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道安彻底摆烂了。
他把自己关在书房,谁也不见,饭也不吃。
赵铁柱和霍去病急得在门口团团转,可无论他们怎么敲门,里面都只有死一般的寂静。
夏清月没有去劝。
她知道,夫君他又开始了他那独特的“考验”。
他这是在用这种无声的方式,考验自己的决心,考验自己有没有能力,将他那宏伟的蓝图,独当一面地执行下去!
她懂。
她不能让夫君失望。
看着手中那份新鲜出炉的《大夏未来五年发展规划·西域篇》,夏清月那双清亮的杏眼里,燃烧着前所未有的火焰。
她没有去找李道安。
绕过他,才是他真正想看到的。
她莲步轻移,径直朝着王府的后花园走去。
后花园的角落,传来一阵阵虎虎生风的闷响。
身高九尺,虎背熊腰的呼延灼,正赤裸着上身,将那柄重达三百斤的紫金巨锤舞得密不透风。
汗水浸湿了他古铜色的皮肤,那虬结的肌肉如同磐石,充满了爆炸性的力量。
可他的脸上,却没有半分酣畅淋漓,只有化不开的憋闷与烦躁。
他空有一身开山裂石的本领,却只能在这小小的王府花园里,砸砸空气,吓唬吓唬花草。
这种英雄无用武之地的感觉,比杀了他还难受。
“呼延将军,好兴致啊。”
一个清脆悦耳的声音,从不远处传来。
呼延灼动作一滞,他猛地收锤,转身看去。
只见王府的女主人,那位美得不像凡人的长乐公主,正带着两名侍女,端着一个食盒,款款走来。
“义……义母!”
呼延灼闹了个大红脸,连忙扔下巨锤,手忙脚乱地套上衣服,对着夏清月,恭恭敬敬地行了一个大礼。
虽然这位“义母”比他还小几岁,但既然她嫁给了义父,那便是长辈,礼不可废。
“不必多礼,我只是看将军辛苦,特地备了些酒菜,为你送来。”
夏清月巧笑嫣然,示意侍女将食盒里的美酒佳肴,一一摆在石桌之上。
有西域特有的烤羊排,有醇厚的马奶酒,甚至还有一碟他家乡独有的沙葱。
呼延灼看着这些熟悉的食物,那双铜铃般的眼睛里,闪过一丝感动。
“义母……费心了。”
他有些笨拙地坐在石凳上,看着夏清月,心中充满了困惑。
这位义母,绝不是那种只知深宫妇人之事的普通女子。
她亲自前来,必有深意。
“我听闻,西陀国内,如今大雪封山,百姓流离失所,日子很不好过吧?”
夏清月为他斟满一杯马奶酒,看似随意地,轻声问道。
呼延灼端着酒杯的手,猛地一颤。
他那张写满了蛮横的脸上,瞬间浮现出一抹痛苦与挣扎。
“国主昏聩,太子残暴,百姓苦啊!”
他猛地将杯中酒一饮而尽,那双如同饿狼般的眼睛,瞬间变得赤红!
他想起了那个虐杀他妹妹的傻太子,想起了那位猜忌成性,一心只想除掉自己的昏君。
一股滔天的恨意,在他胸中疯狂燃烧!
“其实,”夏清t清月看着他的反应,知道火候差不多了,她话锋一转,用一种充满了“无意”的口吻,幽幽说道。
“据我所知,西陀国内,依旧有不少旧部将领,在暗中联络,他们都盼着将军您能回去呢。”
轰!
这句话,像一颗重磅炸弹,在呼延灼的心中轰然炸响!
他猛地抬起头,那双赤红的眼睛,死死地瞪着夏清月,呼吸都变得急促起来。
回去?谈何容易!
他如今虽降了大夏,看似风光,实则与阶下囚无异。
更何况,那西陀国主早已布下天罗地网,他孤身一人,如何能撼动一个国家的根基?
无尽的仇恨与无力的现实,交织在一起,化作了最痛苦的煎熬。
“若将军,有钱呢?”
夏清月看着他那痛苦挣扎的模样,不疾不徐地,抛出了第一个诱饵。
“无穷无尽的钱财,足以让将军招兵买马,重整旗鼓。”
她从怀中,取出了一张薄薄的紫金票据。
清安商行,一百万两!
呼延灼的瞳孔,猛地一缩!
他看着那张足以买下一个小国的银票,呼吸都停滞了。
但他终究是一代枭雄,很快便从震惊中恢复了过来,惨然一笑:“义母,您太小看我西陀的国力了。区区一百万两……怕是连水花都溅不起来。”
仅有钱财,就想撼动一个国家的根本,无异于痴人说梦。
“呵呵。”
夏清月笑了。
她缓缓收回银票,那双漂亮的杏眼里,闪烁着一种看穿了一切的智慧光芒。
“钱财之事,月儿可以解决。”
她顿了顿,每一个字,都像一记重锤,狠狠地砸在了呼延灼的心上。
“至于兵法韬略,神兵利器……”
夏清月微微一笑,那笑容,自信而又骄傲。
“这普天之下,除了夫君他,又有谁能给你呢?”
夫君!
义父!
当这两个称谓,在呼延灼的脑海中重合的瞬间!
一道开天辟地的闪电,狠狠地劈开了他所有的迷茫与困惑!
他懂了!
他终于彻底地,懂了!
好一个李道安!好一个义父!
原来,这一切,都是他的布局!
他早就看穿了我的不甘,我的仇恨!
他之所以不亲自对我说,之所以让义母前来试探,就是在磨砺我的心性!考验我的决心!
他是在用这种方式告诉我,机会,已经摆在了我的面前!
能不能抓住,就看我呼延灼,有没有这个胆魄!有没有这个器量!
想通了这一层,呼延-灼那双铜铃般的眼睛,瞬间爆发出一种劫后余生,堪比回光返照的璀璨光芒!
他看着夏清月,那眼神,是一种遇到了“恩师”的狂热!
在夏清月那略带惊讶的目光中。
这位曾经不可一世,蛮横霸道的西陀国第一悍将,猛地转过身,对着那座看似平平无奇,此刻在他眼中却如同神殿般的王府主卧方向!
“噗通”一声!
双膝重重地跪在了冰冷的青石地面之上!
他没有再多说一个字。
只是用尽了全身的力气,将自己那颗高傲的头颅,重重地磕在了地上!
一拜,二拜,三拜!
那声音,充满了孤注一掷的决绝与悍勇!
“义父!”
呼延灼的声音沙哑,却无比坚定,响彻了整个后花园!
“孩儿……明白了!”
“孩儿,绝不辜负义父的期望!”
“清君侧,夺王位!孩儿,这就去办!”
“这西陀国的万里江山,孩儿,定会亲手取来,作为献给义父您的……礼物!”
说完,他猛地从地上一跃而起,那双如同饿狼般的眼睛里,重新燃起了熊熊的火焰!
他甚至没再看夏清月一眼,抓起那柄沉重的紫金巨锤,像一阵风似的,头也不回地冲出了王府。
他要即刻点兵!他要连夜出发!
他一刻也等不了了!
夏清月呆呆地站在原地,看着那个仿佛打了鸡血,瞬间满血复活的背影。
又看了看自己手中那张还没来得及送出去的“一百万两”银票。
她缓缓地,缓缓地收回了银票,嘴角,勾起了一抹计谋得逞的,狡黠的笑容。
“夫君,你的棋子,月儿帮你落下了。”
这盘棋,活了。
而正在卧房里,思考着该如何进一步摆烂的李道安,在听到后花园传来那声石破天惊的“义父”时。
他那颗早已是死水一潭的心,“咯噔”一下,沉入了无底的深渊。
一股极其不祥的预感,瞬间笼罩了他的全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