也不知道廖岩安慰了我多久,直到夜已深沉,我才止住哭声。
廖岩一直没有多问一句话,只是抱着我,任由我发泄情绪,静静地陪着。
我慢慢从他怀里抬起头,眼眶还潮湿,鼻子有些发酸:“你怎么什么都不问?”
他笑了笑,语气柔和:“因为我了解你。你要是想说,自然会告诉我。”
我默默点了点头,却还是没说。
“其实……”我靠回他肩上,声音低到几乎听不见,“这不是我的事,我不该代替别人开口。”
张熙臣也好,舒云霆也好,这些话,终究该由他们自己来讲。
“嗯,我明白。”他轻拍着我的背,“你已经很累了,要不要早点休息?你这几天本来就没怎么睡,老这么绷着,身体会出问题。”
我闭了闭眼,又睁开,苦笑:“睡不着。心里堵得慌。”
他沉默了一下,然后说:“要不我们去走廊吹会儿风?说不定能好受点。”
“好。”我点点头。
我们披上外套,轻轻推开门,走到走廊上。
已经快到午夜了,秋风带着淡淡的寒意。
我靠着栏杆,望着远处静悄悄的街道,低声说:“其实也不算什么大事……就是心里不舒服。”
“嗯。”他轻轻应着,没有插话。
我继续说:“你知道吗?当你看见一个人明明该被好好对待,却被命运这样辜负,而你却什么都做不了,那种感觉……真的很难受。”
“我懂。”他叹了一口气,“人各有命。其实很多时候是因为每个人的选择都不一样。有些人选择顺从命运,有些人选择逆流而上。不管选哪条路,都得付出代价。”
我点点头,没有说话,风从走廊那头吹来,吹得人心里一阵阵发凉。
就在这时,楼梯口突然传来一阵轻微的动静。
我们同时转头看去,是一个熟悉的身影。
“玉琴?”我吓了一跳,压低声音问,“这么晚了,你怎么还没睡?”
她站在楼梯那头,脸色苍白,一双眼睛泛红:“我根本睡不着……云霆把一切都跟我说了,我心里太乱,听到外面有声音,就下来看看。”
我一下子沉默了。
还没等我说话,又听见动静,一旁的另一扇门忽然开了,紧接着张熙臣和蓉蓉也探出头来。
“你们还没睡?”我问。
蓉蓉轻轻说:“听见说话声,出来看看。”
“那走吧,”蓉蓉看向玉琴,“去你家聊聊吧。”
我点点头。
于是我们一行人小心翼翼地上了三楼,进了玉琴家。
屋子里一片安静,只有舒霖睡得安稳。舒云霆刚从卧室出来,显然是刚哄孩子睡着,看见客厅坐了一屋子人,也愣了下。
我们彼此看了看,都没有说话。气氛安静得仿佛空气都凝住了。
他叹了口气,说:“都知道了?”
大家没有作声。
廖岩还不知道具体发生了什么,他看看我,又看看大家,小声问:“所以……到底出什么事了?”
张熙臣看向我:“你没和他说?”
摇了摇头,说:“这件事还是你们亲口告诉他吧。”
舒云霆点点头,然后开口:“秦股长被提拔为副局长了,老张被罚写检查,我……被调到龙台镇响水沟两年。”
“什么?”廖岩震惊地看着他,“为什么?怎么会?”
舒云霆两手一摊,笑得有点苦涩:“还能为啥?得罪了局长呗。”
玉琴眼泪止不住地往下掉,可她努力压低哭声,怕吵醒孩子:“两年...你要走两年,咱儿子还这么小...”
舒云霆走过去,一只手轻轻摸着她的头,给她擦眼泪:“别哭,我会想办法。”
“这局长也太不是东西了。”蓉蓉咬着牙,低声道,“真不讲理。”
廖岩皱着眉问:“到底是怎么得罪的?以你的性格,不该啊。要不……去和局长道个歉?或者让秦副局长出面,说两句话?”
“不能去!”玉琴猛地说,“这件事根本就不是我们的错。我们要有骨气,我们要是低头了,今后就更抬不起头来。”
看她这样,倒是惊了我一跳。
是啊,玉琴也是当过兵的人,自然绝不会是一个软弱的人。
廖岩似乎也被他奶奶的倔强震住了,没说话。
“要不,我辞掉医院的工作,跟你一起去响水沟。”玉琴转头和舒云霆说,“两年,一晃就过去了。”
“别傻了。”舒云霆连忙摇头,“你从城关镇一步步调上来不容易,不能就这么放弃。”
“我有个想法。”张熙臣忽然开口。
所有人都看向他。
“这事起因是我,不能让老舒一个人担。我先去找秦副局长看看能不能挽回。如果不行,等蓉蓉生了孩子,我也申请去响水沟。”
“你别说这种话!”舒云霆当即反对,“你也是有家的人,不能因为我……胡来。”
“我已经决定了。”张熙臣语气坚决。
蓉蓉在一旁也点头:“我也支持,实在不行,我们一家人搬过去。都是因为我和大家说了邹云的事,才让老舒冲撞了局长……”
玉琴立马握住她的手:“这跟你没关系,都是那父女俩太欺负人了。”
我想了想,也开口说:“其实也不是非得调动。我们可以申请上山下乡,主动请缨去龙台镇支援。医务、粮食、地质组……都能用得上人。”
廖岩立刻说:“对啊,龙台镇地形复杂,我们单位经常去那边搞测绘,我可以申请去那边上山下乡。”
“这是个办法。我去问粮食局。”张熙臣点头,“不过手续可能来不及,老舒下周就得走。”
“那就等蓉蓉生完,我们一起过去。”我说,“舒云霆先过去,适应适应环境,到时候我们过去也更方便。”
“我同意。”蓉蓉笑着说,“还是小棠有办法。”
“这几个月,我再看看有没有办法帮老舒调回来。”张熙臣说,“调不回来,我们就一起去。”
廖岩点头:“我没意见!”
舒云霆眼角泛红,几次张嘴想说话却哽住了。
我看着他说:“男人哭吧哭吧不是罪。”
众人都忍不住笑了出来,虽是小声,但气氛终于松动。
廖岩举手:“我们的团魂在燃烧!”
“什么是团魂?”张熙臣眨巴着眼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