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行人终于抵达了秽土城下。
低矮的土坯城墙多处坍塌,仿佛从未被认真修缮过。
城门处歪歪斜斜地站着几个兵丁,盔甲破旧,眼神涣散,与其说是守卫,不如说是乞丐。
他们看到耳雅这一行衣着虽朴素但气度不凡、尤其是队伍中还有几位绝色女子时,昏黄的眼睛里顿时冒出了精光。
一个看似头目的人懒洋洋地上前一步,伸出了脏兮兮的手:
“入城税,一人一两银子。”他故意提高了音量,目光在长娥和宋小陆脸上逡巡,
“还有,这几位小姐面生得很,需得好好盘查,免得是别国的细作。”
这明显是敲诈勒索。
猪八戒眉头一竖就要发作,被耳雅用眼神制止。
耳雅面无表情地取出几块碎银子递过去,不多不少,正好是正常的入城费用:
“军爷辛苦,这是我们的税钱。”
那兵头掂了掂银子,显然不满意,但看到猪八戒那魁梧的身材和郝健不善的眼神,撇了撇嘴,终究没敢再刁难,悻悻地挥挥手放行:
“进去吧!城里规矩多,眼睛放亮堂点!”
踏入城内,一股混杂着腐败垃圾、污水和劣质油脂的浑浊气味扑面而来,令人作呕。
街道狭窄而泥泞,两旁是低矮歪斜的棚屋,衣衫褴褛的民众蜷缩在角落里,眼神空洞麻木。
偶尔有穿着稍好些、面色红润的人走过,身边必定跟着几个点头哈腰的随从,以及警惕打量的目光。
“果然是一派‘繁荣’景象。”郝健讽刺道,捏住了鼻子。
他们找了一家看起来还算完整的客栈住下。
客栈老板是个精瘦的中年人,眼珠滴溜溜乱转,一看便是精明算计之辈。
办理入住时,他旁敲侧击地打听耳雅等人的来历,被耳雅用“途经的药材商人”含糊应对过去。
安顿下来后,耳雅决定分头行动,进一步收集信息。
猪八戒和婉儿去市集和酒肆,打探民间舆论和物价情况;
长娥和宋小陆则试图接触本地的一些妇女和看似有些学识的人,了解社会结构和文化观念;
郝健、妖娅等人负责在城内各处观察,记录民生细节;
耳雅自己则带着田秋、毛沐,看似随意地在城内漫步,实则感受着这座城市的“脉搏”。
然而,调查的进展并不顺利。
猪八戒和婉儿在市集发现,这里的交易充满了欺诈。
秤是假的,货是劣质的,强买强卖屡见不鲜。
稍微表示异议,便会引来地痞流氓的围堵。
而在酒肆里,人们要么对时局讳莫如深,要么开口便是对官员的抱怨和不堪入耳的咒骂,有用的信息寥寥无几。
长娥和宋小陆的遭遇更令人啼笑皆非。
她们试图与一位在街边贩卖绣品的妇人交谈,那妇人起初很警惕,但在宋小陆买下她所有绣品后,话匣子便打开了。
然而她话语中羡慕的,不是勤劳致富,而是城里某位老爷的第七房小妾如何风光,其兄长如何通过贿赂当上了税吏,从此家族鸡犬升天。
“女人家,读什么书?识什么字?找个好靠山才是正经!”妇人的话语让长娥眉头紧蹙。
当她们遇到一个穿着破旧长衫、看似落魄书生的人,并试图探讨民生时,那书生先是警惕地看着四周,然后压低声音说:
“慎言,慎言!隔墙有耳。”随后便开始大倒苦水,抱怨自己怀才不遇,只因无钱打点学政,屡试不第。
最后,他竟暗示长娥和宋小陆若能资助他银钱打通关节,他日高中必有厚报,其姿态与那些贪官污吏如出一辙。
郝健和妖娅在观察中发现,城内唯一的“秩序”似乎来自于几伙不同的势力。
有官府的差役,有地头蛇控制的帮派,还有不知哪家豪绅的私兵。
他们各自划分地盘,收取保护费,彼此之间时有摩擦,但面对普通百姓时,却又是同样的凶狠残暴。
傍晚,众人在客栈房间内汇合,交流各自见闻,心情都颇为沉重。
尻国的腐败,不仅仅是制度的问题,更是一种弥漫在空气中、渗透到每个人骨子里的“文化”。
“难怪先遣队说‘不以为耻,反以为荣’。”
白天玲叹息道,“在这里,循规蹈矩、正直善良成了无能和愚蠢的代名词。”
“积重难返啊。”猪八戒挠了挠他的大耳朵,“这比对付十个妖怪国度还难搞。”
耳雅静静地听着,手指无意识地在桌面上敲击。
良久,他开口道:“情况已然明了。
自上而下的改革,在此地必然阻力重重,甚至会引发强烈反弹。
我们需要一个切入点,一个能让底层民众直观感受到‘改变’,并能点燃他们心中微弱希望之火的切入点。”
“老公,你的意思是?”郝健问道。
“既然官府不作为,恶霸横行,那么我们就从‘秩序’入手。”耳雅眼中闪过一丝锐芒,“在这片混乱的秽土上,先建立起一小块‘净土’。
让这里的人亲眼看看,没有盘剥、没有欺诈、安居乐业是什么样子。”
“如何建立?”众人精神一振。
耳雅的目光投向窗外昏暗的街道,那里正传来一阵打砸和哭喊声,显然是某个势力在行使他们的“权力”。
“很简单,”耳雅的声音平静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力量,“既然原有的‘秩序’是扭曲的,那么我们就……打破它。”
耳雅的思路很简单,那就是开辟“实验田”,让底层人民安居乐业,进而让底层人民推翻现有腐朽政权,还政于民。