深夜,京师城外十里。
一座不起眼的破庙里,烛火摇曳。卢象升披着斗篷,独自一人坐在佛像前,等待着什么。教场的训练虽然进展顺利,但高起潜的监视让他感到如芒在背,必须另想办法。
督师。一个熟悉的声音从庙门外传来,黄道周小心翼翼地走了进来。
黄先生,深夜劳烦,实在过意不去。卢象升起身相迎。
督师客气了。黄道周环顾四周,确认无人后才压低声音说道,督师现在处境很危险,高起潜那厮正在暗中收集罪证,准备随时发难。
我知道。卢象升点点头,这几日他处处针对,分明是要置我于死地。
不仅如此,黄道周神色凝重,据我们得到的消息,杨嗣昌已经准备好了几道弹劾奏疏,只等时机成熟就会上奏。罪名包括擅改军制、违背祖制、有违君臣之道等等。
卢象升冷笑一声:欲加之罪,何患无辞?他们早就想除掉我了。
督师,您有什么对策吗?黄道周担心地问道。
卢象升沉思片刻,缓缓说道:兵来将挡,水来土掩。既然他们要玩阴的,那我也不能坐以待毙。黄先生,我需要你们东林诸君帮个忙。
督师请说。
我需要在朝中安插一些可靠的人,专门收集杨嗣昌和高起潜的情报。知己知彼,方能百战不殆。
黄道周点头:这个不难,我们东林在朝中还有不少人。不过督师,光是防守还不够,您必须主动出击才行。
先生的意思是?
以攻为守。黄道周分析道,督师现在最大的优势就是即将出征平叛,这是立功的机会。只要您能够再次击败李自成,任何罪名都站不住脚。
说得对。卢象升赞同,不过现在的问题是,高起潜寸步不离地监视着我,很多事情都不方便做。
那督师打算如何应对?
卢象升眼中闪过一丝精光:既然他要监视我,那就让他监视个够。明修栈道,暗度陈仓。
两人又密谈了一个时辰,制定了详细的应对计划。送走了黄道周,卢象升独自走出破庙,仰望满天繁星,心中已有定计。
第二天一早,教场上照常训练。高起潜依然在一旁冷眼旁观,随时准备抓住卢象升的把柄。
督师,今日要训练什么?张虎精神抖擞地问道。经过几天的训练,这个山西汉子已经成为了队伍中的佼佼者。
今日练阵法。卢象升说道,兵法云:善用兵者,修道而保法。阵法乱则兵败,阵法整则兵胜。
他开始教授士兵们各种阵型的变换。从最基本的一字长蛇阵,到复杂的八卦阵,每一种阵法都有其独特的用途。
高起潜在一旁看着,心想这些都是寻常阵法,没什么特别的。但他不知道的是,卢象升在传授阵法的同时,还在暗中传递其他信息。
张虎,你带十个兄弟到后山练习冲锋。卢象升看似随意地安排道,记住,要练到天黑才能回来。
是,督师!张虎领命而去。
高起潜并没有在意这个安排,以为只是普通的分队训练。他哪里知道,卢象升是在为晚上的秘密行动做准备。
傍晚时分,训练结束。大部分士兵都回营休息了,但张虎带着的那十个人还在后山。实际上,他们已经换了便装,正在执行卢象升交给他们的秘密任务。
兄弟们,督师交代的事情都记清楚了吗?张虎压低声音问道。
记清楚了。一个叫李石的士兵点头,我们要分散到各个酒楼茶馆,收集关于李自成的消息,特别是他的兵力部署和行军路线。
还有,另一个士兵补充道,要注意朝廷内部的消息,特别是关于督师的传言。
很好。张虎满意地点头,督师说了,这件事关系重大,绝不能让监军知道。大家都小心行事。
与此同时,卢象升也没有闲着。他利用高起潜不在的间隙,秘密会见了几个关键人物。
首先是王师傅,那个制作火药的工匠。
王师傅,新式火雷制作得如何了?卢象升在一间密室里询问。
回督师,已经制作了一千枚,威力比之前的更大。王师傅兴奋地汇报,而且我按照您的指示,还制作了一批燃烧弹和烟雾弹。
很好。卢象升满意地点头,这些东西暂时藏好,不要让任何人知道,包括监军。
小的明白。督师,您是不是担心监军会...
不该问的不要问。卢象升打断了他,你只需要按照我的吩咐做就行了。
接下来,卢象升又秘密会见了几个从天雄军分散出去的将领的家眷。虽然天雄军已经分散,但通过这些家眷,他还能保持一定的联系。
嫂子,李大成在辽东还好吗?卢象升关切地询问李大成的妻子。
托督师的福,他在那边还算顺利。李妻感激地说道,不过他托我带话给督师,说辽东的情况很复杂,希望督师多保重。
卢象升点点头,他明白李大成的意思。辽东不仅要面对满清的威胁,内部的政治斗争也很激烈。
替我告诉他,让他安心在那里发展,不要轻举妄动。时机到了,我们自然会重新聚首。
类似的谈话还有几次,通过这些秘密联系,卢象升逐渐掌握了分散各地的老部下们的情况。虽然天雄军表面上解散了,但实际上这些核心骨干仍然忠于他,随时准备响应他的召唤。
夜深了,卢象升回到自己的营帐。高起潜早就在那里等着他了。
督师回来得挺晚呢。高起潜阴阳怪气地说道,去哪里了?
到城里买了些补给。卢象升淡然回应,军中缺少一些器械,需要采购。
哦?买了什么?高起潜追问。
一些铁器和药材。卢象升说得很含糊,公公若是不信,明日可以查看账目。
高起潜虽然心存疑虑,但也找不出什么破绽。他只能暗中记下这件事,准备日后调查。
督师,明日还要继续训练吗?高起潜试探性地问道。
当然。卢象升点头,距离出征的日子越来越近了,训练一刻也不能松懈。
那督师觉得这支军队现在的战斗力如何?
卢象升看了高起潜一眼,知道他是在套话。尚需时日。三千人要对付五万流寇,确实不易。
督师既然知道困难,为何还要立下军令状?高起潜得寸进尺。
既然立了军令状,自然有完成的把握。卢象升不愿多说,时间不早了,公公也早些休息吧。
高起潜见套不出更多话来,只好告辞。但他心中已经开始盘算,要加强对卢象升的监视。
送走了高起潜,卢象升并没有立即休息,而是继续在营帐中处理各种事务。他要趁着这段时间,将所有的准备工作做到位。
不久,胡掌柜悄悄来到营帐。这个商人表面上是来送货的,实际上却是东林党安排的联络人。
督师,有两个消息。胡掌柜压低声音说道,一个好消息,一个坏消息。
先说坏消息。
杨嗣昌已经写好了弹劾奏疏,只等督师一出错就会立即上奏。罪名主要是擅改军制和有违祖法。
卢象升冷笑:意料之中。好消息呢?
倪大人他们已经准备好了反击的奏疏,一旦杨嗣昌发难,立即为督师辩护。而且,我们还收集到了一些杨嗣昌贪污军饷的证据。
很好。卢象升满意地点头,告诉倪大人,让他们暂时不要轻举妄动,等我的信号。
还有一件事,胡掌柜继续说道,李自成那边有新消息。据说他们内部出现了分歧,有几个将领对他的指挥不满。
这个消息让卢象升眼前一亮:详细说说。
具体情况还不清楚,但听说是因为上次败仗的责任问题。刘宗敏和李岩之间矛盾很深,几乎要公开翻脸了。
卢象升沉思片刻:这是个机会。你让人继续打探,最好能够掌握他们内部矛盾的具体情况。
明白。胡掌柜点头,督师还有其他吩咐吗?
暂时没有了。你小心行事,不要被高起潜发现。
送走了胡掌柜,卜象升开始总结今天的收获。通过这一天的秘密活动,他不仅安排了情报收集网络,还与分散各地的老部下取得了联系,更重要的是得到了李自成内部分化的消息。
虽然表面上他只是在训练三千士兵,但实际上已经开始布置一张更大的网。这张网不仅要对付李自成,还要对付朝廷内部的政敌。
明修栈道,暗度陈仓。卢象升轻声自语,既然你们要玩,那就陪你们好好玩一场。
窗外夜色深沉,但卢象升的心中却充满了信心。虽然前路凶险,敌人众多,但他相信自己的智慧和布局。
这场游戏才刚刚开始,谁输谁赢还未可知。而他卢象升,绝不会轻易认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