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煞驿站,那间永远弥漫着馊水味和绝望气息的后厨,此刻却诡异地笼罩在一种…更加复杂、更加难以言喻的氛围之中。
破产小队…不,“玲珑殿下战略投资事业部特殊项目执行小组”的成员们,围坐在石桌旁,个个面色古怪,眼神飘忽,仿佛刚刚经历了一场…既惊心动魄又荒诞离奇、既死里逃生又…莫名“扬名立万”的闹剧。
桌上,没有象征收获的煞晶,只有几块从枯骨村带回来的、沾着泥土和暗褐色污渍的碎石头(宁采臣坚持要带回来“研究”),以及…空气中那挥之不去的、混合了焦糊味、血腥味和一丝…名为“后怕”的余韵。
林凡低着头,用一块破布反复擦拭着那只冰凉硌人的草鞋合伙人,动作机械,眼神却有些发直。他的脑海里,依旧反复回放着枯骨村那惊魂一幕——诡异的雷霆、劈歪的毁灭之光、以及鳄隆掌柜那声充满难以置信和…巨大冤屈的惨叫。
他没死。
债主差点被劈死。
这结果…好得让他心里发毛。
宁采臣则在一旁,抓着他那本快被翻烂的小本本,一边奋笔疾书,一边嘴里念念有词,时而激动得满脸通红,时而恐惧得脸色发白:
“…雷霆拐弯!精准命中第三方!这绝非偶然!这是…这是对‘既定因果线’的强行干扰!是‘剧本逻辑’的局部崩溃!是…是林道友你那厄运灵根…混沌属性的…终极体现啊!!”
他猛地抓住林凡的胳膊,眼神狂热:“林道友!你看到了吗?!我们…我们可能…真的…抓住了‘导演组’的…一个bUG!一个可以利用的…漏洞!”
林凡嘴角抽搐了一下,甩开他的手:“…宁兄,我只看到我们差点全灭,外加…把驿站掌柜得罪到不死不休的地步了。”他可是清楚记得,当他们拖着半死不活、浑身焦黑的鳄隆掌柜(和他的残存手下)回到驿站时,玲珑殿下那位侍卫冰冷的目光,以及…鳄隆醒来后那恨不得生吞了他们的怨毒眼神。
虽然殿下最终以“意外遭遇极端天象”为由,暂时压下了鳄隆的控诉,但林凡用脚指头想都知道,这笔账肯定记在了他们小队头上,以后的日子…怕是更难过了。
“哎呀!账可以慢慢还!债可以慢慢躲!但这发现…是划时代的啊!”宁采臣不以为意,依旧兴奋,“这说明什么?说明就算有‘剧本’,也不是铁板一块!是有空子可钻的!只要我们…呃…足够倒霉?或者…倒霉的方向足够清奇?”
一直沉默擦拭锈刀的冷面,忽然开口,声音依旧冰冷,却带着一丝…难以察觉的…微妙变化:“驿站内外,议论很多。”
这话像一盆冷水,让宁采臣稍微冷静了些。
确实,他们人虽然回来了,但枯骨村发生的事情,根本瞒不住。当时动静那么大,又是灰雾翻腾,又是雷霆霹雳(还劈歪了),再加上他们拖着半死的鳄隆掌柜回来…各种真真假假、添油加醋的消息,早已像长了翅膀一样,在黑矿区这个信息传播速度堪比煞潮的地方,飞速蔓延开来。
很快,各种版本的“枯骨村惊魂”故事,就开始在驿站酒肆、矿洞深处、甚至是一些隐秘的黑市角落里流传开来。而他们这个小队,毫无疑问地,成为了所有故事的核心“主角”。
版本一(基础事实版):“听说了吗?‘破产小队’接了枯骨村的活儿,结果撞上真鬼了!全村都是演鬼的!还引来了天罚!差点团灭!”
版本二(夸张演绎版):“何止!我听说那林凡就是个灾星!走到哪炸到哪!枯骨村的鬼见了他都绕道走!最后天雷都劈歪了,把去催债的鳄隆掌柜给劈了!这得多大的霉运啊?!”
版本三(阴谋论版):“我看没那么简单!说不定那枯骨村就是玲珑殿下设的局!专门测试那林凡的!结果测试出个能歪曲天意的怪物来!以后谁还敢惹他们?”
版本四(妖魔化版):“呸!什么测试!我看那林凡根本就是什么上古灾兽转世!跟他组队就是找死!没看冷面那么凶的人都只能给他当保镖?宁采臣那个书呆子都快被吓疯了!离他们远点!沾上就倒霉!”
流言越传越离谱,但核心意思却出奇地一致——林凡,以及他所在的这个奇葩小队,是名副其实的“灾星集合体”!瘟神中的瘟神!倒霉蛋中的战斗鸡!
于是,不知不觉间,一个崭新的、充满敬畏(和幸灾乐祸)的绰号,开始牢牢扣在了他们头上——
“灾星小队”。
这个名号,以惊人的速度,取代了原先那个带着屈辱和穷酸气的“破产小队”,成为了黑矿区底层修士和妖族们茶余饭后的新谈资。
带来的直接后果就是…
当玄尘子战战兢兢地去领这个月配给的最低保障灵谷时,发放物资的妖族执事看他的眼神,充满了同情和…一丝不易察觉的躲闪,恨不得用长杆把袋子推给他,避免任何直接接触。
当老饕想去集市上淘换点便宜的边角料食材时,摊主们要么疯狂涨价,要么直接收摊,仿佛他端着的不是锅,而是瘟疫之源。
当小咪怯生生地想去水房打水时,其他正在洗漱的妖族和人族修士,瞬间作鸟兽散,留下她一个人对着空荡荡的水池发呆。
甚至连他们偶尔需要去矿道深处完成一些驿站指派的、最底层的清理任务时,同路的其他苦工都会下意识地远远避开,仿佛他们周围有一个无形的“倒霉力场”。
“我们…我们这是…被孤立了?”后厨里,玄尘子抱着一小袋明显分量不足的灵谷,老脸上写满了苦涩。
“不是孤立…”宁采臣放下笔,叹了口气,表情复杂,“是…‘名声在外’了。现在整个黑矿区,估计都把咱们当成…行走的天灾了。”
老饕看着锅里清可见底、连点油花都没有的“汤”,欲哭无泪:“…以后…还能买到肉吗?”
小咪缩在角落,猫耳朵耷拉着:“…他们…都躲着我…”
冷面擦拭锈刀的动作顿了顿,没说话,但周身的气息似乎更冷了几分。
林凡看着同伴们沮丧的样子,心里也不是滋味。这“名声”…可不是什么好名声。虽然某种程度上,这种“瘟神”形象或许能吓退一些不必要的麻烦(比如讨债的小喽啰?),但更多的,是彻底的边缘化和…生存环境的进一步恶化。
“灾星小队…”林凡咀嚼着这个绰号,嘴角泛起一丝无奈的苦笑。
他的摆烂修仙之路,在债务、作死、发现世界真相、反抗剧本之后…
果然…
连“出名”的方式…
都如此的…
别具一格。
这下好了,彻底在黑矿区社会性死亡了。
以后怕是连碗都没得刷了——因为没人敢把碗给他们刷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