范不繁和江婉沿着石阶向上疾行,身后的石窟已被黑暗吞没。
范不繁手中紧握拙锋,剑身残留的金光在昏暗通道里忽明忽暗。
江婉的灵灯照亮前方台阶,灯光却不如下来时稳定,偶尔会轻微晃动。
“那水晶里的东西让人不安。”江婉加快脚步与范不繁并肩,“它最后出现的意志远超我们见过的任何对手。”
范不繁点头,凡尘真意在体内流转,警惕着四周。“噬灵教的手段比想象中更深。回去后必须立刻找云游子。”
他话音未落,脚下突然传来细微震动。
石阶表面出现蛛网般的裂痕,碎石从边缘簌簌落下。
两人同时停步,震动越来越明显,整条阶梯都在轻微摇晃。
“阶梯在塌!”江婉惊呼。
她手中的灵灯灯光剧烈扭曲,原本柔和的白色光晕边缘泛起一层不正常的血红涟漪,像滴入清水的墨汁般扩散。
灯光照在石壁上,映出正在渗出的粘稠黑液。
黑液顺着石壁缝隙蜿蜒而下,所过之处岩石无声无息化为齑粉,留下道道沟壑。
一股阴冷腐朽的气息弥漫开来,与地下石窟那水晶的气息同源,却更加污浊。
范不繁掌心的拙锋骤然变得滚烫,剑柄传来的灼热感带着强烈的警告意味。
他催动凡尘真意,发现真意竟与那黑液产生微弱共鸣,一种源自血脉深处的排斥与牵引同时涌现。这感觉转瞬即逝,却让他心头巨震。
“是噬灵教的禁忌术法!”范不繁将江婉拉近,拙锋横在身前,金光吞吐形成护罩。
黑液触及金光,发出腐蚀的嗤嗤声,速度稍缓,但仍顽固地向前蔓延。
江婉稳住灵灯,血色涟漪在灯光中扩散,与黑液形成对抗。“灵灯在示警。这黑液能侵蚀灵体,小心别被沾上。”
他们抬头望向石阶上方,原本可见的出口光亮被一片逐渐凝聚的猩红遮蔽。
一道复杂的阵法图案在空中缓缓成型,血色符文流转,散发出强大的束缚之力。
阵法中心,隐约可见一个模糊的黑袍人影。
“退路被截断了。”范不繁快速判断形势。
下方是持续崩塌的阶梯和侵蚀一切的黑液,上方是即将完成的拦截阵法。
拙锋的灼热感提醒他阵法中蕴含的危险。
“硬闯阵法风险太大。”江婉观察着阵法结构,“符文蕴含灵魂攻击,直接冲击可能伤及神识。但绕道……这黑液不知蔓延了多远。”
范不繁目光扫过两侧石壁。
凡尘真意感知到石壁后方有细微的空隙,但也被黑液侵蚀,极不稳定。“阵法尚未完全成型,现在是唯一的机会。你用灵灯护住我们心神,我来破开一条路。”
他深吸一口气,将凡尘真意灌注拙锋。重剑发出低沉嗡鸣,剑身金光凝聚成实质般的锋刃。
他向前踏出一步,无视脚下崩裂的石阶,拙锋带着一往无前的气势直刺猩红阵法最核心的符文节点。
就在剑尖即将触及符文的瞬间,阵法中心的黑袍人影猛然抬手。
一股庞大的吸力从阵法中传来,不仅针对灵力,更针对生命精气。
范不繁感到自身灵力运转一滞,凡尘真意的流转也受到干扰。
江婉立刻将灵灯举高,灯焰暴涨,纯净的光芒驱散了部分吸力。
但阵法威力远超预期,血色符文光芒大盛,化作数条锁链缠向拙锋的剑罡。
金红两色光芒激烈碰撞,能量乱流让本就脆弱的石阶加速崩塌。
大块岩石从头顶坠落,范不繁不得不分心挥剑格挡。黑液趁隙涌上,沾到他的衣角,布料瞬间焦黑破碎。
“不行!阵法力量在增强!”江婉喊道。
灵灯的血色涟漪与阵法猩红光芒相互侵蚀,发出令人牙酸的尖啸。
她感到神识受到冲击,一阵眩晕。
范不繁也察觉到阵法核心传来一股熟悉的阴冷气息,与地下水晶如出一辙,但更加凝练。
隐匿于阵中的敌人修为深不可测,绝非普通教徒。
他果断变招,拙锋剑势由刺转扫,金色剑罡划出一道弧光,并非强攻阵法,而是斩向侧方石壁。
凡尘真意爆发,被黑液侵蚀松动的岩壁轰然破开一个缺口,露出后面狭窄的天然裂缝。
“走这边!”范不繁拉住江婉,两人迅速钻入裂缝。
几乎在他们进入的同时,原处的石阶彻底垮塌,连同那片猩红阵法一起坠入深渊。
裂缝内狭窄潮湿,勉强容人通行。
身后传来岩石坠落的轰鸣,以及一声蕴含怒意的冷哼,那黑袍人影并未追来,但冰冷的杀意如影随形。
两人在黑暗中前行一段,确认暂时安全后才停下。
范不繁靠着岩壁喘息,刚才短暂交锋消耗巨大。拙锋依旧微微发烫,凡尘真意与黑液那诡异的共鸣感残留不去。
“那长老没追来。”江婉检查着灵灯,灯焰已恢复稳定,但边缘仍有一丝难以消除的血色。“他似乎不能离开阵法太远,或者……有别的限制。”
范不繁看向裂缝深处,凡尘真意感知到微弱的气流,说明另有出口。“噬灵教连这种禁忌共鸣术都掌握了。那黑液与我的真意……”他顿了顿,没有说下去。那种血脉相连般的排斥感让他心生警惕。
江婉握住他的手,指尖冰凉。“先离开这里。一切等回到联盟再说。”
范不繁点头,压下心中疑虑。
他率先向气流来源走去,拙锋在黑暗中指引方向。
裂缝曲折向上,坡度陡峭。寂静中,只有两人的脚步声和呼吸声。
走了约莫一炷香时间,前方出现微弱光亮。
他们加快脚步,光亮越来越大,最终走出裂缝,重新站在山林之间。
月光洒落,与地下世界的阴森恍如隔世。
回头望去,出来的裂缝隐蔽在藤蔓之后,丝毫看不出通往那个充满危机的深渊。
但两人都知道,噬灵教的阴影已经彻底笼罩了归途。
“直接回联盟驻地。”范不繁辨明方向,“一刻也不能耽搁。”
江婉点头,最后看了一眼那幽深的裂缝入口。
灵灯在她手中安静燃烧,那一丝血色如同烙印,提醒着他们刚刚与怎样的邪恶擦肩而过。
而范不繁指间无意识摩挲着拙锋剑柄,凡尘真意仍在体内缓缓流转,对抗着那缕来自黑液、挥之不去的阴冷共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