姬砚尘和南宫清越拖着伤痕累累的躯体,在东关荒芜的山岭中艰难跋涉了数个时辰,终于在一处地势较高的山脊上,捕捉到了一丝微弱的、断断续续的总部通讯信号。
“这里是预备特别行动组姬砚尘!紧急求援!代码‘黑石镇’!重复,紧急求援!”姬砚尘几乎是嘶吼着对着通讯器喊话,将位置坐标和紧急情况简要发出。
信号极其不稳定,夹杂着强烈的干扰杂音。就在姬砚尘几乎绝望之时,通讯器那头终于传来了回应,虽然模糊,却清晰无误:
“……收到……姬砚尘小组……坚持住……救援……即刻出发……”
接下来的等待,每一分每一秒都无比煎熬。姬砚尘和南宫清越轮流警戒,同时不断尝试用自身微弱的力量为彼此稳定伤势。
大约两个小时后,天际传来了巨大的引擎轰鸣声。
一架涂装着守城者徽记、线条硬朗的大型垂直起降运输机,如同钢铁巨鸟般破开云层,精准地悬停在他们所在山脊的上空。强劲的气流吹得飞沙走石。
机舱门打开,数名全副武装、气息精悍的医疗救援队员顺着索降迅速落地。他们训练有素,立刻展开警戒,同时专业的医疗兵快步冲向姬砚尘和南宫清越。
“伤员在哪里?”带队的医疗官语速极快。
“在山洞里!有两位重伤员,生命垂危!还有两位前辈需要紧急处理!”姬砚尘急忙指引方向。
救援队立刻行动,留下部分人员建立临时防御工事和起降场,主力则跟随姬砚尘和南宫清越迅速返回那个隐蔽的山洞。
当医疗兵们看到山洞内的情况时,即便见惯了战场惨状,也忍不住倒吸一口凉气。
洪九盘坐在地,脸色金纸,背后伤口依旧散发着不祥的黑红气息,纯阳剑气微弱。
齐玄拄着棍子,虽然还能站立,但气息虚浮,显然消耗巨大。
最严重的是躺在地上的两人:景圣面如死灰,呼吸几乎停止,仅靠一丝微弱的紫气吊命;张正清则昏迷不醒,头发灰白,神魂波动微弱到难以察觉,仿佛灵魂已经碎裂。
“快!生命维持舱!最高优先级!”医疗官脸色剧变,立刻指挥手下展开救援。
先进的便携式生命维持装置被迅速架设起来,景圣和张正清被小心翼翼地放入充满修复液体的透明舱体中,各种维生管线连接上去。强心剂、灵魂稳定剂、高级修复丹药被第一时间注入。
洪九和齐玄也被搀扶起来,接受了紧急处理和伤势稳定。
“必须立刻返回总部!他们的伤势拖延不得!”医疗官语气凝重。
很快,所有伤员都被安全转移上了运输机。机舱内,气氛沉重。景圣和张正清的生命维持舱被固定在中央,仪器发出规律的滴滴声,显示着他们极其不稳定的生命体征。洪九和齐玄闭目调息,眉头紧锁。姬砚尘和南宫清越坐在一旁,看着舱内闪烁的指示灯和窗外飞速掠过的云层,心中充满了担忧和后怕。
运输机引擎全开,以最快速度向着守城者总部方向疾驰。
几个小时后,运输机平稳降落在总部地下基地的专用医疗平台上。早已等候多时的顶尖医疗团队和数位擅长治疗的守城者立刻围了上来,将重伤员迅速送往最高级别的重症监护室和灵魂修复静室。
姬砚尘和南宫清越跟着下了飞机,看着同伴被推走,直到身影消失在通道尽头,才仿佛脱力般松了口气,但心情依旧无比沉重。
一名总部军官走上前来,对着两人敬了个礼:“姬砚尘组长,南宫清越队员,辛苦了。总指挥命令,你们二人也需立刻接受全面检查和治疗。关于此次任务的详细报告,可在伤势稳定后提交。”
姬砚尘点了点头,看了一眼南宫清越。
他们都明白,这次的任务,虽然最终侥幸生还,但实质上是一次惨败。不仅未能阻止玉藻前解封,还几乎搭上了整个小队,尤其是张正清和景圣的伤势,更是让人揪心。
回到总部,并不意味着安全,只是下一段艰难历程的开始。治疗,恢复,总结教训,然后……面对更加严峻的未来。
两人在医护人员的引导下,走向医疗部,背影在基地冰冷的灯光下,显得格外疲惫和渺小。运输机的引擎声渐渐熄灭,基地恢复了往常的忙碌,但黑石镇的阴影和同伴的重伤,已然成为他们心中难以磨灭的烙印。
总部医疗部的单人病房内,消毒水的气味弥漫。姬砚尘身上的外伤在高级治疗舱和丹药的作用下已基本愈合,损耗的星辰之力也恢复了大半。但他却拒绝了医护人员让他多休息的建议,只是独自一人站在观察窗前,望着外面基地通道中行色匆匆的人员。
窗外是冰冷的金属墙壁和闪烁的指示灯,窗内映出的,是他自己略显苍白和迷茫的脸。
安静下来后,黑石镇炼狱般的景象、张正清那半白半黑的头发和寂灭般的神魂波动、景圣面如死灰的濒死模样、洪九前辈喷洒的金色血液……如同梦魇般在他脑海中反复闪现。
一次,两次……
从最初的迷雾海探索开始,似乎每一次任务,最终都走向了最糟糕的结局。
摘星楼,人皇剑被帝辛残念控制,外神会阴谋虽被挫败但未能竟全功,自身也差点陨落
而这一次东关黑石镇……更是彻头彻尾的惨败!玉藻前脱困,外神会阴谋得逞,己方小队几乎被打残,两位队友生死未卜!
为什么?
每一次,他都拼尽了全力。运用【天衍】推演,挥舞紫微剑战斗,试图保护身边的每一个人。
可为什么,结果总是这样?
队友一个个倒下,重伤,濒死……
任务目标似乎永远无法完美达成,总是伴随着巨大的牺牲和更恶劣的后果。
“是因为我还不够强吗?”他握紧了拳头,指节发白。
地级中期,拥有紫微星力和帝君传承,甚至得到了裴组长的剑术指点……这样的实力,在同龄人中已是顶尖,可为什么在面对真正的危机时,却依旧如此无力?连保护同伴都做不到?
“还是因为我的判断总是失误?”他回想起每一次任务的抉择。
去地府,是不是太冒险了?
在东关,是不是应该更早察觉到地下的异常?
在面对玉藻前和外神会时,自己的指挥是否出现了偏差?
一种深沉的无力感和自我怀疑,如同冰冷的潮水,淹没了他的心脏。
他肩负着紫微帝君的期望,承载着裴组长的剑道传承,身为小组的实际领导者……可他却一次次地看着同伴因他(或者至少是与他共同执行的任务)而遭受重创。
如果……如果张正清和景圣这次救不回来……
如果下一次任务,倒下的是南宫清越,甚至是更多无辜的人……
这个念头如同毒蛇,噬咬着他的信念。
他低下头,看着自己的双手。这双手能握住星辰之力凝聚的紫微剑,能演绎变幻莫测的因果,却似乎抓不住想要的结局,护不住想护的人。
“我到底……该怎么办?”姬砚尘的声音沙哑,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颤抖。一直以来的坚韧和冷静,在此刻独处时,出现了裂痕。他开始怀疑自己是否真的有能力带领这支小队,是否真的能承担起那看似沉重的命运。
窗外,基地的广播响起,似乎是新的巡逻任务指令。但那一切,此刻仿佛都与他隔着一层无形的薄膜。
他需要时间,不仅仅是恢复身体,更是要重新凝聚那颗几乎被接连打击所动摇的……强者之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