电梯轿厢里的灯光忽明忽灭，映着吴起灵袖口未干的焦痕。韩舒芙攥着公文包的手指泛白，鼻尖还萦绕着天台那股焦糊味，刚才在十八楼见到的景象在脑海里挥之不去——那些被生人回壁黏液腐蚀出的黑洞，像无数只窥视的眼睛嵌在墙壁上。
“叮”的一声轻响，电梯门缓缓滑开。一楼大厅的水晶灯亮得刺眼，几个保安正围着前台窃窃私语，看到韩舒芙和吴起灵出来，立刻挺直了背脊。
“韩总，您没事吧？”保安队长快步迎上来，脸上带着难掩的紧张，“刚才接到通知说楼里有异响……”
“没事。”韩舒芙摇摇头，声音还有些发紧，“让工程部明天检查一下十八楼的消防通道，可能是管道老化了。”
她没说实话。经历过镜中影和夜行灯，她比谁都清楚，这些事不能用常理来解释。
吴起灵插在口袋里的手轻轻摩挲着那管药膏，指尖能感受到冰凉的金属外壳。他看着保安队长转身去安排工作，低声对韩舒芙说：“今晚别一个人待着，找个阳气重的地方住。”
“我让助理安排酒店了。”韩舒芙抬头看他，路灯的光落在他脸上，能看到下颌线绷得很紧，“你呢？要回去了？”
“嗯，得去趟城西的旧货市场。”吴起灵抬眼望向远处的夜空，云层很厚，连月亮都藏得严实，“生人回壁的怨气里混着尸油味，这种东西一般出自那种地方。”
韩舒芙愣了一下：“我让司机送你？”
“不用，我骑摩托来的。”吴起灵扯了扯蓝翔夹克的拉链，露出里面印着维修电话的t恤，“你上车吧，让保安跟着送你到酒店。”
他说话时，口袋里的符袋突然发烫，秦皇剑-红焰麒麟的剑柄隔着布料传来微弱的震动。吴起灵的眼神瞬间沉了下去，猛地转头看向小区大门的方向。
那里停着一辆黑色的面包车，车窗贴了深色的膜，看不清里面的人。但一股熟悉的阴气正从车底渗出来，像藤蔓一样缠向韩舒芙的脚踝。
“上车！”吴起灵突然拽住韩舒芙的胳膊，将她往保安亭的方向推，“让他们现在送你走！”
韩舒芙还没反应过来，就被保安队长扶着塞进了一辆轿车。她从车窗里往外看，只见吴起灵已经朝着那辆面包车走了过去，右手按在背后的剑柄上，蓝翔夹克的下摆被夜风掀起一角。
面包车的车门突然打开，下来三个穿着黑色连帽衫的男人。他们走路的姿势很奇怪，膝盖不打弯，像提线木偶一样僵硬地朝着吴起灵围过来。
“是行尸。”韩舒芙的心一下子提到了嗓子眼。上次在公司仓库见过类似的东西，是被阴气操控的尸体。
吴起灵没说话，只是侧身避开最前面那个行尸挥来的拳头。那拳头带着一股腐臭味，砸在旁边的路灯杆上，发出“咚”的一声闷响，水泥杆上立刻裂开一道细纹。
“用符纸贴他们的天灵盖！”韩舒芙忍不住隔着车窗喊道。
吴起灵像是听到了，左手从符袋里摸出三张朱砂符，指尖夹着符纸，借着侧身躲闪的动作，精准地拍在第二个行尸的额头上。符纸刚贴上就“腾”地燃起金色的火苗，那行尸动作一顿，身体开始冒烟，很快就软倒在地，化成了一滩黑泥。
剩下两个行尸见状，动作变得更加狂暴。吴起灵却不退反进，脚下踩着格斗的步法，绕到一个行尸的背后，手肘猛地撞向它的后心。只听“咔嚓”一声脆响，那行尸的脊椎像是断了，身体软绵绵地塌下去。
最后一个行尸扑上来时，吴起灵终于拔出了秦皇剑-红焰麒麟。血色火焰瞬间照亮了半个小区，剑身划过一道弧线，精准地斩在行尸的脖颈处。没有血溅出来，只有一股浓烈的尸臭味弥漫开来，那行尸的脑袋滚落在地，眼睛还直勾勾地盯着天空。
面包车的引擎突然发动，轮胎摩擦地面发出刺耳的声音，就要往小区外冲。吴起灵眼神一凛，屈指弹向口袋里的符袋，三张符纸像有了生命一样飞出来，在空中连成一道金线，精准地贴在了面包车的后轮上。
“滋啦——”
符纸燃烧的声音伴随着轮胎爆掉的巨响，面包车失去平衡，狠狠地撞在小区的铁门上。车窗玻璃碎了一地，从驾驶座上滚下来一个穿着黑色风衣的男人，正是刚才在高楼里监控天台的那个。
“吴起灵，果然有点本事。”男人慢慢站起来，脸上戴着一张青铜鬼面，声音透过面具传出来，显得格外沉闷，“可惜，你护不住她。”
吴起灵握着秦皇剑-红焰麒麟，剑尖的火焰微微跳动：“养行尸，炼壁障，你到底想干什么？”
“干什么？”男人轻笑一声，抬手打了个响指。周围的路灯突然同时熄灭，小区里陷入一片黑暗。只有秦皇剑-红焰麒麟的火光还亮着，映出男人鬼面嘴角诡异的弧度，“自然是想请韩小姐，去阴阳界隙做客。”
“那得问我手里的剑答不答应。”吴起灵脚下发力，朝着男人冲了过去。他最擅长的就是近身格斗，配合秦皇剑-红焰麒麟的威力，寻常阴物根本不是对手。
可那男人却像是能预判他的动作一样，总能提前半步避开。他的身影在黑暗中飘忽不定，像一道影子，偶尔抬手挥出一道黑气，都带着刺骨的寒意。
“你的麒麟血确实厉害，但还没完全觉醒，不是吗？”男人的声音在黑暗中回荡，“就像这把秦皇剑-红焰麒麟，空有其形，却发挥不出十分之一的威力。”
吴起灵的眉头皱得更紧了。对方说得没错，他体内的麒麟血时灵时不灵，每次动用都像是在透支体力，秦皇剑-红焰麒麟的火焰也时强时弱，完全不受控制。
就在这时，他口袋里的手机突然震动起来，是韩舒芙发来的信息：“我让保安带了桃木剑过来，在南门！”
吴起灵心里一动，虚晃一招逼退男人，转身朝着南门的方向跑。他知道自己现在耗不起，对方明显是想拖延时间，说不定还有后手。
男人看着他的背影，并没有追，只是抬手摘下了脸上的青铜鬼面。月光恰好从云层的缝隙里漏出来，照亮了他脸上纵横交错的伤疤，像一张被打碎又重新拼起来的脸。
“跑吧，跑得越快，失望就越大。”他低声说着，重新戴上鬼面，身影渐渐融入黑暗中。
吴起灵跑到南门时，果然看到两个保安举着桃木剑在等他。那桃木剑是韩舒芙特意让人准备的，剑身上刻着简单的驱邪符咒，虽然比不上秦皇剑-红焰麒麟，但对付一般的阴物足够了。
“吴先生，韩总让我们跟您一起去。”其中一个保安递过桃木剑，脸上带着点紧张，又有点兴奋。
“不用，你们去保护韩总。”吴起灵接过桃木剑，塞进背后的剑鞘，“告诉她，今晚别睡太沉，听到任何奇怪的声音，就用糯米水泼门。”
说完，他跨上停在路边的摩托车，发动引擎。轰鸣声打破了小区的寂静，车灯划破黑暗，朝着城西的方向驶去。
夜风灌进蓝翔夹克的破洞，带着一丝凉意。吴起灵握紧车把，脑海里反复回响着那个男人的话。阴阳界隙……那到底是什么地方？对方为什么一定要带韩舒芙去那里？
摩托车驶过一条老街时，路边的垃圾桶突然“哐当”一声翻倒在地。吴起灵猛地刹车，转头看去，只见垃圾桶里滚出一堆符纸灰，上面还残留着未燃尽的朱砂痕迹。
是他之前贴在天台上的符纸。被人提前撕了下来，烧了。
吴起灵的心里咯噔一下。能悄无声息地撕下他的符纸，还能避开秦皇剑-红焰麒麟的感应，对方的实力恐怕比他想象的还要强。
他弯腰捡起一撮符纸灰，指尖传来冰冷的触感。灰里混着几根银色的丝线，细得像头发，却带着一股熟悉的气息——和韩舒芙办公室里那面古董镜上的气息一模一样。
“镜中影……生人回壁……行尸……”吴起灵低声念着，突然明白了什么，“他们是想通过韩舒芙，打开阴阳界隙的入口！”
他猛地抬头，看向城西的方向。那里的阴气比别处更重，旧货市场的轮廓在夜色中若隐若现，像一头蛰伏的巨兽。
摩托车再次发动，速度比刚才快了一倍。吴起灵知道，他必须赶在对方动手之前，找到那个藏在旧货市场里的东西。
而他没注意到，车后座的储物格里，那管韩舒芙给的药膏，正随着车身的震动，一点点滚向缝隙深处，标签上的在月光下闪着微弱的光。
与此同时，韩舒芙入住的酒店套房里，浴室的镜子突然蒙上了一层白雾。她刚放下手机，就看到镜子里的白雾中，慢慢浮现出一张青铜鬼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