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玉满堂大酒店”的员工私下流传着一个段子:在追求安安的“赛道”上,目前有三位选手:
一号选手甄处生,美容美发店洗头小哥,走的是“温柔体贴”路线,擅长帮收快递、陪护生病家属、说熨帖话。缺点是名字奇怪,让人怀疑他爸当年是不是在“处女座”和“处男生”之间纠结了半天。
二号选手许渤,酒店后厨配菜工,走的是“憨厚实干”路线,优点是力气大、不耍心眼、看安安的眼神像看国宝。缺点是太实诚,有次安安说“今天月亮真圆”,他认真纠正:“今天是农历十七,月亮已经缺一点了。”
而三号选手……呃,他连赛道都没挤上去。
三号选手:徐全的悲伤
三号选手叫徐全,酒店保安,二十三岁,身高一米六五,体重也是大概这么个数。他最大的特点是——没有特点。
如果非要说有,那就是他暗恋安安的姿势,特别像谍战片里的卧底。
每天安安上下班,徐全就站在保安亭里,用对讲机挡住半边脸,偷偷看。安安要是看他一眼,他能激动得把对讲机按出“刺啦刺啦”的噪音。
有次安安在前台帮客人寄存行李,徐全巡逻经过,同手同脚不说,还差点撞玻璃门上。韩祖奶奶在后厨窗口看见,笑得差点把鱼胆戳破:“这小崽子,演哑剧呢?”
徐全也试图表示过。比如给安安的保温杯里偷偷灌满热水(结果灌太满,安安一拧开,烫了手);比如在安安夜班时,故意在她巡逻的路线上多晃几圈(被领班抓到扣了五十);比如托人给安安送过一包……超市散称的瓜子。
安安收到瓜子时一脸懵:“这谁送的?”
送瓜子的是保洁刘姨,挤眉弄眼:“还能有谁?保安亭那个小徐呗。”
安安看着那包没有品牌、包装简陋、看起来像老鼠粮的瓜子,沉默了五秒,说:“刘姨,您拿回去嗑吧,我牙不好。”
这事传到碧华耳朵里,她哭笑不得:“这小伙子,实在得有点过分了。”
所以在“散伙饭”邀请名单上,碧华压根没考虑张全蛋。一来不熟,二来……那包瓜子的情分,实在撑不起一顿饭的交情。
但徐全不知道啊。
饭局外的“幽灵”
川菜馆那天,徐全正好值夜班。他巡逻到酒店后门时,看见一大群人嘻嘻哈哈往对面走。人群中央是安安,左边是甄处生,右边是许渤,碧华像个老母鸡似的护在旁边。
徐全的心,碎成了八瓣。
他扒在铁门上,眼巴巴看着那群人进了川菜馆,看着窗户上蒸腾起热气,看着里面推杯换盏、欢声笑语。寒风呼呼地吹,他裹紧保安大衣,觉得自己像条被抛弃的流浪狗。
“看什么呢?”另一个保安老李凑过来。
“没、没什么。”张全蛋赶紧站直。
“哟,那不是安安嘛。”老李眼尖,“请客?怎么没叫你啊?”
徐全脸涨得通红:“我、我值班呢……”
“值班也能请假啊。”老李拍拍他肩膀,语重心长,“小子,追姑娘不是你这么追的。你得让人看见你,听见你,记住你。你天天跟个幽灵似的,谁知道你啊?”
这话扎心了。徐全垂着头,一整晚都魂不守舍。巡逻时差点踩到韩祖奶奶放在后门的鱼内脏,被老太太拎着菜刀追了半条街:“小兔崽子!我晾的鱼杂!踩坏了你赔!”
碧华的“补刀”
其实碧华知道张徐全的心思。有一次她在后门等安安下班,看见张全蛋在保安亭里,拿着个小镜子,反复练习“你好”“吃了没”“下班啦”三句话,表情严肃得像在排练话剧。
她当时觉得这小伙子有点傻,但傻得可爱。可也仅止于可爱。
饭局后的第二天,徐全鼓足勇气,在安安经过时,憋出一句:“安、安安,昨天吃饭……怎么样?”
安安正忙着去开晨会,匆匆回了句:“挺好的,谢谢。”
这句“谢谢”让张全蛋琢磨了一上午——她为什么要谢谢我?我没做什么啊?难道她在暗示什么?
中午,他终于憋不住了,趁碧华在员工通道清点布草,蹭过去:“阿、阿姨……”
碧华抬头,看见是他,笑了:“小张啊,有事?”
“昨天……吃饭……我没去……”徐全语无伦次。
“哦,昨天人多,就没叫你。”碧华说得自然,“下次有机会。”
这话是客套,但徐全当真了。他眼睛一亮:“真的?下次什么时候?”
碧华被问住了,只好打哈哈:“等有时间,等有时间。”
她抱着布草匆匆走了,心想:这傻孩子,怎么就不明白呢?感情这种事,不是努力就有结果的。有时候,你连努力的资格都没有。
后来碧华生病住院,徐全也听说了。他花了一整天工资,买了果篮,偷偷放在护士站,让转交给“206床的碧华阿姨”。结果护士转交时,碧华正咳得昏天暗地,迷迷糊糊说了句“放那儿吧”,转头就忘了。
果篮最后被隔壁床的大爷吃了。徐全知道后,难过了好几天——不是心疼钱,是心疼自己连个“果篮情分”都没留下。
安安的“无情”与“有义”
安安对徐全,是真的没感觉。不是嫌他穷,不是嫌他矮,是……他俩压根不在一个频道上。
有次安安在前台接待客人,张全蛋巡逻过来,看见她在揉手腕,鼓起勇气说:“我、我帮你揉揉?”
安安吓得一缩手:“不用不用!”
“我跟我姥爷学过按摩,他以前是赤脚医生……”
“真不用!”安安抓起对讲机,假装呼叫,“刘主管,三楼有客人叫服务!”
徐全讪讪地走了。安安松口气,对旁边的小玲说:“吓死我了,他那手,刚摸完对讲机吧?”
小玲笑得直不起腰。
但安安也不是完全无情。有一次徐全重感冒,还硬撑着值班,鼻涕流到嘴里都不知道擦。安安看见,去后厨要了碗姜汤,让韩祖奶奶端给他。
“就说你给的。”韩祖奶奶翻白眼,“我可不当这个好人。”
“您就说酒店发的,预防感冒。”
韩祖奶奶把汤端去,徐全感动得眼泪汪汪:“酒店……这么好啊?”
“好个屁!”韩祖奶奶没好气,“是安安看你可怜!赶紧喝了,别传染给别人!”
徐全捧着那碗汤,像捧着圣水。他小口小口喝,喝了一个小时,最后汤都凉了,他还舍不得倒。
那之后,他对安安更死心塌地了。虽然还是不敢上前说话,但每天目送她下班的身影,更加悲壮,更加深情,更加……像一部无人观看的苦情戏。
碧华离开后的变化
碧华调去分店后,安安搬进了碧华原来的舍长位置。徐全觉得,自己的机会来了——以前有碧华“镇着”,他不敢造次;现在“太后”走了,他不就能……
结果他想多了。
安安当上舍长后,更忙了。每天脚不沾地,别说谈恋爱,连吃饭都要抽空。徐全那些“偶遇”“送温暖”的小伎俩,在忙碌的安安面前,像砸进大海的小石子,连个水花都溅不起。
有一次,徐全终于逮到机会——安安在仓库清点货品,累得坐在地上睡着了。他轻手轻脚走过去,脱下自己的保安大衣,想给她盖上。
手刚伸出去,安安突然睁眼。
四目相对。张全蛋僵在原地,大衣要掉不掉。
“你干嘛?”安安警惕。
“我、我看你冷……”
“我不冷。”安安站起来,拍拍土,“你忙你的去吧。”
她走了,留下徐全抱着大衣,在空荡荡的仓库里,站成了一座悲伤的雕塑。
后来酒店里流传起一个新段子:徐全的暗恋,是一场自导自演的独角戏,观众只有他自己,和那件没送出去的保安大衣。
后记:各奔东西
碧华彻底辞职回家后,安安也在不久后离开了酒店。
走的那天,很多人来送。甄处生送了她一套理发工具,说“以后自己剪刘海,别花钱了”;许渤送了一罐自己腌的辣酱,说“要是累了拌饭吃”;韩祖奶奶送了条晒得梆硬的咸鱼,说“补脑子”。
徐全也来了。他站在人群最外围,手里攥着个塑料袋,里面是他攒钱买的……一包新的瓜子,这次是有品牌的。
但他最终没敢送出去。他看着安安和大家拥抱、道别、上车,看着车开远,消失在街角。
他低头,看着手里的瓜子,突然笑了,笑着笑着,眼睛有点湿。
老李拍拍他肩膀:“算了,小子,缘分没到。”
“嗯。”徐全把瓜子揣回兜里,“李叔,今晚我请你看电影吧。”
“哟,开窍了?”
“不是,”徐全认真地说,“这瓜子再不吃,该潮了。”
两个大男人,坐在保安亭里,就着白开水,嗑完了一整包瓜子。瓜子壳堆成小山,在灯光下泛着油亮的光。
窗外,城市灯火通明。每个人都在奔赴自己的故事,有的轰轰烈烈,有的悄无声息。而张全蛋的故事,就像这包瓜子,普普通通,有点咸,有点香,吃完就忘了。
但至少,他嗑完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