
但这举重若轻、操控火焰于无形的能力,却让鳄隆掌柜后颈的鳞片都竖起来了!
这鸟…绝对不简单!
“够了!”鳄隆猛地收回手,烦躁地大吼一声,打断了这诡异的场面。
他脸色铁青,胸口剧烈起伏,显然内心在天人交战,憋屈到了极点。他恶狠狠地瞪了林凡一眼,又忌惮地瞥了小黑鸟一眼,最终从牙缝里挤出话来:“老子不管到底是谁的主意!总之!这鸟是你带来的!你就得给老子看好它!它再敢乱来…老子…老子…”
他“老子”了半天,也没敢放出什么狠话,最终只能气急败坏地一跺脚,震得地面一颤:“妈的!算老子倒霉!扣钱!必须扣钱!你们所有人的工钱!扣到天荒地老!还有!这里的烂摊子!给老子收拾干净!有一点臭味残留,老子就把你们塞进粪坑里腌入味!”
说完,他仿佛一刻也不想再待下去,怒气冲冲地转身就走,一边走一边低声咒骂,似乎在抱怨流年不利,招来了两个瘟神。
直到鳄隆的身影消失在通往前厅的门口,后厨里所有人才同时长长地、长长地舒了一口气,仿佛刚从绞刑架上被解下来一样。
玄尘子腿一软,直接瘫坐在地上,擦着冷汗:“吓、吓死道爷了…徒儿,你、你这甩锅技术…真是…出神入化啊!”
冷面和老饕也心有余悸地看着林凡,又看看那只已经飞回林凡肩膀、仿佛什么事都没发生、甚至开始用小喙梳理羽毛的小黑鸟,眼神复杂。
林凡自己也差点虚脱,后背早已被冷汗湿透。他伸手摸了摸小黑鸟的羽毛,苦笑道:“侥幸…纯属侥幸…” 他能感觉到,这小黑鸟刚才的配合,多半是觉得好玩,或者是对鳄隆的妖气产生了本能的反感和挑衅,绝非真的听懂了他的计划。但这结果…无疑是救了他一命。
这厄运缠身的鸟,似乎偶尔…也能带来点意想不到的“好运”?(虽然方式极其惊险)
然而,还没等他们彻底放松下来。
前厅又传来了鳄隆掌柜那压抑着暴怒的吼声,显然是冲着那些躲起来的伙计和小妖的:
“都死哪去了?!滚出来!把熏香给老子点上!最浓的那种!把门窗都给老子打开!散味!”
“还有!去个人!到二楼!小心点!别吵到殿下!就…就汇报一声!就说…就说新来的杂役和他那只…‘神通广大’的鸟…已经把麻烦解决了!问殿下…还有什么…‘指示’没有?!”
最后那句话,鳄隆说得极其憋屈和不情愿,显然是想试探玲珑殿下的态度,同时也是一种变相的…服软和汇报?
林凡的心又提了起来。
玲珑殿下…她会有什么反应?她会对这只“主厨”鸟感兴趣吗?
他的甩锅大法,暂时唬住了鳄隆,但会不会…又引来了更深、更不可测的关注呢?
他的摆烂修仙之路,果然是在刀尖上跳舞,每一次看似解围的操作,都可能是在为自己挖掘一个更深的坟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