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李道安正在后花园的池塘边“思考人生”。
他手里捏着一把鱼食,有一搭没一搭地往池子里扔,看着那些肥硕的锦鲤争先恐后地抢食。
他感觉自己,还不如这些鱼。
鱼至少还有被做成菜的价值,而他,连被砍头的资格都没有了。
“义父!”
一声充满了激动与崇敬的呐喊,从身后传来。
李道安眼皮都没抬,他知道是谁。除了那个刚认的便宜好大儿,也没人敢这么大声打扰他摆烂。
“噗通!”
一声闷响,呼延灼那小山般的身影,重重地跪在了李道安身后的青石板上,磕得地面都仿佛震了一下。
“义父!孩儿,悟了!”
呼延灼抬起那张写满了蛮横的脸,此刻却布满了泪痕,那双铜铃般的眼睛里,闪烁着一种大彻大悟的光芒。
李道安听得一脸懵逼。
悟了?你悟个锤子了?
然而,呼延灼接下来的话,却让他那双死鱼般的眼睛,瞬间亮了!
“国不可一日无主,西陀不可无明君!”
呼延灼的声音沙哑,却充满了决绝!
“孩儿斗胆,请义父赐下神兵利器,助孩儿返回西陀,清君侧,定乾坤!完成一统西域之大业!”
神兵?大业?
李道安起初还没反应过来,可当他从这一堆听不懂的屁话里,精准地捕捉到了“造反”这两个字眼时。
他那颗早已是死灰的心,轰的一声,炸了!
一个无比刺激的作死计划,在他脑海中轰然成型!
资助这憨憨去造反!
这要是成功了,他就是扶持异族颠覆政权的幕后黑手!
这要是失败了,他更是资助叛军的罪魁祸首!
无论成败,这通敌叛国,意图分裂西域的滔天大罪,足以让他被凌迟三千六百刀,骨灰都给他扬到东海喂鱼!
这狗皇帝,总不能再给他洗了吧?!
这他妈才是回家的康庄大道啊!
李道安强忍着心中那冲天而起的狂喜,缓缓地从躺椅上坐直了身体。
他转过头,看着跪在地上,一脸期盼的呼延灼。
他那张原本生无可恋的脸上,挤出了一个“孺子可教”的欣慰笑容。
“痴儿,痴儿啊。”
李道安摇了摇头,伸出手,用一种长辈抚摸晚辈的慈爱姿态,拍了拍呼延灼那宽阔的肩膀,声音沉痛,仿佛背负了整个天下的悲悯。
“为父,果然没有看错你。”
呼延灼被他这充满“父爱”的举动,感动得是热泪盈眶,磕头磕得更响了。
“义父!”
“起来吧。”
李道安将他扶起,脸上挂着高深莫测的笑容。
“既然你已勘破迷障,决心为西域万民,开创一个太平盛世,为父,自当助你一臂之力。”
他顿了顿,声音愈发“郑重”。
“也罢,为父今日,便将我珍藏多年的几件‘神兵利器’,赠予你吧!”
神兵利器!
呼延灼的呼吸,瞬间急促了起来!
他知道,义父的“神兵”,绝非凡品!
那必然是沾染了无上道韵,拥有开天辟地之威的无上至宝!
“随我来。”
李道安背着手,迈开那六亲不认的步伐,带着激动到浑身发抖的呼延灼,朝着王府最深处,那座由皇帝亲赐,守卫森严的宝库走去。
吱呀——
随着两扇由整块千年玄铁打造的沉重大门被缓缓推开,刺目的宝光瞬间从库房内喷薄而出,晃得人睁不开眼。
宝库之内,琳琅满目,金光闪闪。
左边,是皇帝赏赐的各种神兵。有削铁如泥的“承影剑”,有刀气纵横的“屠龙刀”,每一件都价值连城,是无数武者梦寐以求的至宝。
右边,是堆积如山的奇珍异宝。
夜明珠被当成照明的灯泡,万年珊瑚被随意地当成挂衣架,空气中都弥漫着一股“壕无人性”的金钱味道。
呼延灼看得是眼花缭乱,心中对义父的“家底”更是敬佩到了极点。
然而,李道安却对这些真正的宝贝,视若无睹。
他在呼延灼那困惑的目光中,径直穿过那片宝光璀璨的区域,走到了宝库最深处,一个积满了灰尘,堆满了杂物的黑暗角落。
这里,放的都是一些他从民间“搜刮”来的,或者别人送的,他看不上眼的垃圾。
“义父,您这是?”呼延灼不解。
“兵者,凶器也。锋芒太露,易伤己身。”
李道安头也不回,用一种高深莫测的语气,淡淡地说道,同时在角落里翻箱倒柜。
【叮!】
【大道之音修正中……】
那声音传入呼延灼耳中,便成了——
“道兵无形,大象无相。凡所有相,皆是虚妄。真正的力量,从不拘于外表。”
轰!
呼延灼如遭雷击,呆立当场!
大道至简!返璞归真!
义父这是在点化我啊!
就在呼延灼醍醐灌顶之际,李道安终于从一堆破铜烂铁里,翻出了他为自己这位“好大儿”精心准备的“神兵套装”。
“找到了。”
李道安转过身,将第一件“宝贝”,郑重地递到了呼延灼的面前。
那是一柄剑。
一柄从剑鞘到剑柄,都锈迹斑斑,甚至连剑刃都卷了口,仿佛下一秒就要断成两截的废铁。
这是他当初在乱葬岗建王府时,从一个挖出来的破棺材里,顺手捡的。
呼延灼看着这柄“朴实无华”的铁剑,眼中充满了困惑。
“此剑,名为‘斩凡’。”
李道安的脸上,挂着最神棍的笑容,开始了他那激情澎湃的现场编造。
“乃是上古一位剑仙的佩剑,随其主人斩妖除魔,最终悟道飞升。此剑已通灵,非有缘者,不能见其锋芒。”
说着,李道安将第二件“宝贝”也递了过去。
那是一把刀。
一把后背开裂,刀刃上还沾着干涸油渍,看起来就是从哪个后厨淘汰下来的——卷刃菜刀。
这是他花一千两白银,从那个地摊上强买来的“败家”战利品。
“此刀,名曰‘断业’。”
李道安的声音愈发“沧桑”,仿佛在诉说一段尘封的历史。
“乃是上古厨神,用来屠宰九天神猪的无上道兵!一刀落下,可断因果,可斩业障!”
最后,李道安从一个破箱子里,翻出了一件布满了破洞,甚至还有几个老鼠咬过痕迹的——锁子甲。
“此甲,名为‘不坏’。”
李道安一脸沉痛地将这件“宝甲”披在了呼延灼的身上。
“乃是上古一位战神所穿,曾为主人挡下灭世天劫!虽已破损,但其上残留的战神意志,足以护你周全!”
呼延灼呆呆地看着自己身上的“神兵套装”。
一柄生锈的铁剑,一把卷刃的菜刀,一件破了洞的锁子甲。
换做任何一个正常人,看到这些东西,都只会觉得对方是在打发叫花子。
然而,在呼延灼这位已经被彻底洗脑的“好大儿”眼中。
他看到的,却是另外一番光景!
那生锈的铁剑,在他眼中,是洗尽铅华,藏锋于鞘的无上道兵!
那卷刃的菜刀,在他眼中,是饱经沧桑,杀伐过甚的因果利器!
那破了洞的锁子甲,在他眼中,更是义父将自己最重要的护身之物,都赠予了自己的无上信任!
大道至简!返璞归真!
这才是真正的神兵!这才是义父真正的考验!
义父,他没有给我那些看起来华而不实的“凡品”,而是将这些真正蕴含着大道至理的“道兵”交给了我!
这份信任!这份器重!
想到这里,呼延灼再也无法抑制心中的激动与感激!
他“噗通”一声,再次重重地跪在了李道安的面前,那双铜铃般的眼睛,早已是泪流满面!
他抱着那柄生锈的铁剑,和那把卷刃的菜刀,哭得像个三百斤的孩子!
“义父!”
“孩儿……孩儿何德何能!竟得您如此厚爱!”
李道安看着呼延灼那感激涕零,恨不得当场给自己磕一个的模样。
他缓缓地转过身去,不让他看到自己那因为憋笑而剧烈抽搐的嘴角。
他心中,早已乐开了花。
很好,一切都在计划之中。
我的通敌叛国、遗臭万年、挫骨扬灰大礼包,已经成功送出第一步了。
回家,指日可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