九重天阙,凌霄宝殿。
仙霭缭绕,瑞气千条,但此刻殿内的气氛却凝重如山。
三清道祖虽未亲临,但其意志仿佛笼罩着整个大殿。玉皇大天尊端坐九龙宝座,冕旒垂落,面容笼罩在无尽威严与道光之中。
下方,四御天帝、五方五老、九曜星君、雷火斗各部正神、四海龙王、地府阎君(以投影出席)……天庭但凡有司职、有道行的仙神,几乎齐聚于此!
“禀陛下,” 太白金星出列,手持玉笏,声音带着罕见的沉重,“据千里眼、顺风耳探查,及下界土地山神禀报,西方奥林匹斯神系异变加剧,神王宙斯神力性质骤变,蕴含大恐怖、大不详之‘暗质’。海神波塞冬、冥王哈迪斯于其冥界交锋,已然败北被封,生死不明!”
“另,” 九天应元雷声普化天尊闻仲声如洪钟,补充道,“北欧阿斯加德确已幻灭,只余神骸废墟,诡计之神洛基弑兄夺目后遁走,其意不明。东西方神系平衡已被彻底打破!”
群仙闻言,神色各异,或震惊,或凝重,或掐指推演。
南海观音菩萨(受邀列席)亦轻诵佛号:“阿弥陀佛,此等‘暗质’,贫僧于西天极乐亦有所感,其性侵蚀法则,污秽本源,非此界应有之物,恐是……域外天魔之先遣。”
“域外天魔”四字一出,殿内气氛更是肃杀!
玉帝缓缓开口,声音宏大,定鼎乾坤:“诸卿已明局势。此非一界一域之祸,乃席卷诸天万界之劫。天庭,不可再置身事外。”
“传朕旨意!”玉帝声音陡然拔高,
“一,南天门即日起进入‘诸天禁法’状态,非朕手谕,严禁任何仙神私自下界,以防不测!”
“二,周天星斗大阵由紫微帝君主导,万仙阵由灵宝天尊门下弟子协同演练,随时待命!”
“三,雷部、斗部、火部等战备序列,即刻起进入最高战备,巡查诸天,凡遇‘暗质’侵蚀迹象,立斩不赦,可先斩后奏!”
“四,遣太白金星为特使,持朕符诏,秘密联络各方尚有抗衡之力之大能、古神,共商应对之策!”
“五,密切关注下界守城者动向,必要时……可给予有限度之支援。”
旨意一下,群仙凛然领命:“谨遵陛下法旨!”
天庭这台庞大的战争机器,终于开始为应对这场超越神系之争的、可能波及整个宇宙的危机,而缓缓启动。
与此同时,大夏,守城者总部地下指挥中心。
气氛同样压抑到了极点。巨大的环形光幕上,显示着全球能量扰动图,代表“未知高危能量”(即宙斯的暗紫雷霆)和“规则紊乱区”的红色与黑色区域,正在西方快速蔓延。
霍峻的虚拟影像悬浮在主位,脸色苍白,但眼神锐利如鹰。各部门负责人正襟危坐,快速汇报。
“西关防线已按一级战备标准完成部署,003小队姬砚尘、张正清已就位。”
“全国资源调配效率已达极限,但面对可能的神级战争,储备依旧捉襟见肘。”
“与‘昆仑’、‘终南山’、‘长白山’等地的紧急通讯已建立,但回应……均表示‘各有羁绊,难以轻动’。”
“最新情报分析显示,宙斯的力量本质疑似‘规则侵蚀’,其威胁等级……已无法评估!”
坏消息一个接一个。
霍峻沉默地听着,手指在轮椅扶手上无意识地敲击。他知道,这一次,大夏面临的可能是真正的灭顶之灾,敌人强大到令人绝望。
“总部智囊团推演结果如何?”他沉声问道。
一位老教授颤巍巍地站起来,声音干涩:“总帅……所有推演模型,在加入‘规则侵蚀’变量后……胜率均为零。最好的结果,是……同归于尽,文明火种断绝。”
指挥中心内,一片死寂。绝望的气氛如同冰冷的潮水,几乎要将所有人淹没。
霍峻闭上了眼睛,深吸了一口气。数秒后,他猛地睁开,眼中已是一片破釜沉舟的决绝!
“那么,就不按常理出牌!”他的声音嘶哑却坚定,“启动……‘薪火’计划前期准备。”
“薪火”计划!
在场所有知晓这个计划内情的高层,脸色瞬间煞白!那是比“天梯”、“鬼门”更加极端、更加残酷的最终预案,是真正意义上的……文明墓碑!
“总帅!三思啊!”有人忍不住出声。
霍峻抬手制止了他,目光扫过在场每一个人:“诸位,我们可能没有未来了。但我们必须保证,‘过去’和‘现在’的意义,能够传递下去!执行命令!”
“是!”众人压下心中的悲怆与震撼,肃然领命。
总部会议在一种悲壮的氛围中结束。大夏,这个凡人的国度,已然做好了在最黑暗的时刻,燃尽自身,为渺茫的未来保留最后一丝火种的准备。
天庭与凡间,两个不同层面的权力中心,为了应对同一场空前的危机,都做出了各自最艰难、也是最决绝的抉择。
总部地下指挥中心的紧急会议在沉重与决绝的氛围中结束。各级人员带着悲壮的心情和一道道关乎国运的命令,迅速离去,投入到那场看似毫无胜算的备战之中。
合金大门缓缓闭合,将外界的喧嚣与紧迫彻底隔绝。
偌大的指挥中心,瞬间变得空荡而死寂,只有无数面光幕依旧在无声地闪烁着复杂的数据流和令人不安的态势图。
霍峻那一直强撑着的、如同拉满弓弦般的意志,在这一刻,终于彻底松懈下来。
“噗——!”
一大口粘稠的、带着暗金色光泽与丝丝缕缕不祥黑气的鲜血,猛地从他口中喷出,溅落在冰冷的地板和他苍白的衣襟上,触目惊心!
他整个人如同被抽掉了所有骨头,瘫软在轮椅上,剧烈地咳嗽起来,每一次咳嗽都牵扯着灵魂深处的剧痛,带来更多的鲜血。他的脸色瞬间从苍白转为一种死寂的灰败,气息如同风中残烛,微弱得几乎感知不到。
强行启动“天梯”、“鬼门”两大禁忌计划的反噬,那数十万生灵血祭带来的滔天业力,那挥霍大夏数千年积累的国运源力所造成的本源亏空,以及那来自“源初之暗”的规则级侵蚀在他身上留下的隐性创伤……所有这些沉重的代价,在他心神松懈的这一刻,如同压抑已久的火山,轰然爆发!
他能清晰地感觉到,自己的生命本源正在以前所未有的速度流逝,如同沙漏中飞速滑落的沙砾。那沉重的业力如同烧红的烙铁,灼烧着他的灵魂,让他每分每秒都承受着难以想象的痛苦。
他知道,自己的时间……不多了。
或许还有几天,或许只有几个时辰。
他颤抖地抬起手,看着自己掌心那黯淡无光、甚至开始出现细微裂纹的皮肤,嘴角扯出一个苦涩而又带着一丝释然的弧度。
“呵……果然……还是……太勉强了啊……”他低声自语,声音沙哑得如同破旧的风箱。
他并不后悔。
用他这早已残破不堪的躯体和注定无法长久的生命,为大夏争来了南境的惨胜,窥破了北关的隐患,警示了西关的危机,甚至……为那渺茫的“薪火”计划争取到了启动的时间。
这笔买卖,在他看来,是值的。
只是……还有很多事情没有做完。
姬砚尘他们能否在西关顶住压力?林宇横能否醒来?南宫清越的魂魄能否寻回?那笼罩在宙斯背后的“源初之暗”究竟是何物?“薪火”计划,最终能否为人类文明保留下一颗种子?
无数的牵挂与未竟之事,如同潮水般涌上心头,最终却只化作一声无力的叹息。
他艰难地操控着轮椅,来到控制台前,用尽最后一丝力气,调出了西关的实时监控画面,看着那在凛冽风中屹立的关墙,看着上面忙碌而坚定的身影。
他的目光,仿佛穿透了屏幕,落在了那片即将迎来最终风暴的土地上。
然后,他缓缓闭上了眼睛,不再去看那令人绝望的推演数据,不再去思考那沉重如山的未来。
他只是静静地坐在那里,如同一位等待最终时刻的守夜人,在生命最后的余光里,独自咀嚼着这份无人知晓的孤独与代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