坎儿井试点工程的决定,如同在平静(如果戈壁滩的风沙能称为平静的话)的三分场投入了一颗石子,激起了层层涟漪。
质疑、期待、观望,各种情绪交织。
但对于大多数渴望改变现状的知青和职工来说,这至少是一个看得见、摸得着的希望。
工程的第一步,是找到更稳定、更丰沛的地下水源。
之前供应生活和少量灌溉的浅井,水量远远不够。场部决定组织一支精干的勘探小队,由孙技术员带领,深入戈壁,寻找适合开挖坎儿井的水源点。
因为沈清辞是坎儿井构想的提出者,又在劳动中展现出超乎常人的坚韧和那股异于常人的“力气”,她被孙技术员点名,加入了这支小队。
同行的还有张大壮(因其力气也被选中)、李秀兰(细心且能照顾大家生活),以及两位经验丰富、熟悉当地地貌的老职工——马老汉和赵老蔫。
出发那天清晨,天色灰蒙,风沙依旧。
小队成员背着沉重的行囊,里面装着水壶、干粮(主要是硬邦邦的窝窝头和一点咸菜)、简易工具、测量标杆,以及最重要的——水。在戈壁滩,水就是生命线。
孙技术员神色严肃地叮嘱:“这次我们去的地方,比平时巡逻的区域更远,地形也更复杂。大家一定要跟紧,注意安全,节约用水。发现任何异常,立刻报告!”
张大壮拍了拍胸脯:“孙技术员,您就放心吧!有我和沈清辞在,力气活包在我们身上!” 经过前些日子的事情,他对沈清辞的态度已然转变,带上了几分敬佩和同伴之情。
沈清辞检查了一下自己的装备,又将一个军用水壶灌满。虽然灵泉不能使用,但她空间内还存有大量饮用水,足够保障这个小队的用水量,当然,这只能是最后的保障。
小队向着戈壁深处进发。
一开始,还能看到一些稀疏的骆驼刺和红柳丛,越往里走,植被越稀少,最后只剩下无边无际的黄沙和裸露的岩石。烈日炙烤着大地,空气扭曲着,放眼望去,到处都是相似的沙丘和雅丹地貌,极易迷失方向。
孙技术员和马老汉依靠着罗盘和远处山峦的轮廓,艰难地辨认着方向。
“注意看地上的石头和植被,”孙技术员一边走,一边给年轻人讲解,“颜色深、比较潮湿的石头下面可能有水汽。像这种芨芨草、骆驼刺长得特别茂盛的地方,下面也可能有浅层水。”
大家仔细地观察着,不放过任何一丝线索。一天下来,走了几十里路,标记了好几处可能有水的地点,但打下的探坑要么出的水很少,要么就是苦咸水,无法使用。
傍晚,小队在一处背风的岩石下扎营。戈壁的夜晚迅速变得寒冷刺骨,众人捡来枯死的红柳枝,升起一小堆篝火,围着取暖,啃着冰冷坚硬的窝窝头。
“这鬼地方,真能有足够的水吗?”张大壮嚼着窝窝头,有些泄气地说,“走了这么远,连个像样的水影子都没看到。”
李秀兰递给他一块咸菜:“别灰心,孙技术员和马大爷他们有经验,肯定能找到的。”
沈清辞靠坐在岩石上,感受着火焰传来的微弱暖意,没有说话。她也在仔细观察着周围的环境,同时默默用神识探查四周,并让自己保持清醒和体力。她注意到,孙技术员和马老汉的脸色并不轻松。
第二天,勘探继续。情况依旧不乐观。携带的饮用水在快速消耗。中午时分,烈日当头,每个人都汗流浃背,嘴唇干裂。
就在这时,走在侧翼的赵老蔫突然发出一声惊咦:“你们快来看!这石头……颜色不对!”
众人围拢过去,只见赵老蔫指着几块半埋在沙土里的黑色石头。那石头不像常见的戈壁岩石,表面粗糙,带着明显的油腻感,在阳光下泛着诡异的光泽。
孙技术员蹲下身,捡起一块,用手捻了捻,又放到鼻子下闻了闻,脸色骤然一变!
“这……这是油苗!”孙技术员的声音带着难以置信的激动和颤抖,“是原油渗出来了!”
“原油?”张大壮一愣,随即瞪大了眼睛,“石油?!孙技术员,您是说……这下面是石油?!”
“没错!”孙技术员激动地站起来,环顾四周,“看这渗出的情况和周围的地质构造……这里很可能有油藏!虽然还不知道规模多大,但这是确凿无疑的油苗显示!”
这个消息如同平地惊雷,让所有疲惫一扫而空!石油!国家急需的战略资源!竟然让他们在这寻找水源的途中,意外地发现了线索!
“太好了!”张大壮兴奋地一拳砸在手掌上,“这石油要是采出来,我们就为国家做贡献了!”
李秀兰也激动得脸泛红光。连沉默寡言的马老汉和赵老蔫,脸上也露出了罕见的笑容。
沈清辞心中同样震撼。她看着那黑色的、粘稠的油苗,想起了之前原主母亲信中的“封锁”消息,难道,契机就在这里?
孙技术员迅速冷静下来:“大家记住这个地方!做好标记!这是重大发现!但我们现在的首要任务还是寻找饮用水源。有了水,才能有人,有了人,才能进一步勘探和开发这里的石油!”
他小心翼翼地用油纸包好几块含油的岩石样本,郑重地收好。
这个意外的发现,像一剂强心针,注入了每个人的心中。虽然身体依旧疲惫,口干舌燥,但一种前所未有的使命感和希望,支撑着他们继续向前探索。
他们不知道的是,这个看似偶然的发现,即将彻底改变三分场,乃至这片戈壁滩的命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