马蹄踏碎暮色的急促声响,裹挟着浓重的血腥味撞进黄沙堡。三匹快马嘶吼着停在医馆门前,马上士兵浑身浴血,怀里死死抱着昏迷的同伴 —— 箭镞穿透甲胄,深扎进骨肉,暗红的血珠顺着甲缝往下淌,在青石板上洇出蜿蜒的血痕。
“艾先生!救命!” 领头的士兵声音嘶哑,将怀里的伤员重重放在医馆门前的石台上,“边境遇袭,弟兄们中了埋伏,箭上有毒!”
医馆内的烛火瞬间被惊得摇曳,原本排队的军民纷纷退让,脸上满是惊惧。孙见微刚诊治完最后一个病人,见状立刻起身:“快抬进外伤诊室!药童,烧沸水、备烈酒!”
艾凡锦闻声从内堂冲出,短打劲装沾着些许药粉,腰间的手术器械包撞击作响。她俯身查看伤员,瞳孔骤然紧缩 —— 三名重伤员,两人箭镞穿胸,一人箭镞透骨,箭尾的倒钩已嵌入血肉,伤口周围泛着诡异的青黑,显然箭毒已开始蔓延。
“箭上是乌头毒,半个时辰内不取出箭镞、清除毒素,神仙难救!” 艾凡锦的声音冷静得不含一丝波澜,双手已飞快地解开器械包。黄铜打造的器械在烛火下泛着冷光:改良后的柳叶刀比寻常刀具更薄更利,带齿的止血钳咬合紧密,细长的镊子尖端打磨得如同蜂针,还有一卷用沸水煮过的麻线,浸在烈酒中备用。
“孙先生,麻烦你配解毒汤,用甘草、绿豆、金银花加急熬煮,越多越好!” 艾凡锦一边说,一边将器械扔进沸腾的铁锅,“药童,拿干净麻布按住伤员伤口,别让血再流!”
她话音未落,最外侧的伤员突然抽搐起来,嘴角溢出黑血,呼吸微弱得几乎看不见。艾凡锦眼疾手快,一把按住他的胸口,另一只手从沸水中捞出止血钳,在烈酒中快速一涮,毫不犹豫地伸向伤口。
“按住他!” 艾凡锦沉喝一声,药童和士兵立刻死死按住伤员的四肢。她手持止血钳,精准地夹住箭尾,手腕微微用力 ——“嗤” 的一声,倒钩刮过骨膜的刺耳声响,让围观的人都忍不住闭眼。可艾凡锦的手没有丝毫颤抖,目光死死锁定伤口,趁着伤员抽搐的间隙,猛地发力将箭镞拔出!
黑血喷涌而出,艾凡锦立刻用浸过烈酒的麻布按压伤口,另一只手抓起柳叶刀,刀尖在烛火上燎了燎,飞快地划开伤口周围的青黑皮肉:“毒已入肌理,必须剜去腐肉!”
刀刃起落间,腐肉被一块块割下,露出下面鲜红的肌肉。围观的士兵看得浑身发紧,有几个年轻的士兵忍不住扭过头去,可艾凡锦脸上不见丝毫动容,额角的汗珠顺着下颌滴落,砸在石台上溅起细小的水花,手上的动作却愈发迅疾。
“止血钳!” 她伸手一接,药童立刻递上器械。艾凡锦用止血钳夹住伤口深处的毛细血管,轻轻一合,喷涌的鲜血瞬间减缓。接着她拿起浸过解毒酒的棉球,反复擦拭伤口,再将孙见微刚熬好的解毒汤倒在伤口上,滋滋的声响中,青黑的毒素渐渐褪去。
“麻线!” 她接过浸酒的麻线,左手持镊子撑开伤口,右手捏着麻线灵巧穿梭,针脚细密均匀,如同缝补衣物般精准。不过半炷香的功夫,第一个伤员的伤口便被缝合完毕,敷上了孙见微特制的金疮药,用麻布紧紧包扎。
“下一个!” 艾凡锦没有片刻停歇,转身扑向第二个伤员。这个伤员的箭镞更凶险,穿透了肩胛骨,倒钩缠住了筋络。她没有直接拔箭,而是用柳叶刀在伤口两侧划开两道小口,小心翼翼地切断缠绕的筋络,再用止血钳夹住箭尾,缓缓转动,一点点将箭镞旋出。
过程中,伤员突然痛醒,嘶吼着想要挣扎,艾凡锦抬手按住他的额头,眼神锐利如刀:“想活就别动!你要是挣断了筋络,这辈子就只能躺着!”
那伤员被她眼中的坚定震慑,竟真的咬牙忍住,冷汗浸透了衣衫,死死咬住牙关不吭声。艾凡锦趁机加快动作,箭镞终于被完整取出,她立刻用解毒汤冲洗伤口,缝合、敷药、包扎,一气呵成。
烛火渐渐烧到了灯芯,医馆内只剩下器械碰撞的脆响和伤员压抑的痛哼。艾凡锦的后背已被汗水浸透,额前的碎发黏在皮肤上,可她的眼神始终清明,动作没有一丝偏差。孙见微端着解毒汤守在一旁,时不时递上需要的药材,看着她熟练的手法,眼中满是敬佩。
围观的军民早已屏住呼吸,之前的惊惧渐渐被震撼取代。那个被沙蝎咬过孩子的妇人,悄悄用麻布擦着眼泪:“艾先生真是铁打的心肠,换做旁人,早就吓瘫了!”
“这哪里是妇人,分明是女华佗!” 一个老兵感慨道,“当年我在军中,见过最好的军医,手法也不及艾先生万分之一!”
最后一个伤员的箭镞卡在肋骨之间,位置极深,稍不留意就会刺破内脏。艾凡锦俯身观察片刻,突然抬手,用镊子夹起一块沾了烈酒的棉球,猛地塞进伤员的口鼻处:“屏住气!”
伤员下意识憋气的瞬间,艾凡锦手中的柳叶刀精准地划开伤口,止血钳顺着肋骨缝隙探入,指尖感知着箭镞的位置。时间仿佛凝固,所有人都盯着她的手,连呼吸都不敢大声。
突然,艾凡锦手腕一沉,止血钳稳稳夹住了箭镞!她缓缓发力,将箭镞一点点拖出,整个过程没有碰伤丝毫内脏。当箭镞被扔在地上发出清脆声响时,医馆内爆发出压抑已久的惊叹声。
艾凡锦长长舒了口气,擦了擦额角的汗,立刻为伤员处理伤口。缝合完毕时,天边已泛起鱼肚白,三名重伤员虽然依旧昏迷,但呼吸平稳,脸色渐渐恢复了血色,伤口的青黑彻底褪去。
孙见微上前搭脉,脸上露出欣慰的笑容:“毒素已清,性命无忧了!艾先生,你这一手,真是神了!”
医馆外的军民早已炸开了锅,赞叹声此起彼伏。之前送伤员来的士兵 “扑通” 跪倒在地,对着艾凡锦重重磕了三个头:“艾先生,你是弟兄们的再生父母!从今往后,你说往东,我们绝不往西!”
“女华佗!艾先生是女华佗啊!” 不知是谁喊了一声,立刻引来众人附和,声音震天,传遍了黄沙堡的街巷。
艾凡锦扶起士兵,脸上难得露出一丝笑意:“治病救人是本分,你们守住边境,我们守住后方,都是为了黄沙堡。” 她转身看向器械包,眼中闪过一丝坚定 —— 这些改良的器械和消毒之法,都是冷啸根据 “古籍” 所授,如今能救人性命,便是最大的价值。
就在这时,医馆门口的阴影里,一个身影悄悄退去。陈六看着医馆内被众人簇拥的艾凡锦,脸色阴鸷得可怕。他本想趁乱下手,却被这场惊心动魄的手术震慑,更没想到艾凡锦的医术如此高明。
“不能再等了。” 陈六咬了咬牙,转身消失在晨雾中。他必须立刻通知城外的同伙,艾凡锦的存在,已经成为他们计划中最大的障碍,必须除之而后快。
晨雾渐散,朝阳的金辉洒在医馆的青砖墙上。三名重伤员悠悠转醒,眼中满是劫后余生的庆幸。艾凡锦正忙着为他们换药,孙见微在一旁记录药方,药童们穿梭其间,脸上满是敬佩。
医馆外,“女华佗” 的名号如同长了翅膀,飞快地传遍了黄沙堡的每一个角落。连周边部落的人都听说了黄沙堡有位能起死回生的女大夫,纷纷赶着来求医。而艾凡锦没有丝毫懈怠,边境冲突不会停止,伤病员还会增多,她手中的柳叶刀,还要继续守护这片土地上的同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