处理完资金流向的事，陈砚舟暂时松了口气，但很快又被新的工作吸引，他点开平板，查看客服组刚发来的客户反馈。
陈砚舟盯着平板上跳动的数据，手指在屏幕上滑动。客服组刚把过去七天的客户反馈整理成表格发来，他点开第一行，看到一条来自德国用户的留言：“盒子太难打开了，我差点以为买的是保险箱。”
他嘴角抽了一下，继续往下翻。类似的问题越来越多，美国、加拿大、英国的用户都提到同一个麻烦——礼盒封口太紧，撕不开，掰不动，有人甚至用剪刀才解决。
他把数据导出，按国家和地区分类，又让系统自动标记了用户年龄。结果很快出来：六十岁以上的客户中，超过三成提到了开启困难的问题。
“不是个例。”他自言自语，顺手点了通勤耳机，“小李，你们是怎么归类这些反馈的？”
耳机那头传来客服组长的声音：“我们按问题类型分了五类，包装类排第三，但最近两天上升最快。现在已经有十七条视频反馈，还有九个差评专门说这个事。”
“视频？”他抬了抬头，“发我看看。”
不到半分钟，几段短视频弹出来。有个白发老太太坐在沙发上，手上青筋凸起，使出浑身力气反复尝试撕开封条，她的脸因为用力而憋得通红，汗水顺着脸颊滑落，可礼盒却纹丝未动。最后她无奈地放下盒子，对着镜头苦笑着，眼角的皱纹里满是疲惫和无奈，说：‘这礼物是用来挑战我的耐心吗？’
陈砚舟看着屏幕上客户的画面，心中涌起一股愧疚和责任感。每一个反馈都像一根针，刺痛着他的心，他暗暗发誓，一定要尽快解决这个问题，让客户满意。他没忍住笑出声，但那笑声里带着自责。他截了图，转发到内部工作群，附了一句：“我们的客户不是超人，别让他们练力气。”
群里安静了几秒，紧接着冒出来几个表情包，有举哑铃的，也有拆炸弹的动画小人。
他关掉群聊，打开指挥中心的主控界面。三块巨大的高清大屏散发着柔和的蓝光，屏幕上数据不断跳动闪烁。生产进度、物流轨迹和质检合格率等各项指标清晰地呈现在眼前，如同一条条绿色的生命线，稳定地跳动着，稳得像条直线。昨天还是一堆红点报警，今天终于能喘口气了。
但他知道，这时候最容易出问题。真正在意产品的客户，不会因为流程顺畅就闭嘴。他们会挑细节，越细越好。
他调出设计部三个月前提交的包装方案，一页页翻过去。丝带缠绕、火漆印章、宣纸内衬……每一项都被标为“文化仪式感核心元素”，改动需要总监签字。
他点了通勤耳机：“王工，你在吗？”
“在呢，在车间看新模具调试。”
“抽十分钟，来指挥中心一趟。再叫上设计组的小赵。”
“又要改包装？”
“不是推倒重来，是让它听话一点。”
十分钟后，王工和小赵站在投影前。屏幕上正放着那位德国老人失败开箱的视频。
小赵皱眉：“这是我们特意设计的仪式感环节，很多年轻人喜欢拍开箱视频分享。”
陈砚舟点头：“我知道。但现在问题是，愿意分享的人打不开盒子。”
王工摸着下巴：“其实不难解决。换成磁吸扣就行，外面看不出来，一碰就开。”
小赵立刻反对：“那不行！丝带和火漆是品牌记忆点，换了就没了辨识度。”
陈砚舟没争辩，只问：“如果我们保留丝带，只是让它不承担固定功能呢？比如做成装饰性的，真正闭合用隐藏磁扣？”
小赵愣了一下：“这……倒是能做。”
“那就做。”他说，“丝带照系，火漆照盖，宣纸照铺。但里面加一层薄磁片，位置定在右下角，手指一掀就能开。”
王工点头：“结构上没问题，模具微调就行，不用重开。”
小赵还想说什么，陈砚舟看着他：“你觉得老客户重要，还是潜在流失重要？”
小赵张了张嘴，最后叹了口气：“我回去改图。”
“今天下班前给我3d模型。”陈砚舟说，“测试样盒明天上午必须出货。”
散会后，他让客服组把所有关于包装的原始反馈重新梳理一遍，加上情绪标签。愤怒、困惑、调侃、建议……每一条都被归档进系统，生成热力图。
中午吃饭时，他一边啃三明治一边看更新后的数据。北美区的负面反馈集中在早上八点到十点，正是当地老年人活跃的时间段。而亚洲年轻用户几乎没人提这问题，反而有人评论“拆得越费劲越有成就感”。
他把这两组数据并列贴在屏幕上，拍了张照发给林悦：“你看，同样的产品，两代人的体验完全相反。”
林悦回得很快：“所以你要做的不是统一标准，是让不同人都觉得顺手。”
他回复：“正有此意。”
下午两点，设计组发来新方案的3d模拟图。外观和原来一模一样，但演示动画里，手指轻轻一推，盒盖就弹开一道缝。
他放大细节，确认磁扣位置不会影响印刷图案，然后批注：“按这个做五套样盒，分别用不同厚度的磁片测试手感。”
王工回复：“明白，今晚就能送检。”
他又联系生产调度：“下周排产计划调整一下，留出三天缓冲期，准备切换新包装。”
对方问：“要不要通知销售端？”
“要。让他们提前给重点客户发说明函，就说‘应用户建议，优化开启体验’，顺便附上新旧对比图。”
傍晚六点，第一批测试数据回来。五种磁力强度中，第三代号手感最平衡，轻巧但不松垮。用户盲测满意度达到92%。
他把结果转给设计和生产双负责人：“就用三代号。从明早开始，所有新下线产品全部启用新结构。”
小赵私下发消息：“其实……我觉得这样更好。之前总担心用户随便一扯就把丝带弄歪了，现在装饰归装饰，功能归功能，各干各的。”
他回了个“嗯”，没多说。
快七点时，客服组提交了最终报告。包装相关投诉量预计将在三天内下降七成，已有两名原本要退货的客户取消申请。
他合上平板，喝了口已经凉透的茶。指挥中心的大屏依然亮着，绿色线条平稳流动，像一条安静的河。
这时手机震了一下。
是周强发来的照片，一张发电机铭牌特写，后面跟着一行字：“查到了，这机器上周被调过电压输出，不是自然故障。”
他盯着那张图看了几秒，手指在桌面上敲了两下。
然后打开笔记本，蓝笔写下新的一行：
人为干预痕迹确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