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到她那一瞬间，我和蓉蓉几乎是同时亮了眼。肖红赶紧给其他人介绍关系。
曹兰英笑着调侃说：“怎么每次你们身边都跟着一群人？”
“要去开会啊？走吧，一起。”
我们一路往里走，走廊里人山人海，挤满了来自四川各个地区的医务人员，男男女女，有穿白大褂的，有穿军绿呢子的，有干部、护士、乡卫医，肩章帽徽闪得人眼花。
会议室布置得像个大学教室，排排木桌椅，前面搭了讲台和长条桌，台上摆着话筒、茶水瓶、文件夹。后排有临时加的凳子，看得出这次来的确是人多。
墙上贴着大红横幅——“四川省精神卫生发展研讨会暨中西结合试点总结大会”。
曹兰英是成都本地医院的医生，职级也高，被安排在前面第二排。
而我们七个人果然分成了两排坐下——
我、蓉蓉、齐东强坐前排；肖红、邓桦、唐琳、黄慧君坐我们后面一排。
台上领导陆续落座，敲了下桌上的话筒：“同志们！安静一下！”
“这两年，我省在精神卫生体系建设上取得了可喜成果，在绵阳、资阳、内江、攀枝花等地先行试点精神科建设、工疗站模式、中医结合治疗，取得阶段性成效。”说着还特意抬头扫视全场，“尤其是绵阳第三医院工疗站模式，发挥患者劳动价值，提高治疗参与度，是一次重要突破！”
听到这里，蓉蓉用手肘撞我一下，小声说：“老齐他们的功劳。”
“我们现在初步探讨中医资源参与康复治疗，比如针灸、推拿、汤剂，对焦虑、躁动、睡眠障碍都有一定效果。事实证明，中医的优势在精神健康领域值得继续探索！”
我点头，忍不住凑过去和蓉蓉窃窃私语：“我觉得未来心理和中医结合可能是个方向……”
蓉蓉悄声：“我也这么想。”
齐东强听到了，转头轻声说：“合理，尤其在基层成本低。”
接下来其他领导陆续发言：“精神科重建工作将逐步提上日程，各大医院要提前做好人才储备与学科准备，留有配套病床位置……”
随后是各医院代表发言。
有谈基层精神病患者管理制度的，有谈如何减轻患者家庭负担的，有讲社会宣传教育缺口的，还有提议建立地方药物周转库的——都不重复，还挺有料。
轮到第四个发言人上台，我突然愣住。
果然，肖红后排一下拍我肩，压着嗓子叫：“小霞姐！”
“下面让我们欢迎成都军区医院的杨小霞院长，讲一下精神科药物库存、调配运转方案。杨小霞同志曾任药剂科主任，经验丰富。”
杨小霞走上台，目光沉稳，语速清晰。
她先讲区域性精神科药物缺口，特别是抗精神病药的储备不均：“基层医院往往缺乏氯丙嗪、奋乃静、利眠宁等基础药物，需要建立上级调拨通道。”
“我们联合北京总院提出申请，将在未来重建精神科体系后，分批配送药物到各地医院，确保基础药品充足。”
会场出现轻微议论，这是个实打实的利好。
她继续说：“此外，各院需设立独立药物冷藏柜，避免夏季药效流失；对轻症患者尝试小剂量配方，减少不良反应，提高治疗依从性。”
杨小霞眼角突然瞥向我们这一排，目光在我们身上停了足足两秒，眼中闪过惊喜。
她很隐晦地点了个头，像是在说：好久不见。
我忍不住挺胸，突然觉得这都不是我闺蜜奶奶，是我亲奶奶都不过分。
发言结束，掌声响持续了足足十几秒。
领导宣布：“现在中场休息，午饭后下午两点继续！”
我早料到这种话术——打工人祖训：领导喊休息=食堂拥堵！
于是我带着蓉蓉和肖红趁她刚下台就弯腰悄悄从长桌边溜出去。
我还不忘小声叮嘱后排：“食堂见！占位置！”
许是看到了我们一溜烟的身影，杨小霞也抓准时机从侧边楼道出门，几秒后在走廊和我们会合。
“小霞姐！”
她先愣，再笑开，三步并两步冲上来，一个抱不过来，就来两次：“哎呀，你们来成都也不告诉我！阿红你……哎哟，你肚子……”
肖红害羞点头。
蓉蓉拍拍自己肚子：“我也有了！”
杨小霞一下笑出皱纹：“好！好得很！你们几个都争气！就差你了，小棠！”她拿肩撞我一下，“赶紧给我生个侄儿侄女出来！”
我假装捂心口叹气：“我压力好大。”
“一起吃饭走！”她勾着我们胳膊，“下午我就得回医院，晚上都给我来家里，别跑！”
“必须的！”
“我哥呢？”
她叹气：“还在内江执勤，部队嘛，调不回来。”??
中午我们在华西食堂一起吃饭，人多得像春运。有军人、有护士、有领导、还有端着饭端着汤四处找座位的人。我们挤在一起，嗦着冒热气的红烧肉和渣渣面。
下午听完最后几场发言，我们便提前从侧门撤，跟着杨小霞回她家。
天色渐暗，成都湿冷的风吹得人缩脖子，我拎着大包小包跟在后面，还替孕妇两位挡风。
杨小霞领着我们去附近菜市场：挑土豆、豌豆尖、粉条、猪里脊、油豆腐。
拎着一堆东西，到了她家楼下，军区家属院整齐干净，路灯昏黄，孩子们追着跑。
我们进门后，卸下东西。一边做一边笑，小霞姐忙得脚不沾地，何顺德从屋里冲出来吵着要帮忙，蓉蓉看他生龙活虎，乐道：“这劲儿，去当兵得了！”
小小的何顺德一听两眼发光：“真的能吗？！我想当兵。”
笑得我差点把葱切断。
何顺荣也长高些了，黏在哥哥屁股后面绕。
菜终于上桌，香气腾得屋子里水汽弥漫。大家围坐在一起。桌上摆着回锅肉、鱼香茄子、干煸四季豆、青椒肉丝，还有一大锅汤。热气熏得黄慧君脸色都带了点血色。
“欢迎大家来成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