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爱看读书 >  四道城关 >   第213章

时间长河的尽头,概念归于虚无,规则在此失序。那由【门之钥】以“全知”权柄构筑的无限可能性迷宫,非但没有因时间的流逝而减弱,反而在与三清道祖的对抗中,变得更加复杂、更加深邃。

元始天尊法相周身清光流转,太极图定住一方虚空,试图从那亿万重交织折射的时间镜像中,找到唯一真实的“锚点”。然而,每当他锁定一个看似真实的坐标,那个坐标便会瞬间衍生出无数个与之矛盾、却又同样“真实”的可能性分支。推演无穷,则变数无穷,以“界定”与“秩序”为根基的元始大道,此刻仿佛陷入了自我悖论的泥潭,越是推演,迷宫的结构就越是繁复。

“无用之功。”一道漠然的意念如同背景噪音,回荡在迷宫的每一个角落,那是【门之钥】的低语,“汝等所思,皆在吾‘知’之内。汝等之力,皆在吾‘门’之间。”

道德天尊头顶天地玄黄玲珑塔,万法不侵,试图以自身“存续”之道,在这混乱中开辟一条稳定的路径。但祂发现,所谓的“稳定”本身,也成为了迷宫利用的工具。当祂定义“稳定”时,迷宫便呈现出无限种“稳定”的状态,每一种都通向截然不同的、甚至是相互毁灭的结局。存续之道,在知晓所有存续与毁灭可能性的对手面前,失去了方向。

灵宝天尊杀意冲霄,诛仙四剑的虚影斩灭了一片又一片扭曲的时间幻影。剑光所至,万物归虚。但斩灭的速度,远远跟不上迷宫自我复制与衍生的速度。更可怕的是,祂那斩断一切的剑意,有时甚至会“帮助”迷宫斩掉了一些不必要的“错误”分支,使得剩下的可能性更加凝练、更加接近【门之钥】所期望的“结局”。截取一线生机?在这全知的迷宫中,那一线生机本身,可能就是陷阱。

三位一体,代表着此方宇宙大道根源的存在,此刻竟感到了一种前所未有的……滞涩。

祂们的力量并未减弱,祂们的境界依旧至高。但祂们面对的,不是一个力量上碾压祂们的对手,而是一个在“信息”层面上处于绝对优势的“观察者”。【门之钥】并非在用力量对抗祂们,而是在用“知识”消磨祂们,用“可能性”淹没祂们。

这就如同一位绝世棋手,面对着一个能看穿你所有后续步法,甚至能随意添加或删除棋盘规则的对手。你的任何策略,都在对方的预料之内,甚至会被对方利用来构筑更复杂的杀局。

三清法相的光芒,在这无尽的迷宫中,似乎比刚被困时黯淡了一丝。并非力量耗尽,而是那种与无形之墙对抗、所有努力皆如泥牛入海的挫败感,以及维持自身存在不被这无限可能性稀释所带来的持续消耗。

“须臾即永恒,此间无岁月。”元始天尊的道音带着一丝极淡的疲惫。在这里,时间失去了意义,可能性的循环即是永恒。

“外道之力,竟至于斯……”道德天尊叹息,玄黄气依旧稳固,却难掩凝重。

灵宝天尊沉默,诛仙剑意依旧凌厉,却不再轻易斩出,而是如同盘踞的毒龙,寻找着那理论上存在、却几乎不可能被捕捉的,超越【门之钥】全知范围的“变数”。

祂们知道,不能一直这样下去。每多被困一刻,外界(天庭、人间)的危机就加深一分。姬砚尘的闭关,奥林匹斯的威胁,龙脉的污染……没有祂们坐镇,后果不堪设想。

但,如何破局?

强行以力证道,撕裂这时间迷宫?且不说能否成功,即便能,造成的时空风暴可能会彻底毁掉下游的无数时间线,包括姬砚尘所在的“现在”。

找到【门之钥】全知的极限?可那极限在哪里?一个能知晓所有可能性的存在,其“全知”的边界本身就是一个悖论。

三清道祖,亘古以来便是答案的化身,此刻却面对着一个近乎无解的问题。

时间尽头的僵局,如同一个不断收紧的死结,勒住了这个世界的咽喉。而能够解开这个结的,或许已不在时间尽头,而在那波涛汹涌的“现在”,在那位正拥抱悖论、踏上险途的年轻总帅身上,在那无数凡人与仙神于绝望中挣扎求生的……微末变数之中。

但这一切,被困于迷宫的三清,只能隐约感知,却无法干预。

绝望的阴影,不仅笼罩人间,也已蔓延至时间的终极彼岸。

绝对静室内,时间仿佛凝固,又仿佛在疯狂加速。

姬砚尘盘坐于虚空,周身被混乱的能量涡流包裹——璀璨的紫微星力、冰冷的终末气息、以及【天衍】系统那无机质的规则辉光,三者如同三条恶龙,在他体内与意识中激烈冲突、撕扯。他的身体已成为战场,道伤裂痕蔓延,却又在紫微命格的强大生机与未来力量的诡异特性下,不断修复、崩裂、再修复。

然而,在这极致的痛苦与混乱中,他的意识核心却如同风暴眼,保持着一种异常的冰冷与清明。

他清晰地意识到,未来的自己能够撼动“父神”,其力量根基之一,便是对【天衍】系统远超当前理解层次的掌控与超越。那不仅仅是力量层次的提升,更是认知维度的跃迁。

“【天衍】……非工具……乃桥梁……”

一个明悟在他心间升起。霍峻、乃至守城者历代先贤,都将【天衍】视为一个无比强大、需要谨慎使用的超级计算工具。但未来的他,以及那来自【门之钥】的全知视角,隐隐指向了另一个可能——【天衍】,或许是连接此方宇宙底层规则,乃至窥探其外“混沌”的接口。

他不再试图去“驾驭”脑海中那越来越响的杂音,而是将全部心神沉入其中,如同潜入一片充斥着无序数据与混乱逻辑的深海。

起初是极致的痛苦。杂音如同亿万根烧红的钢针,穿刺着他的意识,无数破碎的、毫无关联的、甚至自相矛盾的信息碎片汹涌而来——某个星球亿万年前的地质数据、一只昆虫振翅的空气动力学模型、一段毫无意义的随机代码、甚至是某种他无法理解的、代表着“颜色”或“情感”的异宇宙参数……

他的【天衍】推演能力,原本是基于已知物理法则和灵能规律的逻辑运算。但现在,他强行让自己去接受、去处理这些毫无逻辑的信息洪流!

这无异于让一个习惯理性思考的人,去强行理解疯子的呓语!

“呃啊——!”他发出一声压抑的低吼,七窍中开始渗出淡金色的血液,那是神魂过度负荷的迹象。

但他没有停止。

凭借着紫微帝星对“规律”的天然亲和,以及未来星芒中那一点对“混沌”的适应性,他开始在这片信息的狂潮中,寻找那微乎其微的……“模式”。

不是逻辑的模式,而是非逻辑的模式。是混乱本身可能存在的、某种更深层次的“秩序”。

他不再问“为什么”,而是问“还有什么可能”。

他不再追求“唯一解”,而是开始推演“所有可能性的集合”。

这是一种思维方式的根本性颠覆!是强行将【天衍】的运算核心,从基于因果律的“树状图”,向着包容悖论的“网状结构”甚至是“概率云”状态推进!

过程凶险万分。他数次感觉自己的意识即将被这无序的洪流冲散、同化,成为【天衍】数据库里又一个混乱的数据节点。眉心的未来星芒数次爆发出冰冷的能量,强行将他从崩溃边缘拉回,但那代价是道伤裂痕的进一步加深,以及他与那股终末力量的绑定更加紧密。

渐渐地,一种奇异的变化开始发生。

那些原本毫无意义的杂音和信息碎片,在他的感知中,开始呈现出某种……拓扑结构。它们不再是无序的点的集合,而是构成了一个不断变化、扭曲、却又隐隐遵循着某种难以言喻法则的多维流形。

他的【天衍】推演,不再局限于线性的预测。他开始能“看到”某些事件的概率波分布,能感知到不同决定所引发的可能性分支,虽然模糊,却真实不虚。

他甚至能隐约察觉到,在那信息深海的更底层,存在着一些冰冷的、如同程序后台指令般的隐藏协议——那或许就是未来自己警告的 “终末协议” 的冰山一角。他不敢触碰,只能小心翼翼地绕过。

这种提升,并非力量的直接暴涨,而是一种视野的开拓,一种工具的升级。他现在或许还无法像【门之钥】那样全知,但他已经开始理解“全知”所运作的某个侧面,并尝试让自己的推演,去模拟、去逼近那种状态。

当他再次将“感知”投向静室之外时,世界在他“眼中”已然不同。

他不仅能“看”到北关总部的结构、人员的分布,还能模糊地“感知”到秦岳内心的焦虑、林宇横研究陷入瓶颈的烦躁、甚至是一些基层士兵对未来的迷茫……这些情绪、这些不确定的念头,都化作了影响未来概率的变量,纳入了他那全新模式的【天衍】推演之中。

他“看”向西关,不再只是看到废墟和防线,还能看到重建进度的多个概率分支,看到魔潮再次来袭的几种可能路径与时间点。

他“看”向昆仑,那龙脉的污染在他感知中,如同一个在不断扩散的、散发着不祥概率的污秽之源,其未来的演变,呈现出数十种令人绝望的可能性。

他甚至能隐约感觉到,在时间尽头的方向,那片被无限可能性笼罩的区域,那里存在着三个无比强大的、却陷入停滞的“秩序之源”,以及一个……仿佛知晓一切、笼罩一切的“观察之眼”。

姬砚尘缓缓睁开眼。

紫色的眼眸深处,原本璀璨的星辰光影旁,多了一些不断生灭、变幻的概率云纹。他的眼神,变得更加深邃,也更加……非人。

他抬起手,指尖一缕能量萦绕,不再是单纯的紫微星力,其中夹杂着【天衍】的推演辉光与未来力量的冰冷质感。

“还不够……”他低声自语,声音带着一丝金属摩擦般的质感。

初步的融合与提升完成了,他触摸到了更高层次【天衍】的门槛。

但想要达到未来自己的层次,想要拥有扭转乾坤、直面“父神”的力量,他还需要更彻底地拥抱这份“悖论”,更需要……一个能够让他将这全新能力运用于极致,并最终完成蜕变的契机。

而他知道,那个契机,或许很快就要来了。来自昆仑,来自龙脉深处,来自那个被他重创却并未死去的……黑山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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