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乖孙！谁打的你？奶奶给你 ！”
她冲上去一把搂住棒梗。
秦淮茹正要向冉老师问个明白，忽然瞥见角落里坐着嗑瓜子的王卫东。
他正津津有味地看着这场闹剧。
他怎么会在这儿？
秦淮茹此刻也顾不上跟他打招呼了。
冉老师正低头批改作业，贾张氏气势汹汹冲到她面前，吊梢眉一竖：冉老师，我家棒梗被人打成这样，你这当老师的眼瞎了？
好家伙，不问是非先咬人，贾家这祖传的泼劲可真够新鲜的。
王卫东往嘴里扔了颗瓜子，嗤笑出声。
冉秋叶钢笔尖在作业本上洇开一团墨渍，抬头时已敛了笑意：贾梗偷同学文具还先动手，王铁蛋是正当防卫。”
顿了顿又补一句，全班六十二双眼睛都看见了。”
秦淮茹顿时语塞，贾张氏却一蹦三尺高：放 屁！俺家棒梗品学兼优，拿同学东西能叫偷？枯树皮似的老脸突然凑近冉秋叶，瞧你这狐媚相，二十好几嫁不出去的老姑娘，专会祸害学生！
办公室空气骤然凝固。
冉秋叶攥着钢笔的指节发白，教案簌簌直抖。
贾婆子你满嘴喷粪！王卫东拍案而起，瓜子壳天女散花般撒了一地。
贾张氏这才发现仇人在场，三角眼瞪得滴血：好哇！准是你和这小 合伙害俺孙子！
蹲在墙角戳蚂蚁洞的王铁蛋突然暴起，砂锅大的拳头带着风声砸在贾张氏鼻梁上：老妖婆敢骂冉老师！
！！！
十岁的孩子愣是打出打年糕的架势。
贾张氏被扇得原地转圈，假牙飞出去黏在黑板报上。
王铁蛋尤不解恨，铆钉布鞋照着老虔婆膝盖就是两脚。
哎哟喂 啦——贾张氏嚎得像过年挨刀的肥猪。
秦淮茹急得去拽冉秋叶袖口，却被甩开，转头冲王卫东喊：街里街坊的还不劝架！
王卫东慢条斯理摸出第二把瓜子：今年新炒的，香得很。”
棒梗蹲在痰盂边啃指甲，眼神呆滞得像看耍猴。
秦淮茹只得亲自上场，刚揪住王铁蛋后领，贾张氏突然一口浓痰啐来：丧门星！克死我儿的扫把星！
三人扭成麻花时，木门突然爆裂。
嗖——
一道寒光擦着贾张氏耳垂钉进讲台，杀猪刀柄嗡嗡震颤，刀面上还沾着新鲜猪油。
众人面露惧色，王卫东也抬眼望向门口。
一个身材魁梧的汉子怒气冲冲地闯了进来。
他顶着油光发亮的光头，满脸横肉，身上那件破旧的黑色棉袄沾着斑斑血迹。
还没走近，王卫东就闻到了一股刺鼻的腥臭味。
哪个不长眼的敢欺负我家铁蛋！光头大汉三步并作两步冲进屋里，伸出沾满油污的大手，像拎小鸡似的把贾张氏和秦淮茹提溜起来甩到一旁。
他心疼地拉起王铁蛋，拍打着孩子身上的灰尘：铁蛋别怕，有爹在呢！
殊不知他儿子刚才把贾张氏打得有多惨。
被甩到墙角的贾张氏和秦淮茹缩着脖子，大气都不敢出。
冉老师上前微笑道：您是王铁蛋同学的家长吧？
是嘞，俺叫王钢柱，南石公社养猪宰猪的一把好手。”
光头大汉憨厚地摸了摸油亮的脑门，语气里透着几分自豪。
原来是个屠夫，难怪能把儿子养得这么壮实。
王卫东恍然大悟。
您就是冉老师吧？多谢您照顾我家铁蛋。”
王钢柱说着从棉袄里掏出一条半尺来长的猪尾巴，殷勤地递过去：家里没啥好东西，这点猪下水您拿回去炖汤，可补身子了，千万别嫌弃。”
那条带着黑毛、滴着血的猪尾巴在他手里晃悠，活像条被斩断的蛇。
王卫东看得直皱眉，冉秋叶却两眼放光，小心翼翼地收进了布兜里。
转念一想，这年头肉食金贵，猪尾巴可比燕窝还稀罕，知识分子也得过日子，倒也不奇怪了。
冉老师，是不是我家铁蛋在学校惹祸了？您放心，回去我非好好收拾他不可！王钢柱搓着手问道。
冉老师把事情原委详细说了一遍。
光头大汉的脸色顿时阴沉下来，铜铃般的眼睛瞪着秦淮茹母女，咧开嘴露出被烟熏黄的牙齿：你们说，这事儿怎么算？
怎么算？贾张氏本能地往后缩了缩。
秦淮茹挺直腰板，愤愤道：你家孩子把我家棒梗打成这样，还动手打我妈。
你刚才还持刀行凶，要是告到派出所...
她眼珠一转，摆出吃亏的模样：这样吧，赔我们五斤猪肉，这事就算了。”
五斤猪肉？王钢柱像看傻子似的瞪着她，顺手抄起杀猪刀冷笑道：我个杀猪的带把刀很正常吧？刚才在门外听见屋里有头肥猪哼哼，还以为是公社的猪跑这儿来了。”
一不小心啊，这刀就飞出去了。”
他恶狠狠地盯着秦淮茹，这能赖我？
别说，贾张氏那肥头大耳的模样还真像头待宰的肥猪。
王卫东差点笑出声，没想到这个看似憨厚的屠夫也是个狠角色。
恶人自有恶人磨，这下可有好戏看了。
你...你...秦淮茹气得直哆嗦。
贾张氏鼓起勇气站起身，撇着嘴质问：你家孩子打伤棒梗，难道也是误会？
谁让他偷东西！小偷就该打，活该！光头大汉横眉怒目。
不就是几件文具，至于下这么重手？贾张氏突然拍了下脑门，转向冉老师：你这丫头凭什么不给棒梗发新铅笔？
她刚打听到，班上许多同学都领到了新文具，唯独棒梗没有。
冉老师冷着脸解释：捐助人特别交代，只有贫困家庭的孩子才能领取。”
我家还不穷？三个孩子要养，丈夫也要照顾，每月就十几块钱收入！秦淮茹眼泪汪汪，活像个苦情剧女主角。
要不是婆婆在场，她真想抱怨几句。
冉老师不耐烦道：贫困标准有明文规定，月人均收入低于五块才算。
你在工厂有工资，还有伤残补助，不符合条件。”
这笔补助金一直攥在贾张氏手里，秦淮茹从未见过。
王卫东早查过相关规定，暗自冷笑：宁可把东西扔进河里，也不给棒梗这个白眼狼。
那他家呢？孩子吃得油光满面也算贫困户？秦淮茹指着光头大汉。
大汉摸着光头憨笑：同志说得对，俺们农民挣工分没工资，在城里就是贫困户。”
贾张氏母女顿时语塞，再蛮横也不敢质疑政策。
冉老师揉着太阳穴：你们自己商量解决办法吧。”
赔一百块钱，这事就算了结！光头大汉沉下脸。
他本不想计较，可这对母女实在太不讲理。
一百块？你这是抢劫！贾张氏跳脚大骂。
正吵得不可开交，校长推门而入。
这位瘦小的和事佬刚露出笑容，贾张氏就哭诉：校长您评评理，我孙子被打成这样，学校得负责！
王卫东暗叹：这是要讹上学校啊！
见校长脸色渐沉，贾张氏变本加厉：还有这个不懂尊老的老师，必须开除！
王铁蛋闻言又要冲上去，被冉老师喝住：老师怎么教你的？不许动手！贾张氏吓得直往儿媳身后躲。
王铁蛋松开拳头，低着头气呼呼地说：老师，这老太婆背后说您坏话，该揍！
冉老师走上前，疼爱地摸了摸他乱蓬蓬的头发：老师知道你是好心，但以后别动不动就挥拳头，容易闯祸。”
铁蛋，听老师的话准没错！光头大汉也赶紧教育儿子。
嗯嗯！王铁蛋的小脑袋点得像小鸡啄米。
冉老师安顿好学生，走到校长面前把事情经过详细说了一遍。
这么说，是贾梗同学先偷东西又动手打人？校长脸上露出和善的笑容。
贾梗在红星小学是出了名的捣蛋鬼，校长早有耳闻。
没错，我亲眼所见。”
王卫东嗑完瓜子，闲闲地插了一句。
校长有些惊讶：您是？
冉老师红着脸抢先介绍：这是我朋友，今天碰巧路过。”
校长若有所思。
朋友分很多种，这个相貌堂堂的年轻人是哪一种？
校长好，我是红星轧钢厂的卡车司机王卫东。”
王卫东主动伸出手。
校长笑着握手：卡车司机好啊，建设祖国就靠你们多拉快跑了。”
两人简单握手后，校长清了清嗓子，正色道：事情经过我已经了解了。”
冉老师按照捐赠人的意愿分发物品，这是学校研究决定的，没有任何问题。”
贾梗同学偷同学文具还先动手，应该给王铁蛋同学一个交代。”
当然，最好你们能协商解决。”
校长顿了顿，提高声音：实在协商不成，不是还有派出所嘛！
这话一出，秦淮茹脸色刷白。
要是棒梗进了派出所，不仅学上不成，这辈子可能都毁了！
她赶紧把贾张氏拉到一边：妈，要不咱们赔钱算了。”
钱？哪来的钱？咱家哪有钱？贾张氏板着脸。
傻柱前几天不是刚赔了一百块？上个月我还给了您三块钱养老钱，还有贾旭东的伤残补助...秦淮茹小声说。
什么一百块？什么三块钱？哪来的补助？你记错了吧！贾张氏开始耍无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